羅永良

數(shù)百年的結(jié)晶，兩朝人的執(zhí)著，鑄就了一座古城—平遙。

青磚和著秦晉高原特有的黃土勾勒出磅礴、雄渾的古城墻。小心翼翼撫摸這斑駁，瞬間便被擊中：這信息、這輪回、這奧秘。

昔日的護城河被青石代替，城門洞渾厚而深邃。可以想象出它往日的固若金湯和繁華似錦，走過這拱形的樵門洞才算看到了平遙。那感覺若用文字去詮釋雕鏤的話，“柳暗花明又一村”最為貼切。

走在石板路上，望著商鋪林立，才真正體會到中華文明確實是一幅巨軸山水畫。不必說這如林的店鋪，如云的幌子，如鳳舞九天的金字招牌，單是這平整的石板與古樓上鐫刻山河的彩繪便使來自大洋彼岸的朋友驚嘆不已，耳邊回蕩著外國游人的“Good，The city is great”，我心中不禁為之驕傲。因為這是三晉人民、炎黃子孫創(chuàng)造的奇跡。

來到城廟街口，呵，好英俊的馬兒，堪有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之勢。也許是心血來潮，也許是欣賞這匹馬兒，也許是被這氣勢所感染，掏十元人民幣給它的主人，跨鐙上馬手持三尺龍吟，望著遠方，已有些飄飄然了，似乎自己真成了驃騎將軍霍去病、成了毛澤東筆下那一代天驕雄貫千軍的成吉思汗！

前面仍有一連串的美景，踱著步子來到了一座豪宅?？邕M大宅門的一瞬間，就像濃縮了自己一般，不是這庭院深深深幾許的意境，也不是這絡繹不絕的觀光者，而是余秋雨先生也在此小酣過，這怎不叫我這黃毛小子有所敬畏呢？高高的護院墻雖沒有紫禁城的宮墻那般威嚴與神圣，但也從這青磚甍瓦中透出豪門世家的氣息。

正房兩邊是通往高墻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全宅的制高點。站在高墻上俯瞰平遙城，一種博大雄渾的傲氣運用于丹田;一種傲世嫉俗，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情懷在心中升騰;一種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抱負在心中孕育。此刻才體會到豪情萬丈是怎樣一種胸襟。

鳥瞰平遙古城，其形如龜狀，城門六座，南北各一，東西各二。南門為龜頭，門外兩眼水井象征龜?shù)碾p目。北城門為龜尾，是全城的最低處，城內(nèi)所有積水都要經(jīng)此流出。城池東西四座甕城，雙雙相對，上西門、下西門、上東門的甕城城門均向南開，形似龜爪前伸，唯下東門甕城的外城門徑直向東開。據(jù)說是造城時恐怕烏龜爬走，將其左腿拉直，拴在距城二十里的麓臺上。這個看似虛妄的傳說，反映出古人對烏龜?shù)某绨葜?。烏龜乃長生之物，在古人心目中自然如同神靈一樣圣潔。它凝示著希冀借龜神之力，使平遙古城堅如磐石，金湯永固，永世長存的深刻含義。城墻上的七十二個觀敵樓和三千個垛口，傳說是孔子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的象征。

身處古意猶存的城墻之上，感受著深沉的文化根莖，仿佛走進了千百年的歷史，走進了悠悠歲月。在斜陽的映照下，古老的城墻雖有些斑駁、滄桑，卻充溢著雄渾蒼涼的氣韻。透過它厚重的胸膛，可以聆聽到至今仍然強健起搏的生命氣息。也許在夜深人靜之時，還會隱隱聽到當年的鼓角爭鳴、刀劍廝殺之聲。這一切，都在告誡后人們：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中華文明前進的艱難歷程。如今，古城墻周圍已筑起了新式民居，那青磚黛瓦與現(xiàn)代七彩霓虹的高樓交相輝映，彰顯著一種古代文明與現(xiàn)代文化的融合。

下高墻、轉(zhuǎn)朱閣，走進玲瓏的八角亭。亭中設八仙桌一張、茶具一套、石凳若干。倒上一杯清淡的綠茶，憑欄遠眺，別有一番情趣。飲上一口清茶，唇齒留香。望一眼天邊那一抹浮云，詩意盎然。朦朧中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馳騁沙場的英雄，反倒?jié)M溢陶淵明“種豆南山下”的閑情、李太白“明朝散發(fā)弄扁舟”的逸志。此時，我感到閑云野鶴般的情致慢慢地充溢、升騰。

離了宅門，出了大院，在夕陽映照下更讓眼前的古城增加了一份安靜與神秘。駐足再次遙望著雄偉的古城墻，腦中有種撥開云霧見天日的感覺。終于明白方才“觸電”的感覺是古文明的傳遞，是古城的吟誦?；厥淄?，那明清大街上依然靜謐，偶爾傳來了幾聲吆喝聲，給這座古城又籠上了幾許古色古香，令人內(nèi)心深處油然升起悠悠懷古之情。

平遙，這座歷史悠久古城，她孕育出的中國第一家銀行“日升昌”票號，一度成為中國金融業(yè)的中心。平遙還是著名“晉商”的發(fā)祥地之一。城中的雙林寺被譽為“東方彩塑藝術(shù)寶庫”，鎮(zhèn)國寺萬佛大殿是中國現(xiàn)存最早最珍貴的木構(gòu)建筑之一。自公元前221年中國實行“郡縣制”以來，平遙一直是作為“縣治”的所在地，延續(xù)至今。現(xiàn)在保存的古城墻是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擴建時的原狀，城內(nèi)現(xiàn)存六大寺廟建筑群和縣衙署、市樓等歷代古建筑均是原來的實物。城內(nèi)有大小街巷一百多條，還是原來的歷史形態(tài)，街道兩旁的商業(yè)店鋪基本上是十七至十九世紀的建筑。城內(nèi)有近四千處傳統(tǒng)民居，其中四百多處保存價值較高，地方風貌獨特。雖然歷經(jīng)千年，但她依然閃爍著中華古文明的璀璨光彩。

1997年12月3日，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chǎn)委員會把平遙古城列入《世界遺產(chǎn)名錄》，其報告里對平遙古城的評語為：“平遙古城是中國漢民族城市的明清時期的杰出范例，平遙古城保存了其所有特征，而且在中國歷史的發(fā)展中為人們展示了一幅非同尋常的文化、社會、經(jīng)濟及宗教發(fā)展的完整畫卷。”

暮色中揮別平遙，星朗風清，古意盎然，喧囂盡斂。

編輯 ?劉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