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實

西方國家制裁俄羅斯以來，國際上有很多“去美元化”的聲音，包括俄羅斯、歐盟和諸多新興市場國家在內，拋棄美元另起爐灶頗有星火燎原之勢。但在金融市場里，真正拋售美元的人少之又少，美元不僅沒有被擊垮，反而呈現(xiàn)出王者歸來的匯率走勢。今年6月份以來，美元指數(shù)和廣義美元有效匯率指數(shù)都在節(jié)節(jié)攀升，并不斷突破技術阻力位，強勢美元成為國際金融領域最引人矚目的一道風景。

美元一直在被“黑”，卻“紅”火異常，這就是美元的紅與黑。而且這種紅與黑矛盾交織的格局并不會輕易改變。一方面，美國霸權始終不受歡迎，地緣政治沖突引致的大國對抗會讓美元長期處于失寵狀態(tài)；另一方面，美元中期強勢已然形成，有幾個理由讓人們相信，美元匯率走強就像美股走強一樣，即便看空壓力很大，依舊具有超預期上行的動力。

首先，很少有人會真正和錢過不去。美元走強從去年下半年就已成共識，盡管這波升值有些姍姍來遲，但力度卻并不弱。壓抑了很久的美元升值共識一旦變成事實，美元走強就在“預期自我實現(xiàn)”過程中具有了趨勢慣性。這個時候，對市場人士而言，美元“名聲”好壞已經(jīng)無關緊要，順勢而為才能獲得利益。說白了，美元上沖勢頭正猛，做空美元需要有“殘忍的精神”，要能經(jīng)受得起實實在在的損失。各國匯率除了政府干預有可能逆勢而上外，市場資金甘愿當炮灰，堅持行“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大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次，沒有比美元更好的“鬧中取靜”的選擇。2014年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鬧騰年份，泰國軍事政變、烏克蘭危機、ISIS恐怖主義、蘇格蘭公投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緣政治風險不斷膨脹。鬧騰的危險環(huán)境里，國際資本總是要尋找安靜、穩(wěn)健的避風港，這個時候，偏偏黃金黯然失色，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避險資產(chǎn)的安全屬性。只有以美債為代表的美元資產(chǎn)在流動性、安全性、盈利性和資金容納性上明顯占優(yōu)，不管嘴上如何冷嘲熱諷，選擇美元資產(chǎn)來避險的行為還將不斷被加碼。

此外，對手的羸弱就是美元的機會。在現(xiàn)有國際貨幣體系中，美元的主要對手包括歐元、日元、英鎊和主流新興市場貨幣。次貸危機之后，美元的貨幣地位并沒有明顯下降，在全球外匯交易、儲備資產(chǎn)構成和金融產(chǎn)品發(fā)行中依舊占據(jù)著最大份額。甚至，美元地位和新興市場貨幣一起，都略有上升，倒是歐元在歐債危機沖擊下地位明顯下降。2014年以來，美國利率向上、日歐利率維持低位的利差結構日趨明確，歐元和日元在套利交易下難以呈現(xiàn)強勢。而2014年的蘇格蘭獨立公投和2017年的英國退出歐盟公投，無論結果如何，都將在分裂氣氛中給歐元和英鎊的長期貨幣地位帶來打擊。所以，即便美元受到新興市場貨幣的挑戰(zhàn)，但其他主流發(fā)達國家主權貨幣正在日漸式微，美元維持甚至夯實現(xiàn)有地位的機會很大。

值得強調的是，美元的紅與黑對美國來說，無傷大雅。“黑”美元的聲音從沒有消失過，美國也是習以為常。由于貿(mào)易對美國經(jīng)濟增長的長期貢獻幾近于無，所以美元升值對美國經(jīng)濟復蘇也無關痛癢。但對其他國家特別是新興市場而言，美元升值可能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一方面，美元升值對應著其他國家的貨幣貶值，看上去對這些國家出口有利，實際上由于美元升值伴隨著美國內視性政策和貿(mào)易保護主義政策明顯增強，綜合影響反而可能是不利的；另一方面，美元升值給其他國家，特別是新興市場國家政策調控帶來兩難，為避免國際資本加速流向美國，這些國家應該加息，而加息又將是經(jīng)濟下行過程中不可承受之重，無論如何選擇，這些國家的內部均衡和外部均衡都將受到?jīng)_擊。

總之，美元的“紅與黑”，貌似是美國的矛盾，實則是全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