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個男人生活在明朝,都為錦衣衛(wèi)工作,意氣相投,于是拜了把子,他們是老大盧劍星,老二沈煉,老三靳一川。幾乎同時,他們遇到了麻煩,也遇到了機會。
盧劍星是孝子,他死去的父親曾經(jīng)官至百戶,母親對他也有相同的期望,見天催他上下打點,早日補了父親的缺,已經(jīng)花了300兩銀子,還不夠;沈煉是情種,和暖香閣的周妙彤姑娘相好,想替她贖身,但他沒錢;靳一川從前是強盜,冒名頂替當了錦衣衛(wèi),被他那不成器的師兄勒索,他得在3天之內(nèi)籌出100兩銀子。命運賜給他們麻煩,卻也給了一個補丁,一個機會送到了他們面前,他們被上司選中,去追殺魏忠賢。
魏忠賢當面用重金買命,背后卻計劃將他們滅口。他們的目的于是被更新了,生死催逼,加上重金在手,他們的短期目標變成了長期目標:歸隱。“去山清水秀的地方”,“去過好日子”。老大想去泉州,陪母親看海;老二想去蘇州,帶著他的妙彤姑娘;老三要去關外,“因為那里人少,我想去個人少的地方。”總而言之,他們生逢亂世,命若螻蟻,已經(jīng)沒路可走,索性暢想未來,做一票大的就走,在亂世里求桃花,在江海里謀余生。
即便不用眾多國產(chǎn)爛片襯著,《繡春刀》也是好電影,它不只好在眼前的成品,更好在,我們分明知道導演路陽還可以更好,還有更多的可能,那些可能,又銳又澀地藏在這個電影里,甚至藏在明明是缺陷的地方。他正走在通向更好的路途中,連缺陷都是對更好的暫時不適應。
但它還有一點好,是存身于故事、表演、音樂攝影服化道之外的:它多點念想,這點念想,就是3個人對歸隱的渴求,這渴求配合了我們對中國文化里歸隱的想象,合力釀成了詩意。我們已經(jīng)可以想象,如果三兄弟安然脫身,會過上什么樣的“好日子”,白墻黑瓦的小院,房前幾竿修竹,門外一樹桃花,下雨天,院子里一片寂靜,三兄弟不論在蘇州還是泉州,不論是混跡市井,還是閉門不出,都目光炯炯、安然淡定,他們擁有過好日子的一切能力。
影評人magasa,曾經(jīng)借電影《劍雨》和《武俠》,討論過武俠文化中的“歸隱主題”:“中國漫長的武俠文學(影視)歷史中,存在著兩種鮮明對立的主題:一是‘華山論劍’,一是‘笑傲江湖’,或者說,一是稱霸,一是歸隱。幾乎所有江湖中人都被這兩種目標中的某一個驅(qū)使著,要么渴望超凡入圣,要么希望回歸平凡。這兩種欲望的爭斗構(gòu)成了江湖生活的主旋律?!薄独C春刀》爭的是當下,望的卻是煙雨桃花中的江海余生。
所以,我們不覺得沈煉的兇殘是兇殘,并且在靳一川殺人后露出的笑容里,感覺到了一絲純真,因為你我都知道,那是假的,或者說,那是合理的。電影是假的,所有行動、所有物件都是隱喻承載者,但要完成這個任務,要使假指向隱喻,而不是粗暴拙劣的假,是所有電影的最終目標,要用一切手段來完成它。讓《繡春刀》最終完成這個任務的,是劇中人的歸隱渴望,因為渴望是真的,所以一切行動都合理了,都不必深究和計較了,哪怕是殺人,也不過如游戲打怪。
歸隱設定,對我們這樣有效,也說明了我們的渴望,映射出我們的念想。在當下,在高速運轉(zhuǎn)的生活里,我們念念不忘的,其實是人很少的地方,一個門外有桃花的小院。在這點上,我們和明朝錦衣衛(wèi)三兄弟并無不同。一個電影,有了這樣的時代立足點,已經(jīng)當?shù)闷稹昂谩边@個字。
《劍雨》
導演:蘇照彬
歸隱不只意味著一次死亡,歸隱必須要兩次死亡才能完成。第一次是社會意義上的死亡,第二次是生命的死亡?!秳τ辍酚脷w隱和復出的故事,說明了逃世需要付出的代價。
《情人看刀》
導演:歐陽俊
某個不明年代里,權勢驚天的公公盛掩光籌建了秘密基地,培訓武士去實現(xiàn)他的謀反大業(yè)。但武士們卻在愛情驅(qū)使下逃出了基地。這部電影由古龍?zhí)峁┕适麓缶V,也打上了古龍電影最強烈的印記,那就是“逃世”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