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 磊,聶秀娟

(黃山學院 體育學院,安徽 黃山 245041)

徽商是徽籍人的商幫，興起于南宋，鼎盛于明清，經(jīng)營活動綿延數(shù)百年，曾活躍于大江南北、黃河兩岸。其商業(yè)資本之巨，活動范圍之廣，經(jīng)商能力之強，從業(yè)人數(shù)之多，在商界首屈一指。明代萬歷謝肇在《五雜俎》載：“富室之稱雄者，江南則推新安，江北則推山右”(新安指徽州，山右指山西)?；丈桃宰约旱慕艹鰧嵺`沖破了“重農抑商”封建國策和“士農工商”四民階層中商居其末的世俗觀念，獨開“商亦為本業(yè)”的風氣之先，走出一支獨領風騷的商賈大幫，稱雄中國商界長達四百余年，成為中國封建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史上的一大奇跡?；丈痰呐d盛、發(fā)展與徽商的休閑理念和對休閑的追求有著密切的關系，本文通過調查和對有關史料的收集、分析，僅從徽商與戲劇不解之緣探討休閑體育文化在徽商形成中的作用和價值。

馬克思認為，休閑是人生命活動的組成部分，是社會文明的重要標志，是人類全面發(fā)展自我的必要條件，是人類生成狀態(tài)的追求目標。在古希臘時期，亞里士多德就指出休閑是“一切事物環(huán)繞的中心”。美國休閑社會學家凱利認為：“休閑場所不僅限于娛樂場所，那些表達性的，而非生產性的，具有相對明確意義的，以及以自身為內在目的的社會交往完全可以在家庭、工作、政治及宗教場所進行”[1]。這既說明了休閑活動發(fā)生的場景具有社會意義，又說明休閑活動是一種社會交往活動。蘇格拉底還進一步解釋了休閑體育，認為神賜予人類以兩種技術，即音樂、體育與愛智、激情，并由此達到和諧。這是休閑體育的魅力，也是體育的文化精髓[2]。我國體育學者盧元鎮(zhèn)認為休閑體育是把體育運動作為一種有意義的活動形式度過自己的余暇時間，因此，歸納起來休閑的本質特征，即自由、社會交往和創(chuàng)造性[3]。休閑具備的這種特征與徽商的形成與成就密切相關，不管是作為一種精神、一種理念，還是一種實踐都值得深入研究。

1 徽商休閑體育的自由特征

徽商富起來后開始追逐休閑生活。這與一般人認為的徽商無不忙于逐利，缺少閑暇時間，少有休閑生活相反，而是“忙中有閑，閑中有忙”，由此確立了徽商忙與閑的互動之勢，形成了以休閑為基調的生活模式。休閑的本質特征之一是自由，是以欣然之態(tài)做心愛之事[4]，是擺脫外在的壓力、遵循內心的喜愛來做事情。休閑的這種特征反映在徽商的經(jīng)營生活里，就是體現(xiàn)為商人能擁有獨立自主的精神，能有自由的心態(tài)，以欣然之心來從事商業(yè)工作。

馬克思認為自由時間就是財富本身，其一部分用于消費產品，一部分則用于從事自由活動。且這種時間主要用于娛樂和休息，從而為自由活動和發(fā)展開辟了廣闊天地。

1.1 寄命于商、立命于賈

位于皖南黃山白岳之間的古徽州，四周崇山峻嶺，腹地丘陵廣連，秀美的新安江順流而下，峰巒疊翠，風景如畫。但川谷崎嶇，山灘險阻，“僻在一隅，用武者莫之顧，中世紀以來兵燹鮮焉”，一直都被視為適于避難的世外桃源。隨著中原士族為躲避戰(zhàn)亂大量遷入，使徽州人口大增。據(jù)史料記載，人口從隋末(公元606年)到唐天寶年間(公元742年)增長了6倍，特別是到唐宋以后，“黃巢之亂”和“靖康之亂”持續(xù)兩度的中原移民高峰，使徽州人口由2萬多人猛增到南宋50萬人以上，元代竟達82萬人之多[5]。俗有八山半水半分田，一分道路和莊園之說的徽州，耕地狀況和糧食生產水平實難承受如此大的人口壓力，但林產豐富，如休寧的杉木、祁門的茶葉、廣為種植的竹林，還有漆、紙等以林為主的次級產品都是阜外人所需，加之發(fā)達的水系又帶來了運輸?shù)谋憷?，使得徽州人一改中原寄命于農而為寄命于商。正如康熙《休寧縣志》載：“徽州介萬山之中，地狹人稠，耕獲三不瞻一。即豐年亦仰食江楚，十居六七，勿論歲饑也。天下之民，寄命于農，徽民寄命于商”，因而經(jīng)商成了徽州大多數(shù)人的追求。

1.2 賈而好儒，雅而好戲

徽商賈而好儒，源于徽州的文化底蘊?；罩菔侵祆淅韺W的故鄉(xiāng)，長期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徽商，“雖為賈者，咸近士風”，強調“以儒術飾賈事”。明代徽州學者汪道昆在《太幽集》中指出：“古者右儒而左賈，吾郡或右賈而左儒。蓋詘者力不足于賈，去而為儒；蠃者才不足于儒，則反而歸賈。此其大抵也”。在徽商看來，賈與儒是相通的，只有亦賈亦儒，才能聚財致富；只有賈儒結合，才能常勝不衰。

徽商的休閑生活正反映了他們追求儒雅之風、凸顯商人本色的特征。在中國封建社會，長期以來以“四民”(士、農、工、商)劃分社會階層，“士”排在四民之首，地位崇高，受人尊敬，生活儒雅；而“商”人則在四民之末，地位低下。明清時期，徽商雖然積累了巨額資本，其經(jīng)濟實力只是改變了他們的經(jīng)濟地位，他們的社會地位并沒有質的提高，他們內心始終有一種強烈的自卑感。如明朝歙商汪才生告誡兒子奮發(fā)業(yè)儒，“毋效賈豎子為也”。清朝婺源木商洪庭梅經(jīng)商致富后，仍感慨說：“今庶幾惟所欲為，奚仆仆風塵以商賈自穢”。徽商這種“好儒”的特性，既是徽商強大自身、發(fā)展事業(yè)的重要條件，又突出反應了他們對儒雅生活的追求及為獲得心理平衡的心態(tài)。

“徽俗最愛搭臺觀戲”。演戲、看戲、賞戲已成為徽州人流行的娛樂方式和休閑方式，因此，看戲、賞戲也成了徽商的雅好?；丈讨胸斝蹌荽笳?，還每每擁有私人戲班、稱為“內班”。他們把四方名角聘入內班，“演戲一出，贈以千金”。明代戲曲家潘之恒描述徽商吳越石家班排戲稱：“主人越石，博雅高流，先以名士訓其義，繼以詞士合其調，復以通士標其式”。乾隆時兩淮八大鹽商之一汪石公，其婦人稱“汪太太”，巾幗不讓須眉，名重揚城。其“家蓄優(yōu)伶，嘗演劇自遣。揚城每值燈節(jié)，兒童輒作花鼓龍燈之戲，太太莫不招入，而人亦以樂得太太賞賜，爭趨之”。這種觀賞戲劇的休閑方式，不僅是徽商追求儒風雅士的內容，同時也是徽商自身發(fā)展的動力。

1.3 賈而尚武，習武強身

徽商不但崇文，而且尚武?！盎斩喔哔D賈人，而勇于私斗，不勝不止，又善行媚權勢”。“寧甘斗訟，好義故爭”?！拔鋭胖L，盛于梁陳隋間，如程忠壯，汪越國，皆以捍衛(wèi)鄉(xiāng)里顯”[6]。其原因之一是為了強身，如清代考據(jù)學大師戴震(徽州休寧人)，其父是行商小販，少年戴震隨父入閩贛南豐邵武販布，能日行二百里，使徽人認識到經(jīng)商須爬山涉水，風餐露宿，沒有強健的身體不行。因此，民間習武已成風氣，常以玩石鎖、舉石擔、拔河、頂杠子、板手勁、摔跤等活動鍛煉身體。但更重的是防預盜匪的搶劫，如“休寧程宗斗弱冠好槍棍，祖付三千金命賈。……偕之往北京，道遇響馬賊……宗獨斗敵數(shù)十人，皆辟易，響馬驚拜曰‘神人也’”?！巴糇谛?，歙人，好拳之戲，緣壁行如平地，躍而騎，屋瓦無聲……”。將習武看成從賈之需，為從賈服務。

徽州還盛行佃仆制，身兼地主和商人的富戶常雇用的佃仆中有一類稱“郎戶”或 “拳頭戶”，是充當家丁或保鏢使用的，這些人平時大多習武強身保家護院。據(jù)資料稱，解放前祁門縣查灣氏祠堂尚擁有拳頭戶121戶。郎戶凡16-45歲體魄健壯的男子，都要進行武術訓練。這些人赤手空拳可敵數(shù)人，如持一齊眉棒或火叉則可敵十多人，他們中的一些人即被用以充當徽商行商的隨從保鏢?？梢?，徽商在運營等商業(yè)活動中，一方面立足于自己的強身健體直接為從賈服務，另一方面又從保耕安民的需要出發(fā)，提倡習武強身，為維護正常的商賈活動服務。如俞樾《石臺仙館筆記》載，歙縣大賈許某“家僮百數(shù)十人，馬數(shù)十匹，青驪彩白，無色不具，腹鞅背革，亦與相稱，每出列前后導從，炫耀于閭巷間”。這家僮中應有武術高強的郎戶在內。此外，在商運途中，無論是順長江而下，還是隨運河而上，無論是越大瘐嶺南入廣東，還是從閩廣揚帆入南洋從事海外貿易，都有郎戶跟隨押送。

1.4 武、藝結合的休閑體育載體“徽戲”

徽戲是以武打見長，如戲諺云“昆山唱，安徽打”，清人筆記中也留下了徽戲“剽輕精悍，能撲跌打”的記載[7]。至明清武術文化滲透到社會的各方面，尤其在徽商兩地商業(yè)轉運貿易日益興旺，保鏢行業(yè)和防衛(wèi)家園的郎戶、家班組織的發(fā)展，使武術找到了發(fā)展的土壤，在徽班中與戲曲結合，使徽劇武打成為一枝獨秀。徽班武術把武術、體操、舞蹈、雜技融為一體，進而提煉成武戲表演藝術程式。如在徽班武戲表演中，常見大開打或雙人格斗，一方戰(zhàn)勝另一方，敗者下場，勝利者還可以盡情地耍一趟“刀花”、“槍花”或“棍花”，或者打一套少林拳或通臂拳，以抒發(fā)勝利喜悅的心情?；瞻嘣诿髂┢湮涔χ?，就已聲譽劇壇，當時表演武功，有的不作劇情的聯(lián)系和人物裝扮而專門為武技表演。到了清代，這種單純的武技已多與戲劇表演藝術相融合。發(fā)展到康、乾之世，徽劇已藝兼文武，當時徽班每場演出也都有一個專重撲跌的武戲戲碼。個別戲班，甚至日演一場，其中有兩出是武戲?！督鹋_殘淚記》云：“近日樂部登場，必有撲跌一出，而嵩祝部又必有二出?！逼渖涎輨∧?，大多為改編的《水滸》、《三俠五義》、《彭公案》、《楊家將》、《說岳全傳》、《三國演義》等。這些劇目往往都具有打斗場面和俠義主題?，F(xiàn)實生活中俠客不一定動武，可徽劇武戲決少不了打斗，不但要“打”，而且要打得好看。好看不好看，主要在于演員本身的武功技能和精彩的打斗場面。如《夢華瑣記》記載的徽州和春班演出時，觀眾不可一日無武戲，翻打撲跌，耍槍弄劍，舞場上往往被弄得灰塵彌漫，而觀眾卻樂此不疲。有時甚至是真刀真槍、持械斗狠，武中見文，武中見人。這一點應該是歸功於徽劇對武術表演者技藝要求精益求精[8]。徽劇之所以能在戲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武打藝術是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在發(fā)展過程中又不斷吸收雜技、體操、舞蹈動作等來充實武打藝術，既成為徽商的一種休閑體育，也形成了徽劇的一個優(yōu)良傳統(tǒng)。

2 徽商休閑體育的社會交往特征

徽商觀戲賞戲的休閑活動，除了滿足自身娛樂休閑之外，對于加強聯(lián)誼交流，提升商業(yè)運作，打造徽商形象，促進社會進步都有一定的積極作用。

2.1 聯(lián)誼交流的平臺

徽人素喜聚族經(jīng)商，故有“無徽不成鎮(zhèn)”之說。在外經(jīng)商，特別需要族人的互相幫助、互相照顧[9]。所以徽商首先特別注重聯(lián)絡族人的感情，常以宗族在祭祀祖先時以演戲敬祖或節(jié)慶時演戲來聚集族眾以聯(lián)絡感情，增強宗族的凝聚力。此外，徽州各地演戲的時候往往會招來鄰近村落的村民看戲，這體現(xiàn)在廟會演戲時尤為明顯?；罩莸膹R會種類很多，有重陽廟會、關帝會、觀音會、火把會、亮船會、上九會、太子會、桃源廟會、烏龍王廟會等等。廟會不僅召集了眾多有共同信仰的善男信女，也因廟會時的戲劇活動和繁榮市場給徽商帶來了豐碩商機，這種通過廟會演戲的休閑形式，把聯(lián)誼和營商有機的結合在一起。同時，徽商還以自己的經(jīng)濟實力常在家延請上乘戲班，一方面供自己欣賞，一方面請眾人同樂，以此待客，聯(lián)誼同鄉(xiāng)，建立市場網(wǎng)絡獲得社會信息。還有，廣布城鄉(xiāng)的茶館酒肆也開設戲曲舞臺，這不僅是徽商聚會聊天休閑的場所，而且還是一邊品茶觀戲，一邊進行商業(yè)信息交流的平臺。

2.2 公關活動的手段

徽商就是憑借“謙謙儒風”而廣結良緣并營造和諧的經(jīng)營氛圍，為商業(yè)的拓展開辟了道路。如徽州著名商人江春家中就經(jīng)常是“曲劇三四部，同日分亭館宴客，賓客以數(shù)百人計”。 徽商在與文人學士，達官顯貴的交流中，既獲取了社會信息，又得到了官府的保護支持?；丈套⒅氐倪@種人際關系，不僅給其帶來了人脈關系，而且也對商業(yè)的成功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明清時期是徽商的鼎盛時期，他們的足跡遍及全國，并有“鉆天洞庭遍地徽”之諺。徽商在商品經(jīng)濟競爭中需要公關，在商品經(jīng)營成功之后更需要得到官府的保護和支持，而徽商以戲為媒，既達到了同社會各階層的廣泛聯(lián)系，又得到了達官顯貴甚至官府的支持。如為迎接乾隆帝的六次南巡，以歙縣人江春為代表的大鹽商都要在揚州“掃除宿戒，懋著勞績”，搭起規(guī)模巨大的“檔子”開演。這種集園林、工藝和戲劇為一體的臨時性建筑，極其復雜華麗。據(jù)《揚州畫舫錄》記載：“自高橋起，至迎恩亭止，兩岸排列檔子”?！肮гO香亭，奏樂演戲，迎鑾于此”。兩岸30個工段，便需要30個戲班。這豐盛的戲曲大餐除摻雜徽商對封建帝王的巴結獻媚之外，也為打造徽商形象，提升商業(yè)運作，起到了積極作用?？梢哉f，徽商這種“商路即戲路”的理念，把戲劇作為一種公關活動和外交手段，從客觀上推動了徽戲藝術的發(fā)展。

3 徽商休閑體育的創(chuàng)造性特征

徽商賈而好儒，文化素質高，他們因貧瘠的土壤和豐富的自然資源促成了思變精神的內在動力，在商海中能冷靜、客觀地分析市場形勢，分析各種因素對供求關系的影響。他們善于把握商機，權衡利弊得失，在經(jīng)營中技高一籌?；丈糖逍训恼J識到客觀生存環(huán)境的壓力“吾郡在山谷，即富者無可耕之田，不賈何待？”(汪道昆《太函集》)；同時因自小受儒家文化的熏陶，在儒學經(jīng)典中，他們找到了有利自己經(jīng)商的理論依據(jù)?！疤斓刂蟮略簧?《周易》)，“生生曰仁”(程頤語)，自己做的應是符合“天地之大德”和“仁”的生意，是十分正當?shù)穆殬I(yè)。因此徽商大多都能自覺地將朱熹集大成的儒家思想熔鑄在自己的經(jīng)營活動之中?！耙粤x取利”，做“廉賈”，自覺追求最高層次的商業(yè)理念，爭“商”人的人格，爭“商”人的社會地位。

徽商以朱熹思想為起家創(chuàng)業(yè)的思想法寶，不僅創(chuàng)造了巨大的物質財富，繁榮了經(jīng)濟，而且還孜孜追求，不懈努力，為徽文化的繁榮，為中華戲曲文化的發(fā)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如戲劇家湯顯祖的劇本《牡丹亭還魂記》問世不久，就被徽州富商吳越石的家班排練演出。排練時主人不僅請來名士、詞士和通士給演員逐一指點，而且自己也參與潤色和導演。明戲曲理論家潘之恒就曾在介紹徽州富商汪季玄時寫道：“社有汪季玄招曲師，教吳兒十余輩，自為按拍協(xié)律，舉步發(fā)音，一釵橫，一帶飏，無不曲盡其致”?；丈獭半m為賈者，咸近士風”，哺育出了汪道昆、汪延納、潘之恒、方成培、汪宗姬等一批戲曲家。

就在徽商于外鄉(xiāng)廣蓄家班的同時，其家鄉(xiāng)徽州也戲事日盛，大大小小的徽班如雨后春筍，蓬勃發(fā)展。萬歷二十八年春，僅徽州府東郊迎春賽會就建戲臺三十六座，盛況空前。潘之恒贊曰：“從來迎春之盛，海內無匹，即新安亦僅見也”。家鄉(xiāng)本土戲曲藝術的興盛，使徽商們進一步從故土招募人才、吸納戲班。這不僅使本鄉(xiāng)本土的戲曲得以繁榮，也使操徽言的徽戲獲得了與操吳語的昆腔廣泛交流和融合的機會，由此生出帶有濃重徽州色彩的“昆弋腔”，并逐漸演變?yōu)榛照{之班。加之進入清代以后，徽商勢頭更勝，徽班徽調也如旭日東升，漸漸步入黃金時期，開創(chuàng)了中國戲曲史的一個嶄新階段，標志著一個新的地方劇種誕生。這是徽商與徽劇創(chuàng)新的第一步。

在明末清初，隨著徽商的足跡，徽劇逐漸向東、向南、向北發(fā)展，影響遍及江蘇、浙江、江西、湖南、湖北、福建、廣東、陜西、山西、山東、四川等地。乾隆十五年(1790)高朗亭率領三慶徽班晉京為乾隆賀壽，其精湛的表演使京都觀眾耳目一新，這使得徽班、徽劇得以在京城安營扎寨。到了道光之后，由于徽班著名演員“三慶班”班主程長庚等一代宗師不斷改革、創(chuàng)新，特別是吸收了漢調所長和京腔、京韻，實現(xiàn)了徽、漢合流，使徽劇這個古老的地方劇種漸漸演變成了國粹“京劇”?！堆鄩m菊影錄》稱：“長庚乃融昆、弋聲于皮黃中，匠心獨造，遂成大觀”。這是徽商與徽劇創(chuàng)新的第二步。

京劇以它特有的休閑性與娛樂性，不但激起了清廷皇室的愛好，而且成了商人、平民休閑娛樂的主要內容，京劇那揚善懲惡的思想內容，高雅的文化品位，優(yōu)美的音樂旋律，多姿多彩的舞蹈動作，色彩鮮艷的服飾，夸張的臉譜，節(jié)奏明快的鑼鼓點子，令人眼花繚亂的對打、空翻，以及那簡要的故事，矛盾推演緩慢展開的戲劇情節(jié)，可以說在最大限度上滿足了勞碌奔波一天的人們那需要短暫休息放松的渴求。其以極好的休閑性與娛樂性，幾乎成了京劇迅速發(fā)展的良好契機，使京劇成了一種雅俗共賞的表演藝術樣式[10]。

4 徽商對徽州休閑體育發(fā)展的推動

明代著名學者、戲劇家，徽州人汪道昆曾經(jīng)指出：“夫賈為厚利，儒為名高。夫人畢事儒不效，則弛儒而張賈……一弛一張，迭相為用”(《太函集》卷五二)。做生意是為了賺取巨額利潤 ，讀書則是為了求取功名，而徽商卻把這兩個方面很好地結合了起來?！盎諔颉弊鳛橐环N休閑的方式，不僅成了徽商一種娛樂的方式，以及以自由心態(tài)從事商業(yè)的慰籍，而且還成了他們交通官府、呼朋引類、洽談生意、交流信息、提升商業(yè)運作、打造徽商形象的重要平臺，從而進一步演變?yōu)橘Z儒結合，創(chuàng)造了一代文化商幫，在經(jīng)商之余，亦賈亦儒，亦商亦士，不僅為徽文化的形成與傳播作出了貢獻，而且還促進了中國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的萌芽，推動了社會的進步發(fā)展。

首先，徽商推動了徽戲文化的傳播。隨著徽商的足跡遍布全國各地，徽戲藝術及其蘊藏的休閑體育內涵也隨著他們的足跡得到更加廣泛的傳播，如徽班的入粵，就同時把武術也帶了過去，武術在徽班中十分重視，也為廣東人喜愛和接受；歙縣《洪愫庵玉圖歙問序》載明后七子首領、戲劇家王世貞曾率“三吳兩浙諸賓客從游者百余人，大都各擅一技，世鮮有能敵之者，欲以傲于吾歙”，作為主人的汪道昆僅在歙縣就聚集了至少二百人為“館伴”，“以書家敵書家，畫家敵畫家，以至琴、弈、篆刻、堪輿、星相、投壺、蹴鞠、劍槊、歌吹之屬無不備?！苯Y果令王世貞大稱賞而去；還有如目連戲，隨著徽班的周流天下，目連戲也傳播到四面八方，其中別有深意的是《目連救母》戲文里的救母英雄目連，竟是一個商人[11]。這也從一個方面說明了徽商促進了戲曲藝術的交融和休閑體育的發(fā)展；其次，徽商在經(jīng)濟上大力的扶持了徽戲及休閑體育。從明代中葉開始，越來越多的徽商蓄養(yǎng)起家族戲班，像吳越石、汪季玄等徽商均有自己的家班。他們不僅擁有家班，而且自己在藝術上就有很高的造詣，也促使家班達到了很高的藝術水平?；丈痰倪@種與徽戲和徽州休閑體育的關系呈現(xiàn)出一種循環(huán)互動：徽商積極向徽州傳播徽戲，而其文化的發(fā)展又孕育了一批學者與藝術家，他們又反過來影響著徽商，使他們特別喜愛徽戲與徽州休閑體育，進而加大扶持力度。正是這樣一種循環(huán)往復的互動關系，共同推動了徽戲與徽州休閑體育的良性發(fā)展，使得徽州休閑體育的發(fā)展也深深打上了徽商的烙印，這也是徽商對中國休閑體育的一大貢獻。

5 結語

徽文化中休閑體育與徽商的發(fā)展歷史，顯示的是徽文化與二者之間的互動關系，不僅表現(xiàn)為徽文化對徽州休閑體育和徽商的影響，也表現(xiàn)為這二者之間的影響和對徽文化發(fā)展的貢獻?；罩菪蓍e體育文化通過徽商的傳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和更加廣闊的發(fā)展空間，同時伴隨著徽商足跡遍布天下，還表現(xiàn)出一種強烈的擴張意識和對機遇的高度敏感性。在社會轉型期時，徽州人審時度勢，將“尚武”到“文雅”的轉變同徽劇的發(fā)展有機結合在一起，迎來了兩種文化的共同繁榮，徽州與戲相關的休閑體育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它不僅是徽州人生存的一種方式、文化生活的重要表征，也是徽州地域社會文明和進步的一種標志，啟迪我們在對當前體育文化的傳承和弘揚中不能墨守成規(guī)，應大膽吸收和借鑒，兼收并蓄，只有多文化的共同融合發(fā)展，才能不斷創(chuàng)新，相互提高，真正實現(xiàn)休閑體育的全面和諧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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