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多星

（山東政法學院 新聞傳播系，山東 濟南 250014）

當前，我國正處在全面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偉大時期，胡錦濤同志指出，“我們所要建設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應該是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社會?！保?］由此表明，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基本特征是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其中公平正義、誠信友愛既是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基本特征之一，又是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基礎。公平正義、誠信友愛背后折射出來的是邏輯精神（抑或理性精神，邏輯精神是理性精神的基礎），誠如有的學者所言：“‘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輔相成，而‘德’與‘法’均屬社會‘規(guī)范’。社會規(guī)范化的深層底蘊是社會的理性化，而邏輯正是社會理性化的支柱性學科，這是邏輯學最根本的人文性質。和諧社會本質上是以理性精神處理人與人之間、各種社會共同體之間及人與自然之間的相互關系的社會，而邏輯精神的缺位即意味著理性精神的缺位。在當前我國利益關系和社會矛盾呈現(xiàn)多元交織、錯綜復雜的情境下，對于公平正義的多層次、多視角梳理，對于建構各種利益表達論證機制和容納利益表達的制度安排，對于社會信用體系中理性因素與非理性因素相互作用機理的把握，均需要形式理性與辯證理性相結合的邏輯智慧?！保?］因此，構建公平正義、誠信友愛的和諧社會必須大力弘揚邏輯理性。

一、邏輯理性的錘煉

“邏輯”一詞的英文是logic，該詞源自古希臘語λóγοδ?！斑壿嫛笔莻€多義詞，一般來說主要包含四種意義：第一，表示規(guī)律。例如我們常說的要把握“中國革命的邏輯”和“中國建設的邏輯”，實際上指的是要把握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客觀規(guī)律。這種意義的“邏輯”是所有科學研究的對象，原因在于任何科學都要把握其研究領域的規(guī)律。第二，表示某種特殊的理論、觀點和看問題的方法。比如，我們說“強盜邏輯”、“霸權主義的邏輯”等，說的就是他們采取了違背邏輯規(guī)律和規(guī)則之要求的思想方法。第三，指的是邏輯規(guī)律與規(guī)則。這種意義的“邏輯”，實際上是邏輯學這門學科的主要研究對象。我們所說的“思維的邏輯”，實際上就是指思維的規(guī)律和規(guī)則。第四，表示邏輯學這門學科。這種意義的用法與前面三種用法都有聯(lián)系，邏輯學的主要研究對象是邏輯規(guī)律與規(guī)則，而且邏輯學也研究怎樣將這些規(guī)律與規(guī)則運用到實際的思維中去的方法。所以，第二種和第三種意義的“邏輯”都是邏輯學即第四種含義“邏輯”的研究對象。關于第一種“邏輯”的用法它與邏輯學這門學科的聯(lián)系主要是指所有探索規(guī)律的科學都必須以邏輯規(guī)律和規(guī)則為指導。這一觀點早在古希臘時期就由 “邏輯學之父”亞里士多德提出來了，他認為，除了這樣的各門各類的存在，①亞里士多德提出的“存在”是在古希臘埃利亞學派和巴門尼德觀點的基礎上討論的，巴門尼德認為“存在”是惟一的本體，除它以外沒有任何東西，他實際上是將萬事萬物的種種特殊性都抽象掉，只留下一個最一般、最普遍，即最空洞的“存在”。亞里士多德對“存在”進行分析，就是將這個最一般的“存在”拉回到個別中來。他分析“存在”是有各種各樣，各門各類的特殊性，將每一類“存在”割裂開來，進行單獨的研究，便可以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還有一類“存在”，它不屬于那一門那一類，卻是那一門那一類存在都不可少的，是研究各門具體科學的前提的，那就是“作為存在的存在”。亞里士多德將它和最一般的“公理”——他主要指的是形式邏輯中的矛盾律和排中律——相提并論，認為每一門科學雖然不研究這些公理，但必須以它們?yōu)榍疤?，不能違背它們。

上述“邏輯”的四層含義不是一開始就具有的，它是伴隨著邏輯史的發(fā)展慢慢演化而來。同樣，邏輯學發(fā)展的歷史中所孕育的邏輯理性也是經過兩千多年的錘煉得到的。眾所周知，早在兩千多年前，西方邏輯學之父亞里士多德的《工具論》、我國先秦時期墨家的《墨經》和古印度《正理經》這三部經典都不約而同地研究了論辯，并提出要使論辯合理且有效，就要求論辯各方不僅要對論證的前提形成共識，還要對論證的前提能否推出結論形成一致的看法。在此基礎上，就可以在論辯中區(qū)分出合理的論證與不合理的論證，進而形成了反思人類推理理論的邏輯學三大源頭。在兩千多年前邏輯學創(chuàng)立時期 （主要指亞里士多德創(chuàng)立的三段論），以亞里士多德為代表的邏輯學家在明確區(qū)分思想形式和思想內容的基礎上，制定出制約演繹推理有效性的若干形式規(guī)則，進而創(chuàng)立了演繹邏輯，即研究的是從前提能必然地得到結論的推理形式。

西方邏輯在經歷了歐洲中世紀一段時間的沉寂之后，到了文藝復興時期，西方邏輯學又開始興盛起來。此時，不只是由亞里士多德開創(chuàng)的演繹邏輯得到進一步深入研究，而且還由邏輯學家創(chuàng)立出了系統(tǒng)完整的歸納邏輯。弗蘭西斯·培根提出了系統(tǒng)完整的“排除歸納法”，標志著歸納邏輯的真正創(chuàng)立。因此，弗蘭西斯·培根被譽為“歸納邏輯之父”。歸納邏輯在研究推理時提出了一系列合理性的準則，不過這些準則仍然是對歸納推理的形式進行的制約。

相較亞里士多德和培根等先前的邏輯學家的注意點不同的是康德，康德從經驗內容和先驗內容的區(qū)分入手，創(chuàng)立了先驗邏輯?？凳蟿?chuàng)立先驗邏輯和亞里士多德創(chuàng)立演繹邏輯與培根創(chuàng)立歸納邏輯的訴求是一致的，即出于對求真、講理的需求。

黑格爾在康德的基礎上，批判繼承了康德的“二律背反”學說，創(chuàng)立了一種把握積極理性的“思辨邏輯”或“辯證邏輯”，這是一種具有重要的方法論意義的新的邏輯類型。

隨著數(shù)學的發(fā)展，現(xiàn)代演繹邏輯學借助數(shù)學工具，開始了自己的第三次高峰，期間涌現(xiàn)了諸如萊布尼茨、布爾、弗雷格、希爾伯特、塔爾斯基、哥德爾、劉易斯、克里普克等大批邏輯學家。此外，現(xiàn)代歸納邏輯也在20世紀迎來了自己的高峰期，期間的主要代表是凱恩斯、卡爾納普等?，F(xiàn)代邏輯除了演繹邏輯和歸納邏輯有了新的進展以外，邏輯應用研究也得到空前大規(guī)模的展開。

歷經兩千多年尤其是近百年來的錘煉與打磨，邏輯理論與應用的歷史所鍛造的 “邏輯理性”可概括為 “一求四講”，即“求真、講理、講規(guī)則、講條件、講系統(tǒng)”。其核心是“講理”，即尊重論證。［3］邏輯理性既反對一切迷信、盲從與偏執(zhí)，也反對一切相對主義、虛無主義。顯而易見，在當前構建公平正義、誠信友愛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實踐中，邏輯科學及其理性底蘊可以發(fā)揮獨特而重要的功能與作用。

二、公平正義和諧社會的構建需要邏輯理性的支撐

公平和正義這一對概念在古希臘時期就已出現(xiàn)，具有現(xiàn)代品質的公平正義概念形成于啟蒙運動。從啟蒙運動到現(xiàn)在，公平和正義這一對概念被放在普遍人權、獨立人格、人與人之間平等關系的基礎上，而且也被置于民主政治體制的框架里。［4］

公平正義是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基本特征之一，是國家繁榮昌盛、社會和諧穩(wěn)定的基本要素。公平正義要求社會各方面的利益關系得到妥善協(xié)調，人民內部矛盾和其他矛盾得到正確的處理，社會公平和正義得到切實維護和實現(xiàn)。當前我國利益關系和社會矛盾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情景，因而公平正義這個概念亦具有多層次性的特點。誠如有研究者所說：“由于公正是關涉到價值判斷的問題，人們往往因為主體尺度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理解。我國正處于轉型期，由于社會分層、利益主體的多元化，不同利益群體、階層的人們因社會地位、主體需要的不同，對何為公正的理解必然存在差異。主體尺度不同所造成的理解差異勢必會影響人們對黨和政府采取的各種改變不公正現(xiàn)象措施的認同?！保?］雖然公平正義因不同的利益群體和階層有不同的理解，但公平正義的本質是不同利益群體和階層對利益的追求，因而是利益問題。由于我國廣大人民群眾最根本利益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在我國做到公平正義是有保障的。

當然，在我國做到公平正義有保障不代表公平正義就一定能實現(xiàn)，要想真正實現(xiàn)公平正義，必須弘揚以邏輯精神為基本內容的理性精神。這是因為，公平正義社會建設需要建構各種利益表達論證機制和容納利益表達論證的制度安排，如何建構各種表達論證機制和制度、怎樣判斷所建立的表達論證機制和制度是合理的、有效的、這種表達論證機制和制度的效果怎樣等等問題需要理性的人去建構、分析和評價，這些都離不開理性精神的作用。

此外，培養(yǎng)人們公平正義的觀念需要邏輯精神的支撐。眾所周知，非理性的、無意識的層面往往對理性的、意識的層面起著破壞作用。誠如有研究者所言：“理性的、意識的層面與非理性的、無意識的層面之間常常會發(fā)生沖突，因為前者信奉的是現(xiàn)實原則，即如何在現(xiàn)實生活中確保自己的安全和發(fā)展，而后者信奉的則是快樂原則，即追求自己欲望的實現(xiàn)，而不顧自己可能面對的各種困難與風險。這就啟示我們，即使人們在意識的層面上提倡公平正義的觀念，也未必表明他們在無意識的層面上一定會無條件地認同公平正義的觀念。相反，由于受壓抑而蟄伏在非理性的、無意識層面上的種種自然欲望和沖動、種種傳統(tǒng)觀念一定會頑強地按照自己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并以實踐的方式對意識層面上的種種觀念進行修正、改寫，甚至進行顛覆。這就需要人們通過對個人無意識和社會無意識的深刻反省，與積淀在他們無意識層面上的各種錯誤的自然傾向和各種錯誤的傳統(tǒng)觀念進行艱苦的斗爭。非理性的、無意識層面上潛藏著的各種自然的欲望和沖動常常會通過各種途徑動搖乃至摧毀人們在理性的、意識的層面上堅持的正確觀念?！保?］這種非理性的欲望和沖動在現(xiàn)實生活中表現(xiàn)最為鮮明的就是一部分人對權勢的渴望、對財富不擇手段的追求和對權色交易的向往。這些現(xiàn)象的存在極大地破壞了社會公平正義的實現(xiàn)，沖擊了以理性為基礎的法律觀念的形成，破壞了社會政治秩序和倫理秩序的建構。

如果想讓社會公平正義在全社會得以實現(xiàn)、以理性為基礎的法律觀念在全社會人的心中得以形成、社會政治秩序和倫理秩序得到良性建構，那么必須控制人的非理性的欲望和沖動，而要控制人的非理性的欲望和沖動，就必須彰顯理性的力量，而要彰顯理性的力量就必須使邏輯精神在全社會得到弘揚。只有弘揚邏輯精神，在全社會才能逐漸形成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的良好局面。

三、誠信友愛和諧社會的構建需要邏輯理性的支持

誠信友愛是和諧社會的另一個基本特征，其基本要義是要求全社會互幫互助，誠實守信，全體人民平等友愛，融洽相處。就誠信和友愛而言，“誠信的基本含義是重承諾，守信用，言行一致，表里如一……友愛就是遵守公共規(guī)則，愛護公共財物，文明禮貌，樂于助人?！保?］誠信和友愛是相輔相成的，即誠信是友愛的前提；友愛是誠信的結果。誠信友愛是和諧社會對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內在要求。

然而，當前我國社會處于轉型時期，社會中存在著一定的誠信缺失、人與人之間互不友愛的現(xiàn)象。為了了解當前中國的誠信狀況，國內幾家大型雜志社紛紛聯(lián)合一些專業(yè)調研單位對我國誠信狀況進行了調查。其中《瞭望》新聞周刊聯(lián)合新生代市場監(jiān)測機構于2011年2月11日到2月14日，對北京、上海、廣州、杭州、成都5個城市展開了民意調查。調查結果顯示，被訪者對當前中國社會誠信狀況整體評價較低，只有4.8%的被訪者評價“好”，48.7%的被訪者評價“一般”，46.6%的被訪者評價“差”、“很差”。 此外，本次調查結果顯示，相對農村戶籍被訪者，城鎮(zhèn)戶籍被訪者對社會誠信滿意度更低，而且隨著學歷水平的上升，被訪者對社會誠信度的評價持續(xù)走低，47.7%的高學歷（大學本科及以上）被訪者，對當前社會誠信度評價是“差”，甚至“很差”。醫(yī)藥衛(wèi)生、房地產誠信度最低。［8］

無獨有偶，2011年下半年，《小康》雜志社中國全面小康研究中心聯(lián)合清華大學媒介調查實驗室，在全國范圍內開展了“2011中國人信用大調查”。調查結果顯示，2010—2011年中國信用指數(shù)為62.7分，從2005年至今的走勢看，中國信用指數(shù)始終處于低位運行態(tài)勢。［9］

這些調查結果表明，當前中國誠信狀況令人堪憂。誠信缺失不但對國家、社會，乃至對全民族都有巨大的危害。誠如有研究者所說：“誠信缺失，不講信用，不僅危害經濟社會發(fā)展，破壞市場和社會秩序，而且損害社會公正，損害群眾利益，妨礙民族和社會進步。 ”［10］

為了有效地解決誠信缺失問題，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提出，“把誠信建設擺在突出位置，大力推進政務誠信、商務誠信、社會誠信和司法公信建設，抓緊建立健全覆蓋全社會的征信系統(tǒng)，加大對失信行為懲戒力度，在全社會廣泛形成守信光榮、失信可恥的氛圍。”要建立健全覆蓋社會的征信系統(tǒng)，使整個社會呈現(xiàn)出誠信友愛的氛圍是需要通過構建誠信友愛的信用體系來保證的。構建誠信友愛的信用體系的重要一點是要發(fā)揮邏輯精神的作用，有學者指出：“對于社會信用體系中理性因素與非理性因素相互作用機理的把握，均需要形式理性與辯證理性相結合的邏輯智慧。”［11］

如前所述，形式理性與辯證理性相結合形成的邏輯智慧，主要體現(xiàn)在邏輯理性上，即“求真、講理、講規(guī)則、講條件、講系統(tǒng)”。邏輯理性能為現(xiàn)代社會誠信體系建設提供支持和檢驗標準。現(xiàn)代社會誠信體系建設主要是對構成現(xiàn)代社會誠信體系的若干組成部分的建設?，F(xiàn)代社會誠信體系主要是由社會誠信制度、信用管理和服務系統(tǒng)、社會信用活動、監(jiān)督與懲戒機制等組成。其中社會誠信制度的建立必須在不違反邏輯基本規(guī)律和規(guī)則的基礎上才能進行。我們不能建立兩個互相矛盾的誠信規(guī)范要求人去遵守，這是最基本的理性；信用管理和服務系統(tǒng)是由各社會主體單位構成的，它本身是一個系統(tǒng)，這個系統(tǒng)如何有效地運作，需要邏輯精神的支撐；社會信用活動的實施需要遵守社會誠信制度，即要求講規(guī)則，邏輯精神的一個重要內涵就是要求“講規(guī)則”；監(jiān)督與懲戒機制的運行是以作為法律基礎的，而立法、執(zhí)法、守法都必須以遵循邏輯基本法則為前提條件。

另外，從建立現(xiàn)代社會誠信體系的目的來看，也離不開邏輯理性的支持?，F(xiàn)代社會誠信體系建立的目的是為了使整個社會形成誠信友愛的良好局面，其中最為根本的就是達到誠信。而誠信是最基本的信用規(guī)則，當社會上人們都能在講理、講規(guī)則的基礎上，參與社會信用體系的建設，那么我相信讓整個社會形成誠信友愛的局面一定不會遠。

總之，邏輯科學及其鍛造的邏輯理性在構建社會主義公平正義、誠信友愛的和諧社會實踐中大有用武之地；同時，實踐的需要也呼喚在國民教育體系中加大健全的邏輯意識與邏輯素養(yǎng)的培育，進一步營造有利于社會理性化和諧發(fā)展的文化氛圍。由此，在構建社會主義公平正義、誠信友愛的和諧社會的偉大實踐中，我們應大力弘揚邏輯理性。

［1］胡錦濤.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提高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能力專題研討班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05-06-27.

［2］［3］［11］王習勝，張建軍.邏輯的社會功能［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4］［6］俞吾金.培植公平正義觀念的文化土壤［J］.中國社會科學，2009，（1）.

［5］吳麗兵.和諧社會構建中公平正義價值共識的達成［J］.馬克思主義研究，2006，（12）.

［7］吳鳳琴，司廷才.誠信友愛是和諧社會六個基本特征之一［J］.求索，2006，（1）.

［8］李松.彌合社會誠信“斷裂帶”［J］.瞭望，2011，（9）.

［9］［10］李慧.如何彌合社會誠信“斷裂帶”［N］.光明日報，2012-0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