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湘紅
拳頭說話
◎蘇湘紅
青年剛子是個極熱心助人的人。
比如隔壁那對小夫妻為六合彩拌嘴鬧了架,夫妻向隅,灶臺無煙,經(jīng)他出面,不幾天就和好如初;又比如,同事小張懷疑上司給自己戴了綠帽,天天揣著一把不銹鋼水果刀上班,粗聲粗氣直嚷嚷要捅了他。經(jīng)剛子一番勸說,消了念頭,上司免了滅頂之災(zāi),小張也逃過了牢獄之災(zāi);再比如,在夜總會撞上人打架,眼見那小個子被壓在底下已支撐不住了,剛子沖上去,凌空一腳,將大個子踹了個四仰八叉,雖然踹的是個緝毒警察,幫了倒忙,人家還是對他的俠義之舉表揚了一番。每每此時,若圍觀的人多,剛子就現(xiàn)場直播,唾沫四濺地把他的“英雄壯舉” 繪聲繪色地敘說一番;若人少或沒人,過后剛子就當(dāng)作談資將他的壯舉復(fù)習(xí)吹噓一番,讓聽的人一愣一愣的,欽佩贊賞的目光陽光一般齊刷刷投射到他身上。
這天,因扛煤氣罐上樓用力過猛,褲頭的那顆玻璃鈕扣支撐不住蹦掉了,午飯后,剛子抓了包五香瓜子就出門上街邊嗑邊溜達尋針線活攤子。
就在剛子?xùn)|張西望四下打量欲橫穿那片紅綠燈閃爍的街口時,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圍成幾圈停滯不前,中間有兩個禿頭在你推我揉地纏成一團爭執(zhí)不下。
剛子嗑著瓜子近前,原來是一輛轎車與一輛出租車發(fā)生了輕微磨擦,轎車被蹭掉了一塊漆,出租車被撞歪了反光鏡。因都是新手出車,本想私下協(xié)商了事,見圍的人多,彼此忽然覺得臉面撐不下,就嚷嚷開了。
轎車的說:“我操你媽!”
出租車的說:“我×你娘!”
就在兩人面紅耳赤鬧得不可開交時,轎車司機氣不過,拉開車門從座位底下抽出一根近半米長的鐵棍就要打架。出租車司機見狀,也急了,說一句:“操你媽,這年頭誰怕誰啊!”從駕駛座墊下拽出一截鋼管往地面狠狠一頓,擺開架勢就要干架。
剛子一看不好,也急了,擠進人群拉拉這個,扯扯那個,好言好語苦口婆心地相勸。
在他的勸阻調(diào)解下,兩名司機也覺得掙回了臉面,終于各自作了相讓,握手言和離開了。
原先圍觀的人眼看沒戲離開了,后來的人又一圈圈圍上來打聽是怎么一回事。
剛子就把自己剛才如何勸架的“英雄壯舉”一遍遍不厭其煩繪聲繪色地表演給不斷湊上來的人聽。
聽的人一臉的欽佩之情后心滿意足地離開,又有一批不知內(nèi)里的人圍上來一臉虔誠地聽剛子的“英雄壯舉”表演……
事情就在此時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沒想到的是,人群中有個一直在嚼口香糖的青年男子對剛子的秀很是不屑。剛子忍不住就與該男子“理論”起來。
那人說:“勸一下架,啥了不起,有臉吹?”
剛子說:“那你又不勸?”
那人說:“沒勁!”
剛子說:“你說什么?”
那人說:“我說沒勁!”
剛子便不由有些不快起來,窩火說:“你欠揍?”
那人脖子一梗:“你敢!”
隨后兩人越“理論”越急,越急越氣,便動起手來。
剛子一怒之下,運足氣,迎面一拳擊在那人的面頰上。那人“哎唷”一聲,雙手捂住臉就直挺挺地仰面躺倒到地上,血像水淹了一樣,一點點從那人的指縫間流出來。
剛子正在氣頭上,見那人趴了,跨前幾步正想再施以幾記老拳時,110趕到,那人被急送醫(yī)院,剛子則被“請”到了派出所……
不久,當(dāng)剛子得知那人被打瞎了一只眼且已被摘了眼球時,一時愣住了:“怎么會呢!怎么會那么重呢?”
要筆錄的胖警察沒作聲,嘴往墻角邊的一只測力器一努,示意剛子運足氣朝那擊一下。剛子滿不在乎地一笑,運動一下筋骨,攥緊拳頭猛轉(zhuǎn)身就朝那測力器擊去。測力器的指針迅猛一竄,就再也返不回原來的位置了。
胖警察笑笑,剛子卻哭了:練健身,剛子早、晚都拳擊一小時沙袋,已練出一身小老鼠樣在皮下亂竄的肌肉,那一拳的力量有多重連他自己也搞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