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視新聞,發(fā)現(xiàn)廬山的紅葉特別引人注目。各地游客包括洋人紛至沓來,觀賞這深秋的奇景,陶醉于大自然的懷抱,流連忘返。
在游人的嘖嘖贊嘆聲中,我的思緒一下子回到去年七月。一天,我和朋友也登了一次廬山。我們徜徉于花徑,在鮮花叢中追逐;駐足于白居易草堂,在太傅像旁留影;流連于仙人洞中,感受呂洞賓的仙氣;站在迎客松前,放眼飛云縱覽;徘徊于如琴湖畔,欣賞山色湖光;最后在牯牛像前,留下永恒的合影。這一切,仍然記憶猶新。特別是在“美廬”附近的草坪上,幾株意大利紅楓吸引了我們的注意,手掌似的葉子,殷紅殷紅的,很是鮮艷,朋友特別喜歡。我們在樹下的木椅上一邊欣賞紅葉,一邊說著紅葉題詩的故事,山下盛夏中午的炎炎暑氣,這里一點也感覺不到。雖然只有短短一天的時間,但我們玩得非常開心。
不過,現(xiàn)在看來,意大利紅楓是很美,但是比起深秋中國楓的紅葉來,還是稍遜一籌。前不久,應(yīng)朋友之邀,我們又同游了一次公園。記得那天天空瓦藍瓦藍的,艷陽高照,沒有一絲云彩。雖然溫度低,但還是暖洋洋的。湖面上情侶們踏著小船的撥水板,任它漂泊,盡情地嬉戲。我們沿著往日瀏覽的路線,或憩息于石凳、或徘徊于草坪、或駐足于花畔……感受昔日的溫情,沐浴于陽光之中,即使話不很多,但一顰一笑仍然印象很深。
走著走著,我們來到幾株中國楓下。這幾株楓樹,遮天蔽日,參天而立,樹身有一抱之圍。高高的樹干,筆直筆直的,樹皮也很光滑,仿佛沒穿衣服似的。樹葉的形象同西洋楓差不多,只是更大更肥腴。葉子雖然不那么紅,呈金黃色,這應(yīng)該是還未下霜的緣故。相比之下,旁邊的一株意大利紅楓顯得那樣矮小,那樣猥瑣。朋友忘形地大喊,我就喜歡中國楓,如此偉岸,這般蔥蘢,真的太好了。
我笑著說:“是啊,要是再晚些時間來,這些都是紅色了,那更是壯觀呢!”朋友沒有回答我,我知道我們可能很難再見面了,這黃色的楓葉恐怕是我們永恒的記憶了。
為了打破這尷尬的局面,我說起了小時候的趣事。我的家鄉(xiāng)是山區(qū),出門就是山,抬頭見山影。每當星期天,我們這些學(xué)生娃就會上山砍柴。深秋初冬時分,站在山頂上,鳥瞰大地,梯田一塊一塊的,齊齊整整;小路彎彎曲曲,如一根根白色的飄帶;房屋頂上升起的一裊裊炊煙,飄飄蕩蕩,慢慢地同山上的云彩融合,像一頂頂白色的帽子把山峰罩住。而此時山上的樹葉五顏六色,煞是好看。紅的是楓樹,桔紅的是野桔子樹,黃的是栗子樹,綠色的是樟樹和楮栗樹,翠色的是松樹……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楓樹。楓樹生命力強,生長速度快,幾年不見,一棵小楓樹就會參天而立。它的果實如一只只小刺猬,渾身長著刺樣的毛,可以在風(fēng)的幫助下吹到較遠的地方,所以山上到處都是楓樹。初冬的山上,一團團火紅的楓葉,開放在大山的懷抱里,給大山增添了無盡的嫵媚。
朋友聚精會神地聽著,深有感觸地說:“難怪古人‘停車坐愛楓林晚’,原來是‘霜葉紅于二月花’啊!只是這樹葉又為何紅呢?”
恰好前兩天我從《參考消息》上看見一篇文章,介紹了樹葉變紅的原因,于是我現(xiàn)買現(xiàn)賣,娓娓而談。原來,楓葉本身就有一種紅色素,慢慢揮發(fā)盡了,紅色素才逐漸顯現(xiàn)出來。而到了這個時候,葉子的生命也要結(jié)束了,隨著朔風(fēng)的刮起,紅葉也就離開枝條,飄然而去,葉落歸根了。
“是這樣嗎?朋友的眼光顯得憂郁,紅葉原來是生命的回光返照呀!”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其實這也是生命的又一種存在價值。古人云,落紅不是無情的,化作春泥更護花。它用它最后的美麗,給大自然的蕭條增加亮色,讓人們留下最美好的回憶。這是多么崇高的精神,多么無私的奉獻??!”
朋友似乎贊同我的看法:“也只能這樣理解了,只是生命為什么要在最美的時候結(jié)束呢,這留給它所愛的人多少遺憾和不舍??!”
“在最美的時候離去,才是最有價值的!這將是一筆終生取之不竭的財富,讓愛人一輩子都能咀嚼,都能回味,永遠沉浸于美好的記憶中,這不正是生命得以延續(xù)的價值嗎?”我知道朋友此時的心情,不假思索地冒出了這些想法。
我們對視而笑,大概是苦笑吧,不約而同地吟誦起唐才女韓氏的《題紅葉》詩來:“流水何太急,深宮盡日閑。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笔前?,這位韓姓宮女就是借一片紅葉題詩,巧遇詩人盧渥,才喜結(jié)良緣的呀,這不正是沒有了生命的紅葉,生命的價值得以延續(xù)的例子嗎?想到這里,我們真的開心地笑了……
今天,在熒屏上又看到了紅葉,我的眼睛溫潤了。遠方的朋友,你是在公園里我們曾流連的楓樹下欣賞紅葉嗎?摘一片回去吧,夾在記憶的筆記本里,我的心靈會感應(yīng)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