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永奎

（安徽廣播電視大學 滁州分校，安徽 滁州 239000）

對于《紅樓夢》創(chuàng)作過程，曹雪芹指出“批閱十載，增刪五次”。［1］我們認為，所謂“披閱十載”乃是從乾隆九年開始，至乾隆十九年為止，這整整十年是曹雪芹創(chuàng)作《紅樓夢》時期。所謂“增刪五次”，乃是指今本《紅樓夢》從《風月寶鑒》起，經(jīng)過《石頭記》《紅樓夢傳奇》《紅樓夢》《金陵十二釵》，至《紅樓夢》為止的整個創(chuàng)作過程。秦可卿故事演變過程就可以證明這個問題。

一、《風月寶鑒》里秦可卿乃是“寧國公冢孫婦”

秦可卿原來的名分是什么呢？對此，第13回寫道：

對面高起著宣壇，僧道對壇榜文。榜上大書：“世襲寧國公冢孫婦，防護內(nèi)廷御前侍衛(wèi)龍禁尉賈門秦氏恭人之喪”。［1］134

這里指明秦可卿是“世襲寧國公冢孫婦”。我們認為，所謂“冢孫婦”，就是嫡長孫媳婦。這就是說秦可卿是世襲寧國公嫡長孫媳婦。據(jù)此，寧國公賈演是寧國府第一代人物。賈敬邢夫人是寧國公的兒媳，又是秦可卿的公婆，是寧國府第二代人物。秦可卿既是賈瑢妻子，又是賈敬邢夫人的兒媳，是寧國府第三代人物。這是寧國府賈家家譜三代方案的具體表現(xiàn)。在這三代方案里沒有賈珍的座位，賈珍原來不是寧國府的人。

無獨有偶。甲戌本第十四回也有一段文字指出秦氏是“世襲寧國公冢孫婦”問題：

至天明，吉時已到，一般六十四名青衣請靈，前面銘旌上大書：“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誥封一等寧國公冢孫婦防護內(nèi)廷紫禁道御前侍衛(wèi)龍禁尉享強壽賈門秦氏恭人之靈柩。”［1］148

《風月寶鑒》乃是寧榮二府故事。無論是寧國府，還是榮國府，都是賈家家譜三代方案故事。而秦可卿故事開始也是賈家家譜三代方案故事。所謂“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就是秦可卿故事，它是貫穿《風月寶鑒》里的一條中心故事?！芭阑业摹保@個“的”字結(jié)構(gòu)指代賈敬。他和兒媳婦秦氏爬灰?！肚乜汕湟鶈侍煜銟恰肥恰讹L月寶鑒》高潮故事，它的本義就是“爬灰的爬灰”的故事的鐵證。因為它乃是描寫賈敬和秦氏爬灰被寶玉撞見，而秦氏羞憤難當獨上天香樓自縊身亡的故事?！肚乜汕湟鶈侍煜銟恰坊卦瓉碓凇顿p中秋》回之后位置上，原是《風月寶鑒》賈寶玉十八年八月二十五日故事，因為《賞中秋》回原是《風月寶鑒》賈寶玉十八年中秋故事?！梆B(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是什么意思呢？“養(yǎng)小叔子的”，這個“的”字結(jié)構(gòu)指秦氏。小叔子指賈寶玉。全句指秦氏私通賈寶玉?！都t樓夢》回是《風月寶鑒》故事發(fā)展的標志。它的本義就是“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故事的鐵證。因為它本義乃是描寫賈寶玉在堂嫂秦可卿床上睡午覺，香會秦氏，醒后和秦氏風雨情故事?！芭阑业呐阑?，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故事從《秦可卿出家寧國府》回開始，至《王道士胡謅妒婦方》回結(jié)束?！肚乜汕涑黾迣巼坊卦恰讹L月寶鑒》賈寶玉十三年秋天故事。而《王道士胡謅妒婦方》原是《風月寶鑒》賈寶玉二十年三月二十八日故事，整部前后歷時六年半時間。“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所以是《風月寶鑒》中心故事，就在于它是“蓋此二人乃通部大綱”［2］的具體表現(xiàn)。而秦可卿是《風月寶鑒》通部大綱上一位主角，是寧國公冢孫婦。

既然如此，那么《風月寶鑒》是什么時候草成的？對此，第十三回甲戌眉批明確指出：

舊族后輩受此五病者頗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見書于三十年后，今（令）余想（悲）慟，血淚盈（腮）。［2］174

《舊族后輩受此五病者頗多》和《雪芹舊有〈風月寶鑒〉之書》《若云曹雪芹披閱增刪》《甲午八月淚筆》《讀五件事未完》等篇批語都是畸笏甲午批語，這是畸笏最后一次批閱《紅樓夢》的活動?；四耸遣茴\。他說，舊族后輩受此五病者頗多，余家更甚。乃是指江寧織造署曹家。江寧織造署曹家五病乃是“此五件實是寧國府中風俗”的生活原型。“三十年前事見書于三十年后”是什么意思？所謂“三十年前事”即指一七一五年前的事。一七一二年，曹寅病死，曹颙繼任江寧織造，他年輕，缺少管家經(jīng)驗，因而江寧織造署五病更甚。這事寫在“三十年后”的書上。所謂“三十年后”，就是乾隆九年。因為從1715年前至1744年正好三十年。那時，曹雪芹把三十年前曹颙繼任時“江寧織造署”的五病更甚之事寫在《王熙鳳協(xié)理寧國府》里。而《王熙鳳協(xié)理寧國府》是《風月寶鑒》最精彩的一章，所謂“三十年前事見書于三十年后”乃是三十年前乙未年前江寧織造署五病被曹雪芹書于三十年后甲子年誕生的《風月寶鑒》里。這證明乾隆九年曹雪芹就草成《風月寶鑒》?？梢姡讹L月寶鑒》是曹雪芹于乾隆九年草成的。

二、《石頭記》里秦可卿由賈敬兒媳婦變?yōu)橘Z珍兒媳婦

《石頭記》是今本《紅樓夢》第二稿書名，它把賈二舍的家兄賈珍改為賈敬的兒子，成為秦可卿公公，秦可卿成為賈珍的兒媳婦。對此，第四回寫道：

二則現(xiàn)任族長乃是賈珍，彼乃寧府長孫，又現(xiàn)襲職，凡族中事自有他掌管。［3］

《葫蘆案》回原是《石頭記》構(gòu)思出來的一篇新故事。而“賈珍、彼乃寧府長孫。”這是《石頭記》寧國府賈家家譜四代方案的標志。由此可見，寧國公賈演是寧國府第一代人物，賈敬是寧國公兒子，又是賈珍的父親，是寧國府第二代人物。賈珍是賈敬兒子，又是秦氏公公，是寧國府第三代人物。秦氏既是賈蓉妻子，又是賈珍的兒媳婦。她顯然是寧國府第四代人物。由此可見，這是《石頭記》寧國府賈家家譜四代方案的具體表現(xiàn)。

既然如此，那么，賈珍是從哪里調(diào)過來的呢？我們認為賈珍原是賈二舍的“家兄”。對此，第六十九回寫道：

賈璉道：“三日斷乎使不得，竟是七日。因家叔家兄皆在外，小喪不敢多停，等到外頭，還放五七，做大道場才掩靈，明年往南去下葬”。［3］985

這是由《風月寶鑒》積淀下來的文字，它指出“家叔家兄皆在外”。“家叔”是賈政，他在外點學差未回榮國府。而“家兄”就是親哥哥的意思。但這位“家兄”是誰？我們認為這位“家兄”就是賈珍。因為“那日已是臘月十二日，賈珍起身”［3］978出外躲鳳姐造的反，直到尤二姨逝世，他還沒有回榮國府參加尤二姨安葬活動。由此可見，賈珍就是“賈二舍”的“家兄”。

《石頭記》把賈二舍的家兄賈珍調(diào)往寧國府做賈敬大少爺。這是一次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大調(diào)動。由于這次調(diào)動引起寧國府賈敬一房和榮國府賈赦一支兩者人員相互大對調(diào)。邢夫人由賈敬夫人改為賈赦夫人。賈迎春由賈敬女兒改為賈赦女兒，賈惜春由賈赦女兒改為賈敬小女兒。尤氏由賈赦大媳婦改為賈敬大媳婦。

由于這次調(diào)動引起賈敬結(jié)局和賈赦結(jié)局相互大置換，從而引起賈敬故事變?yōu)橘Z赦故事。賈赦故事變?yōu)橘Z敬故事。

由于這次大調(diào)動，《風月寶鑒》故事變?yōu)椤妒^記》故事。曹雪芹在《秦可卿出嫁寧國府》回前增加一部《上三十回》，和《后三十回》遙遙相對。《石頭記契子》成為《石頭記》開端一回故事?！渡先亍访鑼戀Z寶玉十年童年生活經(jīng)驗，開始出現(xiàn)薛家故事。曹雪芹在《風月寶鑒》尾聲基礎(chǔ)上構(gòu)思出一部《后三十回》，“末回警幻情榜”是《后三十回》最后一回故事?！逗笕亍芬彩敲鑼戀Z寶玉十年生活經(jīng)驗。而后把《風月寶鑒》故事和薛家故事結(jié)合起來，進行修改。也是描寫賈寶玉十年生活經(jīng)驗。從《石頭記楔子》開始，至“末回警幻情榜”為止，《石頭記》共寫出賈寶玉三十年生活經(jīng)驗。對此，夢稿本第25回寫道：

那和尚接了過來，擎在掌上，長嘆一聲道：青埂峰一別，展眼已過十五載矣。人世光陰如此迅速，塵緣已滿大半了。［4］

這原是由《風月寶鑒》積淀下來的一段文字。《石頭記》創(chuàng)作時期，曹雪芹根據(jù)賈寶玉三十歲出家做和尚的設(shè)想在這里增加“人世光陰如此迅速，塵緣已滿大半了”一句，就把《石頭記》賈寶玉時序整整三十年時間完整地表達出來了。而《石頭記》主線乃是“雖其中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又非假擬妄稱，一味淫邀艷約，私訂偷盟之可比?！保?］6而《風月寶鑒》故事，也成為這條主線上一段故事。從《秦可卿出嫁寧國府》開始，至《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回為止，這段《風月寶鑒》故事情節(jié)也積淀到《石頭記》這段主線里。原來五年時序故事卻變成八年故事時序。因為《石頭記》將原來黛玉13歲進賈府時間改為九歲進賈府?！逗J案》里薛寶釵原是十三歲進賈府。這兩年《石頭記》故事成為千古之謎。秦可卿故事雖然積淀到《石頭記》里，但也發(fā)生變化。“榮府事敗”［2］342這是《石頭記》高潮故事。而《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原是高潮故事卻變成《石頭記》一般故事，它開始變?yōu)橘Z珍和秦氏爬灰被寶玉發(fā)覺，而秦氏羞憤難當獨上天香樓自縊身亡故事。而秦氏由大綱上主角變?yōu)椤妒^記》主線上一般人物。只不過是賈珍兒媳婦而已。

三、《紅樓夢傳奇》里秦氏仍然是賈敬兒媳婦

《紅樓夢傳奇》是今本《紅樓夢》的第三稿的書名，它把《石頭記》故事，用傳奇形式把它表現(xiàn)出來，表現(xiàn)出“因此上演出這懷金悼玉的紅樓夢”。［3］84這是怎樣發(fā)生的呢？我們認為，乾隆十二年，曹雪芹把創(chuàng)作完畢的《石頭記》呈給畸笏審閱，畸笏很滿意，卻把《石頭記》交給脂硯齋抄閱評審，于是誕生了《脂硯齋丁卯抄閱初評石頭記》?？墒?，曹雪芹很不滿意《石頭記》創(chuàng)作，便產(chǎn)生了《石頭記》創(chuàng)作危機。對此，第22回脂評指出：

看此一曲，試思作者當日發(fā)愿不作此書，卻立意要作傳奇，則又不知有如何詞曲矣。［2］322

“作者”指曹雪芹?！爱斎铡?，指乾隆十二年。“此書”指《石頭記》。“傳奇”，指《紅樓夢傳奇》。乾隆十二年，曹雪芹“發(fā)愿不作”《石頭記》，“卻立意要作”《紅樓夢傳奇》。由此可見，曹雪芹出現(xiàn)了《石頭記》創(chuàng)作危機。為了渡過這次危機，曹雪芹開始創(chuàng)作《紅樓夢傳奇》。由此可見，《紅樓夢傳奇》乃是《石頭記》和《紅樓夢》之間創(chuàng)作時期一部未創(chuàng)作成功的傳奇作品。而《金陵十二釵畫刪判詞》和《紅樓夢十二支》曲乃是由《紅樓夢傳奇》積淀下來的活化石文字，它證明《紅樓夢傳奇》乃是今本《紅樓夢》創(chuàng)作過程一種客觀存在的稿本。

《巧姐畫冊判詞》《李紈畫冊判詞》所以是《紅樓夢傳奇》構(gòu)思出來的文字，就在于它里面出現(xiàn)巧姐、賈蘭這些榮國府賈家家譜第四代人物。這是《紅樓夢傳奇》區(qū)別其他稿本的一個重要標志。

《賈元春畫冊判詞》和《恨無常》曲標志著《紅樓夢傳奇》開始出現(xiàn)新人物賈元春。而賈元春這個新人物也標志著《紅樓夢傳奇》是一種客觀存在。對此，第五回寫道：

《恨無常》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眼睜睜，把萬事全拋。蕩悠悠，把芳魂消耗。

望家鄉(xiāng)，路遠山高。故而爹娘夢里相尋告，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85

王夫人說“我如今已將五十歲的人，只有這個孽障。”［3］457。這句話證明《風月寶鑒》里沒有出現(xiàn)賈元春。賈寶玉說：“我又沒個親兄弟親姊妹——雖然有兩個，你難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獨出?！保?］386這證明《石頭記》還沒有出現(xiàn)賈元春。《恨無?！愤@支紅樓夢曲子證明賈元春是《紅樓夢傳奇》里才開始出現(xiàn)的新人物。

《賈元春畫冊判詞》證明賈府是金陵老宅。由此可見，《紅樓夢傳奇》恢復(fù)原稿賈府地址。賈元春的“宮闈”［3］78大概在燕京紫金城。因為它也是恢復(fù)初稿創(chuàng)作計劃。正因為如此，“望家鄉(xiāng)，路遠上高”，賈元春無法省親。這證明《紅樓夢傳奇》里賈元春沒有《省親》故事。這是《紅樓夢傳奇》區(qū)別其他稿本的一個重要標志。

《秦可卿畫冊判詞》和《好事終》曲恢復(fù)初稿的創(chuàng)作計劃。這是《紅樓夢傳奇》區(qū)別其他稿本一個重要標志。對此，第五回寫道：

后面又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梁自縊，其判云：

情天情?；们樯?，情自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3］81

秦氏畫冊“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梁自縊”，這顯然是八月二十五日夜秦氏自縊天香樓的結(jié)局的寫照?！扒樘烨楹；们樯?，情自相逢必主淫”，這兩句指出《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結(jié)局是淫喪?！奥圆恍そ詷s出，造釁開端實在寧”。這句指出產(chǎn)生《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結(jié)局的原因，一者是榮國府不肖子孫賈寶玉，一者是造釁開端的乃是寧國府賈敬。

如果說秦可卿畫冊判詞沒有指名道姓譴責賈敬的話，那么《好事終》曲則指名道姓譴責賈敬是賈府毀壞綱常敗壞祖業(yè)的帶頭羊。對此，第五回寫道：

《好事終》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妙j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3］89

“畫梁春盡落香塵”。這句暗喻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結(jié)局?！吧蔑L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這句譴責秦氏是“敗家的根本”。秦氏之所以是“敗家的根本”，就在于她“擅風情、秉月貌”吸引公公賈敬和她爬灰，釀成天香樓悲劇?！盎妙j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這是什么意思呢？我們認為這句是嚴厲譴責賈敬是賈府子弟毀壞祖業(yè)敗壞綱常的帶頭羊?；茫呼せ推づ?，比喻祖先的事業(yè)?；妙j墮，指賈府的兒孫不能繼承祖業(yè)?！熬础敝纲Z敬?！敖詮木础?，就是從賈敬開始。賈敬之所以是賈府子弟毀壞祖業(yè)敗壞綱常的帶頭羊，就在于他和兒媳婦秦氏爬灰，釀成天香樓悲劇，盡我所有為秦氏大辦喪事，致使寧國府敗落下來。

《好事終》曲把秦氏和賈敬二人放在一起進行譴責，上半闋譴責秦氏，下半闋譴責賈敬，就在于他倆都是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的悲劇扮演者。由此可見，曹雪芹恢復(fù)了《風月寶鑒》的《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創(chuàng)作計劃，不過秦可卿不是綱上人物，而是進入簿命司。

四、秦氏在《紅樓夢》里是寧國公重重孫媳婦

從《風月寶鑒》到《紅樓夢傳奇》，無論是主題思想，還是結(jié)構(gòu)，無論是人物，還是體裁，都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到了《紅樓夢》，才開始奠定了今本《紅樓夢》基本形式和面目。因此，第四稿《紅樓夢》是今本《紅樓夢》創(chuàng)作過程中一個最關(guān)鍵的稿本。

一七四七年，即乾隆十二年，曹雪芹開始創(chuàng)作《紅樓夢》?！妒∮H》回乃是《紅樓夢》創(chuàng)作靈感開始創(chuàng)作的一回故事，它的創(chuàng)作時間是1747年，它的誕生標志著《紅樓夢》誕生。《秦氏托夢》是1747年曹雪芹為《省親》回出現(xiàn)而創(chuàng)作的一段伏線故事?！皹涞光┆s散之語全猶在耳，曲指三十五年矣。傷哉，寧不慟剎？”［1］128這是畸笏批閱《秦氏托夢》里關(guān)于“樹倒猢猻散”一句話而作的批語?！皹涞光┆s散”，乃是西堂故事。曹寅晚年信佛，常在西堂和客人講佛禪“樹倒猢猻散”。曹寅于1712年病逝，而畸笏最后聽到曹寅講這句話的時間當在1712年。由此下推“三十五年”，當是乾隆十二年?？梢娺@條批語乃是乾隆十二年畸笏所作，它證明《托夢》乃是曹雪芹乾隆十二年所作。因為乾隆十二年畸笏批閱《托夢》，而《石頭記》于乾隆十二年創(chuàng)作完畢，而《托夢》是《紅樓夢》時期曹雪芹為《天香樓》所增加的一段伏筆文字，這就決定曹雪芹創(chuàng)作《托夢》時期既不可能在乾隆十二年之前，也不可能在乾隆十二年之后，而只能在乾隆十二年。

《省親》回是《紅樓夢》創(chuàng)作靈感開端所創(chuàng)造的一回故事。它原來在《祭宗祠》回和《辱親女愚妾爭閑氣》回之間的《情切切良宵花解語》回旁出現(xiàn)，很快形成這十七回《紅樓夢》。這時候，從《紅樓夢》回開始至末回《警幻情榜》之間出現(xiàn)一條隱隱約約、朦朦朧朧、時隱時現(xiàn)的創(chuàng)作思路。沿著這條創(chuàng)作思路望去，曹雪芹不僅僅看到依次登場的大鳳姐形象，而且看到了這個世界全部。這就是說曹雪芹面對的不是《紅樓夢》創(chuàng)作過程中依次出現(xiàn)的單個形象，而是由無數(shù)意象元素所構(gòu)成的像生活一樣豐富完整的、立體的整體世界。這就是《紅樓夢》藝術(shù)構(gòu)思過程中第一次出現(xiàn)的整體藝術(shù)構(gòu)思。當這十七回《紅樓夢》藝術(shù)傳達完畢后，曹雪芹發(fā)覺這十七回《紅樓夢》和《辱親女愚妾爭閑氣》回之間聯(lián)不起來，中間出現(xiàn)裂縫，發(fā)生創(chuàng)作思路中斷。而后，《紅樓夢》無意識想象在“憶昔感今”審美情感模式驅(qū)使下，將這十七回《紅樓夢》調(diào)入《石頭記》里的《葫蘆案》回和《聽文曲寶玉悟禪機》回之間位置上，很合榫。這就是《紅樓夢》藝術(shù)構(gòu)思過程中出現(xiàn)的第二次藝術(shù)構(gòu)思整體性。隨著這種藝術(shù)構(gòu)思整體性的出現(xiàn)，“百回”《紅樓夢》創(chuàng)作思路出現(xiàn)。對此，庚辰第42回脂評指出：

《庚辰》釵玉名雖二個，人卻一身，此幻筆也。今書至三十八回時已過三分之一有余，故寫是回，使二人合而為一。請看黛玉逝后，寶釵之文字，便知余言不謬矣。［2］443

畸笏指出“是回”原為“三十八回”，乃今本《紅樓夢》第42回。由此可見，《紅樓夢》回為《紅樓夢》第一回，而今本第五十四回為“百回”《紅樓夢》第五十回。這是《紅樓夢》前半部，寫賈府興盛。而《辱妾女愚妾爭閑氣》回原為《紅樓夢》第五十一回，而末回《警幻情榜》為《紅樓夢》百回，這是《紅樓夢》后半部，寫賈府衰敗。前五十回表現(xiàn)曹雪芹“興盡”心理，后五十回表現(xiàn)曹雪芹“悲來”心理。對于《紅樓夢》整整一百回，庚辰第25回脂評指出“通靈玉除邪，全部百回只此一見，何能再言”［2］364。隨著《紅樓夢》的誕生，秦可卿故事卻變成《省親》回前的幾回鋪墊故事?！短煜銟恰啡毓适乱浦恋诰呕刂恋谑匚恢蒙?。第八回大概也有一回秦可卿故事作為《天香樓》回鋪墊故事。《會秦鐘》回成為第三回，而《紅樓夢》回成為開端故事。經(jīng)過這些故事層層鋪墊，使《省親》回發(fā)展到頂峰，賈府成為盛極一時形象。

隨著《天香樓》回成為《紅樓夢》第九回，曹雪芹為此回構(gòu)思出賈家家譜五代方案，秦氏開始成為寧國公重重孫媳婦。對此，第十三回寫道：

賈珍看了，忙送與戴權(quán)。看時，上面寫道：江南江寧府江寧縣監(jiān)生賈蓉，年二十歲，曾祖，原任京營節(jié)度使世襲一等神威將軍賈代化；祖，乙卯科進士賈敬；父，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賈珍。［3］179

從這張賈蓉履歷表看來，世襲寧國公賈演是賈代化的父親，是寧國府第一代人物；曾祖賈代化是寧國府第二代人物；祖父賈敬，是寧國府第三代人物；父賈珍，是寧國府第四代人物；賈蓉，是寧國府第五代人物，而他的妻子秦氏不也是寧國府第五代人物嗎？

五、《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回開始出現(xiàn)在《金陵十二釵》里第十三回位置上

《金陵十二釵》是今本《紅樓夢》第五稿的書名?！把┣垲}曰《金陵十二釵》，蓋本宗《紅樓夢十二曲》之義”［2］234。曹雪芹根據(jù)《紅樓夢傳奇》的《金陵十二釵畫冊判詞》和《紅樓夢十二支曲》把《紅樓夢》改為《金陵十二釵》。

《金陵十二釵》將“百回”《紅樓夢》改為“百十回”。曹雪芹在《紅樓夢》回前增加四回。《葫蘆案》回原是《石頭記》故事，《紅樓夢》把它刪除掉，成為曹雪芹案頭一章廢稿。而現(xiàn)在曹雪芹將它安排在第四回位置上?！读主煊駫伕高M金陵 賈夫人仙逝揚州城》原是《風月寶鑒》賈寶玉十三年出月故事?！妒^記》把它分解成兩部分。曹雪芹把前者和新構(gòu)思的《冷子信演說榮國府》合并成一回，放在第二回位置上?！妒^記》將后部分改為《賈雨村夤緣復(fù)舊職 林黛玉拋父進京都》，成為《石頭記》賈寶玉十年出月故事?，F(xiàn)在曹雪芹將這回林黛玉九歲進賈府改為六歲進賈府，放在第三回位置上。作者又在《石頭記》“好了歌”基礎(chǔ)上構(gòu)思出《甄士隱夢幻識通靈 賈雨村風塵懷閨秀》回放在第一回位置上。而《石頭記·楔子》放在這回開端。這顯然和絳珠草還淚神話相抵牾。這是《金陵十二釵》開端一個最大特征。

《金陵十二釵》不僅在《紅樓夢》開端增加四回故事，而且還在《后三十回》修改稿里增加六回故事。這六回是恢復(fù)《后三十回》里被《紅樓夢》所刪除的舊稿呢，還是新構(gòu)思的六回《紅樓夢》呢？由于《后三十回》湮滅，我們不得而知。

由于增加十回，《金陵十二釵》變?yōu)椤鞍偈亍?。對此，清蒙古王府本第三回脂評寫道：

后百十回黛玉之淚，總不能出此二語。［5］

這是針對“若為他這種行為你傷心，只怕傷感不了呢”句而作的批語。這證明《金陵十二釵》為“百十回”是確鑿不移的事。

隨著“百十回”《金陵十二釵》的出現(xiàn)，《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回便成為今本《紅樓夢》第十三回故事?！稌冂姟烦蔀榈谄呋?，《紅樓夢》回成為第五回。

六、《紅樓夢》刪去八月二十五日夜秦可卿獨上天香樓自縊身亡一段文字

甲戌年，曹雪芹將“百十回”《金陵十二釵》改名為《紅樓夢》，呈給畸笏審稿把關(guān)?；藢忂^《紅樓夢》后，便寫下《凡例》，冠在《紅樓夢》前面，作為《紅樓夢》序言，并把它交給脂硯齋抄閱評審。于是《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石頭記》便誕生了。而《紅樓夢》之前《凡例》是第六稿最大的特征。

《金陵十二釵》創(chuàng)作之時，曹雪芹考慮到曹寅兩個女兒都是王妃，便把《省親》由皇妃省親改為王妃省親。我們之所以這樣認為，就在于探春花簽故事里出現(xiàn)了“我們家已有了個王妃”一句話。這事，受到畸笏嚴厲批評：

大觀園用省親事出題，方見大手筆，行文之立意。借省親事寫南巡出脫心中多少憶昔感今？［2］193

曹雪芹覺得畸笏意見很正確，便在《紅樓夢》里把王妃賈元春省親改為皇妃賈元春省親。甲戌本第十六回標題《賈元春才選鳳藻宮》就可以證明這個問題。

隨著《省親》回的改正，畸笏又提出刪除《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問題。對此，甲戌畸批指出：

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后事二件，嫡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1］138

曹雪芹受命刪去《天香樓》回開端八月二十五日夜秦可卿獨上天香樓自縊身亡一段文字，因而“此回只十頁，因刪去天香樓一節(jié)，少卻四五頁也?！保?］138因而曹雪芹將《秦可卿淫喪天香樓》改為《秦可卿死封龍禁尉》。這是《紅樓夢》最大特征。

隨著《天香樓》一段文字刪去，第十三回開端和第十二回結(jié)尾出現(xiàn)情節(jié)斷層，曹雪芹便抽去第九回至第十二回四回《紅樓夢》，重新構(gòu)思，致使這里出現(xiàn)空白位置。隨著甲戌本空白位置增多，給紅學家產(chǎn)生一個錯覺，那就是乾隆十九年曹雪芹并沒有創(chuàng)作完成《紅樓夢》，甚至到壬午除夕也沒有完成《紅樓夢》創(chuàng)作。新紅學開山祖師爺胡適先生就開天辟地的認為“我曾疑心甲戌以前的本子沒有八十回之多，也許只有二十八回，也許只有四十回?！保?］這顯然不符合《紅樓夢》實際情況。因為《紅樓夢》是“百十回”，它的誕生標志著今本《紅樓夢》創(chuàng)作終結(jié)?！都t樓夢》是甲戌本的母本，而甲戌本是《紅樓夢》忠實的過錄本，它的誕生標志著脂硯齋為《紅樓夢》定稿的開始。雖然如此，但是脂硯齋在甲戌本里訂正了多少回《紅樓夢》，現(xiàn)在無法得知，因為甲戌本在流傳過程湮滅了很多回數(shù)。不過，從甲戌本是《脂硯齋丁卯抄閱初評石頭記》向丙子本、巳卯冬月定本、庚辰秋月定本諸本過渡的橋梁看來，甲戌本不止四十回，可能是七十回，也未必有過。因此，胡適以甲戌本現(xiàn)有的回數(shù)作根據(jù)否定乾隆十九年曹雪芹創(chuàng)作完成《紅樓夢》這一事實是不科學的。

《紅樓夢》創(chuàng)作過程綜合概況考證圖

［1］ 曹雪芹.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石頭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6.

［2］ 俞平伯.脂硯齋紅樓夢輯評［M］.上海：中華書局，1960：82.

［3］ 曹雪芹，高鶚.紅樓夢［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67.

［4］ 曹雪芹.乾隆抄本百廿回紅樓夢［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303.

［5］ 張愛玲.紅樓夢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161.

［6］ 胡適.胡適紅樓夢研究論述全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