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玫給我看情敵的照片。十幾年了,她還沒有忘記情敵。
那是一次大合唱。玫玫站在第二排左側第二位,情敵站在第一排右側第四位,照片上,兩人的面孔都只有指甲蓋大。
我敷衍她:“看起來很一般?!彼路鹩悬c失望:“噢,這張不清楚,其實她本人挺漂亮的?!?/p>
我后來才注意到這就是玫玫對情敵的態(tài)度。
玫玫和情敵邂逅于地鐵。
她說,情敵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和玫玫的兒子差不多大,情敵臉上的妝有些浮,腰也明顯粗了。
“她怎么變得這么老……”玫玫像祥林嫂般一遍遍重復。我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都孩子她媽了,你還指望能怎么樣?”
玫玫看起來有點落寞。
半晌,她很文藝腔地說:“我們都老了?!?/p>
她的神態(tài)怪可笑,又怪可憐,我走過去拍拍她。我只聽說老情人見面會生出許多感慨,沒想到老情敵重逢也會如此感嘆。
“你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和她比。”玫玫說。
我知道,玫玫和情敵比已經(jīng)成為一種慣性,從學生時代持續(xù)到現(xiàn)在,她升學、找工作,無一不是以情敵作為假想敵。她經(jīng)常瀏覽校友錄,登錄前男友所在的班級,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看有沒有情敵的最新消息。
玫玫的心理很微妙,她不希望情敵過得很差,因為那是她的對手。她也不希望情敵過得很好,最起碼不能比她好。
現(xiàn)在玫玫發(fā)現(xiàn)情敵老了,她仿佛在情敵身上第一次看出自己不再年輕。
于是,她情緒低落了好幾天,再也沒提起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