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犬妖一族,汪采采一直認為狗和狼是無法和平相處的,所以她跟那條臭狼第一次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沒想到畢業(yè)后,這條臭狼竟然成了她的頂頭上司,不過他腦袋是不是被門擠了,竟然讓她泡他……是可忍,狗不可忍!
楔子
人類文明隨著時光的推移不斷向前,妖類亦然。盡管人類不承認,但妖確實存在著,并且同人類居住在一起。
只不過妖類從小到大都擁有專屬的學(xué)校、醫(yī)院等,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私立貴族VIP專院。他們受最好的保護最精英的教育,教授他們學(xué)業(yè)的老師自然也馬虎不得,必須經(jīng)過千挑萬選才能站到講臺上為他們這群未來的花朵嘔心瀝血。
而汪采采,犬妖一族的下任當(dāng)家,在她大學(xué)生涯的第一天,就徹底傻眼了。
狗窩里來了條狼是個什么情況?
“采采,這是我們的輔導(dǎo)員郎御天,聽說還是國外留學(xué)歸來的高才生呢!”閨密沖呆愣狀的汪采采眨了眨眼,隨即又一臉花癡相地纏上去了。
“不就是條狼嘛。”汪采采滿不在乎地哼了聲。
同是犬科,大家的耳朵都一樣尖,被眾位女學(xué)生包圍的郎御天撥開人群走到汪采采面前,深邃的五官配上溫和無害的笑容,看得汪采采有瞬間的恍惚。
“這位就是汪校長的千金吧,所以說血統(tǒng)真是神奇的東西,看看這氣質(zhì)這靈覺,小京巴能長成這樣,可真是讓我嘆為觀止啊!”
汪采采凌厲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射向郎御天,京巴怎么了?京巴也是犬科的!京巴吼起來也是相當(dāng)威武的!只是身型比較弱小而已!
上課鈴聲響起,郎御天緩步走上講臺,清了清嗓子,笑容滿面地說:“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郎御天,是你們的輔導(dǎo)老師。往后的四年時光里就將由我和同學(xué)們一起度過。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成為非常好的朋友。”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緊緊鎖住汪采采。后者杏眼圓睜,惡狠狠地瞪視回去。
就此,汪采采和郎御天,一狗一狼,正式交鋒。
一
汪采采很討厭狼。
在她小時候,小到尚未化為人形,還是只毛色金黃的小京巴時,曾經(jīng)不小心被一條灰狼欺負得險些喪命。此后漫長的狗生里,她就對狼這種生物充滿了怨氣。
也因此,她對于郎御天的出現(xiàn)十分抵觸,以至于在往后的幾年大學(xué)生涯中沒少和郎御天犯沖。盡管老爹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地跟她解釋,郎御天并不是普通的狼妖,他來自國外,是血統(tǒng)純正的狼人,和本國的狼妖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But so what?狼人也占了個狼字!
原本以為大學(xué)畢業(yè)后她就可以不用再見到這張討人厭的臉,可沒料到她的實習(xí)合同簽訂以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頂頭上司竟然是郎御天。
犬妖一族對于實習(xí)的成績分外看中,辭職是不可能的了,汪采采只得咬牙做下去。郎御天這家伙也是,知道她在自己手底下工作后二話沒說,直接將她提拔成總裁助理,每天近距離地竭盡所能地惹她發(fā)火。
環(huán)宇集團每月一次的董事會上,氣氛格外沉重壓抑。
“你們就交這種東西給我,嗯?”郎御天不悅地開口。只要對上他那雙藍眸就會知道,他現(xiàn)在正處于爆發(fā)的邊緣。
他的口氣森冷,言辭越發(fā)殘酷:“養(yǎng)你們這幫蠢材,還不如養(yǎng)條狗?!闭f罷眼神定格在身旁默不作聲記錄會議資料的汪采采身上。
汪采采的雙手在鍵盤上彈指如飛,不必抬頭她就能感受到那股注視著自己的灼灼目光。她表面上毫無波動,內(nèi)心里實則早已把郎御天從頭到尾連帶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看你妹啊看!這是開會你在罵人!盯著我干嗎!養(yǎng)你妹的狗啊!我又不靠你養(yǎng)!
像是讀出了汪采采的腹誹,郎御天重重地哼了一聲,又數(shù)落了各級主管一遍,最后終于吐出兩個字:“散會?!?/p>
在座各位如蒙大赦,抱著文件袋溜得神速,可憐汪采采還要做最后的記錄收尾。等她有條不紊地收拾好一切時,偌大的會議室里只剩下她跟郎御天兩個人。她恨不得一路飛出會議室,豈料剛摸到會議室的門把手,身后傳來的醇厚男聲止住了她的腳步。
“旺財,你的狗尾巴露出來了?!辈还芡舨刹煽棺h多少次,郎御天依舊我行我素地叫自己給她取的稱呼。
握著門把手的纖纖玉指骨節(jié)泛白,汪采采回頭看去,郎御天兩手撐在桌面上,眼神猶如望著掙扎逃跑的獵物,得意而有趣。她深吸了一口氣,忍下把筆記本電腦扔過去的沖動,扯出一抹狠笑來:“總裁,您該去洗洗手的,狐貍味可不好聞。”
公關(guān)部那只狐貍精沒少勾搭郎御天,開會之前她親眼看見,兩人在茶水間有說有笑,真是傷風(fēng)敗俗。
“旺財你吃醋了?”郎御天心情大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汪采采將手中的錄音筆沖那張笑得欠扁的臉扔了過去。郎御天一個閃身輕松躲過,臉上的笑意越發(fā)濃了。
“旺財你是不是想玩丟飛盤?”他惡劣地問,“看來犬妖也跟普通的狗狗沒什么不同嘛?!?/p>
太陽穴突突地跳,汪采采忍不住咆哮道:“郎御天你個王!八!蛋!”
出了會議室的門,就看到幾步開外的公關(guān)部經(jīng)理胡媚媚一臉不屑地看著汪采采。
笑話,比瞪人她汪采采會輸?
兩人的視線相撞,空氣中仿佛有火花迸出。這方瞪得你死我活,總裁辦公室里有人笑得可險些抽過去。
二
風(fēng)和日麗的好天氣,環(huán)宇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前卻是劍拔弩張。
“我說汪秘書,做人這么絕可就過分了啊,‘凡事留一步做事不做絕’這個道理,你老師沒教過你嗎?”
胡媚媚臉上的怒氣顯而易見,換了誰被這么堵在門口一個小時也不會有什么好心情。她沒想到,汪采采當(dāng)真敢攔她。她好歹是個修行萬年的精靈,放眼看去,整個妖界也沒幾個人敢這么囂張對她,而汪采采不過是個百年修為的小妖!
“總裁有吩咐,誰都不見?!蓖舨刹刹贿^是撒撒怨氣,比起胡媚媚隔三岔五挑她的錯可差遠了。
“采采的授業(yè)老師正是我,關(guān)于采采的教育方法,胡經(jīng)理有什么心得可以和我討論?!蓖蝗滑F(xiàn)身的郎御天伸手握住汪采采的雙肩稍稍往后一帶,揚起一個溫柔的笑容。
汪采采的心里有一股不知名的感覺,郎御天是在向著她說話?
胡媚媚微微皺了皺眉,她看得分明,這笑容可是沖著汪采采的。忽地,她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說:“御天,我來找你的原因你也清楚,好好想想吧?!闭f完她就離開了。
也是這時候,汪采采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剛剛郎御天那么一拉,現(xiàn)在她整個人就相當(dāng)于靠在他懷里!當(dāng)下她“噌”地逃開,剛想破口大罵,郎御天的神情卻讓她住了口。
他一直望著胡媚媚離開的方向,雙眉緊鎖,神色嚴肅,眼底像是有化不開的情緒。
一聲重重的冷哼拉回了郎御天的思緒,他瞟了一眼汪采采,露出一口白牙:“你看看你,這一身的醋味都能泡酸菜了。”
“泡你妹??!”剛被他出言袒護的那一丁點感動現(xiàn)在死得一點也不剩,汪采采再度張牙舞爪起來。
他笑意更深:“我妹還在國外,遠水解不了近渴,將就一下,來泡泡我吧。”
汪采采如遭雷劈,愣在當(dāng)場。
他這是……汪采采不敢再想下去。
“你逗我嗎?”半晌后,她擠出一句話來。
望著她一副牙痛的神色,郎御天無奈地笑笑:“在學(xué)校的時候,我逗你玩,你覺得我是認真地跟你吵;現(xiàn)在我認真跟你說,你又覺得我是在逗你。旺財,你怎么那么笨呢?!?/p>
如果這是表白的話,汪采采真是想撞墻了。
郎御天也不逼她,反正這會兒也沒什么人,就由著汪采采自己發(fā)呆。這丫頭一根筋,她轉(zhuǎn)不過這個彎來,他說再多也沒用。感情這種事最沒個準的,斗來斗去居然也能喜歡上,郎御天自嘲地笑了笑。
許久之后,汪采采終于結(jié)束了牙痛的神情,深吸一口氣,然后——
拔腿狂跑。
郎御天微微一愣,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弧度。她是被嚇著了。既然能被嚇到,那就說明他在她心里不是毫無影響的。
旺財,等著接招吧!
三
也不管實習(xí)期間是不是能請假,汪采采一口氣就請了十天的假期,窩在家里休養(yǎng)。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對她而言,郎御天雖然不能稱為敵人,但也沒有多友好!她的大學(xué)生涯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上課時間全班睡死幾排人,單單點她的名字答題這種小事就不說了。郎御天教授的課程是她最惡心的數(shù)學(xué),從高等代數(shù)到線性代數(shù),回回五十九分,絕對要讓她補考!
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當(dāng)初是怎么惹上這個煞星的,居然對她使出這種慘絕人寰的手段!現(xiàn)在讓她接受他喜歡她,還不如告訴她貓狗一家親!
“采采,來客人了,快出來接客啊!”
汪采采抱著枕頭欲哭無淚,她的親娘為什么每次叫她的語氣都像是青樓老鴇似的。
她慢吞吞地下樓,在看見來人的一瞬間頓時有種想逃回樓上的沖動。
那狼崽子為什么會在她家客廳里坐著?!
“采采,”媽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我跟你爸忙著做菜,你招呼一下御天。”
汪采采垂著頭認命地邁腿走到客廳,也不搭理郎御天,兀自抱著一堆零食狂吃。
“旺財,京巴都這么能吃嗎?”郎御天上下打量了汪采采一番,連連搖頭,“該長肉的地方也沒長,你吃這么多都吃到哪里去了?”
聽出他話里的意有所指,汪采采恨不得甩一巴掌給他??伤@一巴掌甩過去,廚房里那兩位估計會剝了她的皮。
從她第一次跟爸媽抱怨在學(xué)校被郎御天欺負起她就知道,她家爹娘是向著這只狼崽子的。這也是為什么她一見到郎御天就煩躁的原因。養(yǎng)她幾百年的爸媽,居然向著一個外人!
“旺財,你今天尤其溫順,難道是舌頭被吃掉了?”正在汪采采出神的當(dāng)口,郎御天一手控住她的下巴,另一手作勢就要往她嘴里伸進去。
汪采采一掌拍掉他的狼爪子,白了他一眼:“讓開點,本小姐今天懶得跟你扯?!?/p>
郎御天收回手,指腹上溫?zé)崛彳浀挠|感仍在,他定了定心神,難得不像往常那樣繼續(xù)糾纏。
“別那么拘束,隨便坐?!?/p>
汪采采又白他一眼,這里是她家!
五分鐘后,在沙發(fā)上坐如針氈的汪采采實在受不了了,決定進廚房去幫忙。
“趕快出去,你在這里待會兒廚房就得著火?!?/p>
“閨女,你爸我還想等著退休帶你媽環(huán)游世界呢,你就放過廚房放過我們吧!”
結(jié)果就是汪采采被父母合力“踹”回客廳,繼續(xù)面對郎御天那張不懷好意的臉。
“看樣子你的廚藝不怎么好嘛,以后嫁人了可怎么辦?抓不住男人的心還能抓住胃,看來你是連男人的胃都抓不住了?!?/p>
“我先抓了你的腦袋當(dāng)球踢!”汪采采恨得咬牙切齒,幾步跨到沙發(fā)前,一腳踹向郎御天。
郎御天豈是乖乖被她踹的主兒,眨眼間就起身退后,汪采采只踹到綿軟的沙發(fā)坐墊。他這一躲成功激怒了汪采采,她誓死要踹到他。兩人繞著茶幾順時針逆時針來回追趕,郎御天手長腳長,汪采采壓根連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就在這時,一聲微乎其微的推門聲傳入兩人耳中。郎御天會心一笑,忽地停下腳步,任由汪采采直直地撞上來,又順勢倒在地上。他胸膛剛硬,汪采采一頭撞上去鼻尖生疼,還沒起身,就聽到一聲倒抽冷氣的聲音。
汪采采這才注意到此刻自己整個人都趴在郎御天身上,一雙手貼在他的胸口,頭枕在他的肩窩,不知情的人看著確實是挺容易想歪的。
“采……采采啊,你什么時候跟御天……”端著菜的汪媽媽吞吞吐吐地說,真想不到自家女兒這么豪放,在家里都能把人推到地上去!
“御天啊,你什么時候有空,我跟采采她爸去拜訪拜訪你父母。你們倆年紀也都不小了,該準備一下了。”
汪采采欲哭無淚,這都什么跟什么?。?/p>
反觀郎御天倒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站起身來稍事收拾,一把攬過汪采采,笑說:“謝謝阿姨把采采交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她的?!?/p>
“誰要你照顧!”一掌拍掉郎御天的毛手,汪采采疾言厲色:“媽,這家伙跟胡媚媚有一腿,你舍得讓你閨女我被人三?”
此話一出,郎御天笑得更陰險了。
三
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古人的話是有道理的。
那天不經(jīng)大腦說出的一句話,讓某只狼崽子足足樂了三天。汪采采連咬掉舌頭的心都有了,說什么被人三,這么一說不就是間接承認了她跟郎御天之間有什么奸情嗎!她活了幾百年,不作死就不會死的道理為什么還是不懂呢?
最可恨的是她爹娘,郎御天三言兩語解釋了一下胡媚媚不過是單相思,他們居然也相信了!還煞有其事地準備雙方父母會見。更過分的是,連訂婚這種事都提上了議程!
訂毛球的婚?。∷贿^說了句讓她泡他,連婚都還沒求!
想到這里,坐在辦公桌前整理資料的汪采采呆住了。剛剛她那是什么想法,她不愿意跟郎御天湊成一對是因為他沒求婚?應(yīng)該是她討厭他才對啊!她腦子里裝的什么才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采采,幼兒園打電話來說寶寶生病了,我請了半天假,可是這些文件急著要用,總裁指明明天要交上去?!泵貢L一臉愁苦地走到她面前。
秘書長向來對汪采采多有照顧,見她急成這樣,采采忙說:“李姐你快去吧,這些資料我來整理就好。”
得到汪采采的答復(fù),秘書長連聲道謝,急忙走了。而汪采采在翻了幾眼那沓摞得老高的資料之后,含著淚開始整理。
李姐你是奉了郎御天的命來玩死我的嗎?就這沓資料她要整理好,晚上九點前肯定別想回去了。
就在汪采采埋頭整理的時候,不遠處的樓梯拐角,一道身影轉(zhuǎn)身離去。那身影走到下一層樓梯間,對著表情呆滯的秘書長揮了揮手:“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然后又抬頭望了一眼秘書室的方向,揚起詭異的笑容。
“小京巴,玩得開心喲。”
“累死了?!?/p>
汪采采捶了捶幾乎僵硬的肩膀,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半,偌大的秘書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側(cè)臉看了一眼窗外,高懸的圓月在燈火通明的高樓間顯得暗淡無光。不經(jīng)意瞥見落地窗上映出她孤零零的身影,心底忽然泛起一絲涼意。
她環(huán)視了四周一圈,并無異樣,心說是自己太過緊張了。關(guān)了電腦,她忍不住又往落地窗看了一眼,這一看可不得了,當(dāng)場沒把她的小魂嚇得離體!
她的身后,突然冒出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
汪采采猛地回頭,綠光的形體也漸漸清晰起來??辞辶四切┘一锖?,汪采采只想大喊一聲“臥槽”!
可她喊不出聲,因為她已經(jīng)被嚇得渾身虛軟從椅子上滑落下來??此鼈兊哪酉袷菦]修成人形的狼妖,越是這種就越可怕啊,要是個人樣的狼妖比如像郎御天那樣的,起碼還能溝通一下。眼前這群卻是名副其實的狼崽子,是會要人命的!
就在這時,樓梯口出現(xiàn)一個高大的身影。汪采采瞇著眼,在看清那身影時連死的心都有了。
四
那是一條和眼前的狼妖完全不同的狼,它直立行走,強壯的身體每邁出一步都展現(xiàn)出無與倫比的霸氣。它一步一步朝汪采采走來,而那群狼妖這會兒也收斂了之前嗷嗷叫時的狠戾,變得乖順溫和。
上司來了所以要乖乖的,她懂?;馃济H汪采采忍不住分了神。
那條頭狼走到距離汪采采五米遠的地方,沖她伸臂過去。汪采采嚇得直往后退,順手摸到手邊的東西就扔了過去。
她應(yīng)該是打傷了頭狼,因為她聽到周圍狼妖們瞬間憤怒的吼叫聲。原本她以為下一刻就會被狼群撕碎,那一瞬間腦子里閃現(xiàn)出許許多多的情景和人物來。有爸媽,有朋友,還有……
郎御天。
那張英俊卻總帶著調(diào)戲神情的臉,那副不正經(jīng)總愛欺負她的調(diào)調(diào),汪采采幾乎要哭出來。事到如今,她才有勇氣承認,她是在乎郎御天的。
過了許久,她仍舊沒有感受到被撕碎的痛楚,于是緩緩睜開眼睛,撞上一對蘊含著復(fù)雜神色的湛藍眼眸。
藍眸?汪采采微微失神,這雙眼讓她覺得熟悉??蓻]等她仔細看清,頭狼就號叫了一聲,身后的狼群緊接著低聲嗚咽,像是萬般不愿的樣子,可最終也都散去了。
而那頭狼在深深地看了一眼汪采采之后,也消失在樓道拐角。
驚險過后,心思漸漸回籠,汪采采也有了余力來思考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驟然出現(xiàn)的狼妖群,那條高大的頭狼,以及那雙眼。汪采采心里泛開模糊的輪廓,卻不敢確定。思來想去,她掏出手機流利地摁下一串?dāng)?shù)字。
一連打了幾次,都是無人接聽。
就算以往兩人吵得天翻地覆郎御天也從沒拒接或者漏接過她的電話,眼下這無人接聽,是意外還是另有原因?
五
帶著滿腹的疑問,汪采采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公司。
見到李姐問她的寶寶怎么樣了,李姐卻說最近寶寶被送到她母親那里去了。
又一個疑點冒出來。如果寶寶沒事,那么昨天李姐為什么要說寶寶生病并且要她代為整理文件加班呢?可看李姐的模樣又并不像是在撒謊,汪采采更加迷惑了。
而更讓她不解的是,郎御天不在。
郎御天是什么人!身體如鐵意志如鋼!平時除了應(yīng)酬恨不得在公司安家的他也會請假?
于是,汪采采跟爸媽要了郎御天的住址一路殺了過去,惹來爸媽一陣唏噓。
“未婚夫生病也知道去探望,采采你真是懂事了?!?/p>
生???采采一頭霧水,可爸媽只說了句“老毛病”就相攜著出門了。
見到門外站著的汪采采,郎御天很是驚訝,但那驚訝的神色只是一閃而過,臉上浮現(xiàn)出熟悉的痞子神情。他一把拉過汪采采,低頭和她鼻間相對,沉沉低喃:“怎么,想通了所以主動送上門了?”
汪采采默不作聲,探手想揭下他眼角貼著的創(chuàng)可貼,卻被他手快地攔下。
“旺財,你今天主動得讓我受寵若驚?!彼裘迹罩氖滞箜槃輰⑺龓нM屋內(nèi),腳一勾帶上房門,將她整個人抵在門后。
汪采采微瞇著眼,話里的怒氣分明:“郎御天,放那么一群狼捉弄我好玩嗎?”
“什么放狼,這里除了我還有別的狼嗎?”
“你繼續(xù)裝無辜,沒關(guān)系。”她沖他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深知她性格的郎御天明白,這是她火到極點的表現(xiàn)。
“采采,那些狼不是我放的?!彼麩o奈地解釋,下巴靠在她的頭頂,擁著她靠在門后,整個人像是虛弱至極的樣子,“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以后我不會讓你再見到狼的?!?/p>
擺明了不愿多說。
可汪采采卻不肯罷休,猛地推開郎御天嗆聲說:“郎大總裁,說話算話啊,我不想再見到狼,所以您老還是自動消失吧?!?/p>
真是難纏。
“你就那么想知道?”
“廢話!”汪采采大喝一聲,“老娘差點被嚇得三魂去了七魄!這事沒完,你要是不說也可以,往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撒有那拉(再見)!”說完轉(zhuǎn)身作勢就要開門。
郎御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從前她不開竅的時候,急著想她知道讓她明白對他的感情,可真當(dāng)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的時候,又學(xué)會利用這一點對他撒潑耍無賴。
“你這么狡詐陰險毫無氣質(zhì),我為什么會看上你呢?”郎御天認命地把她拉回自己懷里,低聲說,“這樣,你讓我親一下,我就告訴你是誰招來……”
沒等郎御天說完,唇畔就傳來一陣柔軟溫?zé)岬挠|感。廝磨片刻,汪采采退開一步,笑得魅惑。
“你說多一點,我就再給多一點嘍?!?/p>
那一刻汪采采終于見識到了,什么叫兩眼放光。
六
正如爸爸所說,郎御天是西方的狼人,并且來自于一個歷史悠遠的古老家族。與本國的狼妖不太相同的是,平時的他們同平常人毫無差別,只有在月圓之夜才會化身為狼人。
變成狼人后的他們的自我意識是極其淡薄的,當(dāng)然也可以控制身為人時的意識,只是這樣一來,耗費的心神就相當(dāng)巨大。這也是為什么郎御天在那晚之后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復(fù)過來的原因。等她問究竟是誰放那群狼來嚇?biāo)臅r候,郎御天又不吭聲了。
于是汪采采面無表情地把郎御天踹下了床。
哼,以為他不說她就不知道嗎?汪采采心知肚明,她被狼群襲擊的事,八成跟胡媚媚脫不了干系。
一想到郎御天那么維護胡媚媚,汪采采就恨不得馬上沖到胡媚媚面前給她幾巴掌!
可也只是想想,她終究還是怕,怕萬一自己跟胡媚媚公開對立,郎御天站在胡媚媚那邊。到那個時候,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她從來不知道,愛情會悄無聲息地滋生,更加會讓人這么患得患失。她潛意識回避著的,也是怕有這么一天吧。
臨近中午,縮在電腦后唉聲嘆氣的汪采采被秘書長揪了出來:“采采,你最近怎么無精打采的,一點也不像之前那么朝氣蓬勃了?!?/p>
還不是被郎御天那個狼崽子氣的!汪采采在心里吶喊。她跟郎御天的事在公司還沒公開,也只能放在心里吐槽。
“對了,昨天要你打印的合同裝訂好了嗎?我給總裁送過去。”
汪采采慢吞吞地翻出那份合同,遞給秘書長之后又縮回電腦后面繼續(xù)唉聲嘆氣。
幾分鐘后,秘書長一從辦公室里出來就神神秘秘地跑到她身邊:“采采,你猜猜誰在總裁辦公室里?”
“誰???”完全提不起什么興趣的汪采采應(yīng)聲問了一句,“難不成是胡經(jīng)理?”
秘書長興奮得一掌拍上汪采采的肩頭:“你怎么知道的!我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她靠在總裁辦公桌旁邊,那叫一個風(fēng)情萬種。”
里頭的胡媚媚是風(fēng)情萬種了,這邊的汪采采可是風(fēng)雨欲來。她目光一凜,沖著總裁辦公室就闖了進去。
猛地踹開門,屋里的情景硬生生刺痛了汪采采的眼。
胡媚媚坐在辦公椅上,郎御天站在他身后,正在為她揉肩。汪采采闖進來太過突然,他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那笑猶如燒紅了的烙鐵,生生燙在她的心上。
疼,從沒這么疼過。就算是小時候被狼妖欺負得全身是傷,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一顆心被撕扯一般地疼。
三人皆是沉默,片刻之后,汪采采發(fā)出一聲帶著哭腔的怒吼。
“郎御天!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郎御天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他幾步跨到她身前,撫著她的臉笑說:“那不是你嗎?我可是狼。”
還有心情開玩笑!拿她當(dāng)什么了!
汪采采一把推開他,轉(zhuǎn)身拔腿就跑。
又在耍小性子!郎御天心說得找個機會跟采采說清楚,往后任性歸任性,但絕對不能拔腿就跑……
忽地,他像是反應(yīng)過來,回頭看了看辦公桌上單手托腮別有一番風(fēng)情的胡媚媚,再想到剛剛淚眼迷蒙的汪采采,頓時明白了。
完蛋了!采采肯定是以為他跟胡媚媚有什么!
七
“嗚嗚嗚——”
“采采,你別嗚嗚了,你再嗚嗚下去,咱們家就成狼窩了?!睂嵲诳床幌氯プ约号畠嚎迋€不停,汪爸爸出聲開解??刹惶崂沁€好,一提狼汪采采哭得更狠了。
汪媽媽心疼地說:“看采采都委屈成什么樣了。依我看,這婚事就算了吧。”
聽到媽媽說婚事要作罷,汪采采說不出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只是哭得更大聲了。
汪爸爸連連嘆氣,輕輕關(guān)上門下了樓。
樓下客廳里,郎御天正不安地來回踱步。一見到汪爸爸下來,連忙上前問道:“汪叔叔,采采她怎么樣了,還是不肯見我嗎?”
“她哭成那樣,我都沒敢跟她提你來了?!蓖舭职钟行殡y地說,“御天,依我看,你跟采采不如就算了,她性格太倔,又認死理……”
“我不會放手的?!睌蒯斀罔F的回答。
這回答在汪爸爸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搖了搖頭,說:“待會兒我跟采采她媽出去,你們倆說說清楚吧,不然看你們倆這樣,先斗個幾年,說清楚沒多久又哭得昏天暗地的,我是不放心把女兒交給你的。”
郎御天明白,這是汪爸爸給他的最后的機會,于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汪采采哭了許久,哭到自己累了,一抬眼,一只修長的手握著水杯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哭累了就喝口水歇一歇?!甭詭v的聲音,正出自郎御天之口。
“滾出去!”汪采采看也不看他,別過臉咆哮著說。郎御天放下水杯,上前扳正她的臉,強迫她面對自己。掙扎是少不了的,可采采到底是女孩子,自然敵不過他的力氣。只是一見到他,淚水又掉個不停。
“你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郎御天拭去她的淚水,嘆息道。
“我拿什么相信你?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說不就是為了保護胡媚媚?你護著她寵著她,連……”連捶背揉肩這種她都沒特權(quán)享受的事都做了,她要怎么相信他?
“你真是,把過去沒開竅那幾年的醋都吃回來了?!陛p拍她的后背,郎御天無奈又心疼,“采采,你跟我去個地方,之后再決定怎么處置我,好不好?”
“不管你帶我去哪里,我都不會改變決定的?!蓖舨刹梢е秸f,“我們分手吧?!?/p>
郎御天神色未變,但眼底稍縱即逝的不安汪采采卻沒錯過。
汪采采隨著郎御天來到一處別墅。
“喲,小京巴來了?!?/p>
門一開,熟悉的聲調(diào)就傳入汪采采的耳中。胡媚媚一身貴氣的絲綢華服,懷抱一只純白的小京巴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八
汪采采當(dāng)下就想扭頭離開,無奈被郎御天摟得死緊。她望著他,不明白他帶她來見胡媚媚是什么意思,是來看她勝利者的模樣嗎?
“看樣子你還沒跟她說清楚呢?!焙拿妮p哼了一聲,走到汪采采面前,來來回回地打量了一下她,搖了搖頭。
“御天,不是舅媽說你,到底你看上汪采采哪一點了?她怕狼怕成這樣,到時候還怎么出席家族聚會???”
“她不怕我。”郎御天淡然地說。
而汪采采的表情已經(jīng)不能稱為震驚,她看看郎御天,又看看胡媚媚,舅媽?她是郎御天的舅媽?
怎么可能!
“小京巴,我原本想嚇嚇你讓你知難而退的,畢竟郎家的兒媳婦怕狼,這傳出去可不太好聽。只是我這外甥喜歡你都到入魔的地步了,郎家那邊也沒什么意見,倒顯得我多管閑事了。之前想帶他回國外相親,他也不愿意,整顆心都掛在你身上。”
“我知道舅媽是擔(dān)心我??晌艺娴南牒筒刹山Y(jié)婚,希望舅媽成全。”
胡媚媚又是一聲輕哼:“從小把你帶大,就換來一句‘希望舅媽成全’,真是心寒啊?!?/p>
聽見胡媚媚這么一說,郎御天就明白沒什么大事了。他松了口氣,轉(zhuǎn)而對汪采采說:“胡經(jīng)理是我舅媽,她來公司也是因為放心不下我。只是沒料到,你會以為……咳咳?!?/p>
他沒太好意思說下去,汪采采也是一臉羞窘。任憑她怎么都沒想到,胡媚媚會是他舅媽。再說了,哪有那么年輕的舅媽??!
“是不是覺得我很年輕?”像是讀出了汪采采的心思,胡媚媚很是得意,“我白狐一族的駐顏術(shù)可不是吹的,等你嫁進郎家,我就慢慢教給你,保證御天對你忠心不貳?!?/p>
汪采采的臉更紅了。
“那個……胡經(jīng)理,對不起?!币驗樽约汉紒y想居然鬧出這么大個烏龍,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還叫什么胡經(jīng)理啊,下個月九號你們就舉行婚禮了,該叫舅媽?!?/p>
她怎么不知道下個月九號他們要結(jié)婚?!汪采采惡狠狠地瞪了郎御天一眼,后者開始裝死完全不看她。
“采采啊,你來看看我這條新領(lǐng)養(yǎng)的小京巴怎么樣,有沒有靈性,能不能成妖???我剛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旺財。財旺人旺什么的最好了。呵呵呵——”
舅媽您是故意的吧!汪采采現(xiàn)在有點明白郎御天為什么是那種性格了,被這樣的舅媽養(yǎng)大,怎么可能正常!
“現(xiàn)在還要跟我分手嗎?”
汪采采垂著頭,她能感覺到握著她的手的郎御天在微微顫抖。想到來之前他眼底的不安,汪采采覺得自己也不是全無過錯。
“御天,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別瞞著我,這樣,我們就不分手?!?/p>
這話一出,郎御天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dān),他捏了捏她的手,笑著說了聲“好”。
尾聲
婚期雖然倉促,但卻是個溫馨而浪漫的婚禮。汪采采挽著郎御天的手,笑得幸福甜蜜。
拋捧花的環(huán)節(jié)一到,現(xiàn)場的諸多男女都蠢蠢欲動。最終捧花被一個俊朗的年輕男人搶到,抓著捧花就朝新人走了過來。
“最美的新娘你好!”
汪采采還以一笑,莫名地,她覺得這男人相當(dāng)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郎御天同年輕男人聊起天來,兩人聊了一會兒,就聽見汪采采突然“啊”了一聲,而后滿臉怒氣地指著年輕男人說:“我想起來了,你是當(dāng)年那條欺負我的臭狼!”
年輕男人立馬拉長了臉,苦聲道:“哥,你不是說采采肯定認不出我來的嗎?”
郎御天沉默,他也沒料到會被采采認出來,畢竟時隔那么久了。
“我閉著眼睛都能聞出你身上的臭味!”
現(xiàn)場所有人都沉默了,帶著異樣的眼光看向年輕男人。年輕男人哭笑不得:“哥,你可要幫我跟她解釋啊,要不是你當(dāng)初讓我那么嚇唬她,我怎么可能去動你看上的未來老婆?”
讓他嚇唬她?汪采采的目光轉(zhuǎn)向郎御天,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不解釋清楚你就完蛋了”的訊息。
郎御天兩手一攤,也不怕在這么多人面前丟臉:“當(dāng)初跟你爸爸我岳父大人交好的是我的叔叔,也就是那家伙他老爸?!彼赶蚰贻p男人,“你們兩家父母準備訂下所謂的娃娃親。開玩笑,我怎么可能允許自己看上的人被搶走,所以就找他來嚇唬你,這樣你就不會看上他了。只是沒料到他嚇過頭了。”
那是他做過的最后悔的事,后來采采在醫(yī)院里待了一周才出院,更沒料到她會怕狼怕到那種地步。自己當(dāng)時年少輕狂,連累采采受了傷。也因此,他早早地接觸她,跟她斗跟她鬧,想讓她逐漸習(xí)慣自己的存在。他是不在乎她怕不怕狼的,只要她不怕他就好。
“你是什么時候看上我的?”汪采采只挑自己的重點問,聽起來像是很久以前?
郎御天忽然沉默了,一張俊臉微微透著紅。
“當(dāng)初我們一家人去你家玩,剛好我哥也在,就一起去了。你小時候喜歡叼東西,專挑值錢的叼。那天你把你家里什么存折銀行卡祖?zhèn)鲗毼锒嫉鸬轿腋缑媲?,蹭著他的腿跟邀功似的。他從那時候就看上你了,估計是覺得,你比較‘旺夫’?!?/p>
汪采采額上一陣冷汗,耳畔響起郎御天低低的笑聲:“采采,是你先招惹的我?!?/p>
“……”
“哥,就你最陰險了!要不是你,現(xiàn)在采采就是我老婆了,可惜那么一個大美人……”話還來不及說完,年輕男人就已經(jīng)腳底抹油溜了。因為新郎已經(jīng)滿臉怒氣地沖過來了!
要老婆沒問題,先保住小命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