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
蕭瀟清秀脫俗,大我三歲,與我在同一所孤兒院青梅竹馬長大。有她在,我才得以保持對生活的熱忱。初三那年夏天,一場大火以摧枯拉朽之勢燒毀了剛剛翻修不久的孤兒院,偉大且善良的校長不堪重擊突發(fā)心梗離世。
因去高中報到晚歸,我和蕭瀟有幸逃過一劫,卻不幸再次成為孤兒。我?guī)郎峡h城最高的樓頂,對著陰霾的天空嘶喊,我要出人頭地,我要娶你為妻。
披荊斬棘熬過三年高中,我如愿考上北京一所大學(xué)讀計算機。前途看似一片光明,但陡增的學(xué)費卻讓我憂心忡忡。想要貸款,被拒,四處籌借,無果。走投無路的我日漸消沉。蕭瀟氣勢洶洶將我痛斥一頓,只身一人出了門,兩周后拿回來一萬塊錢,整個人憔悴的一塌糊涂。我想追問她錢的來歷?但終歸沒忍心開口。
獨自北上半年,蕭瀟追隨我而來,在學(xué)校周邊的小區(qū)租了間地下室住。她很快找了份賣手機的工作,干的還算可以,可惜微薄的薪酬并不足以支撐我倆在京城的生活開銷。我提議利用閑散時光也出去找個活干,她死活不依,勒令我專心學(xué)習(xí),自己又去找了五花八門的兼職干。
漸漸,她掙的錢開始多起來,甚至可以滿足我日漸高漲的物質(zhì)欲望。我生日時,她送給我一部昂貴的筆記本電腦,說她已轉(zhuǎn)行賣樓。我脫口而出,賣來賣去小心別把自己的靈魂給賣了。她眼噙熱淚盯著我,欲言又止。我說,我怕我會沉淪,更怕你也會。她說,走多遠的路我都不會忘記出發(fā)時的初衷,希望你也是。我狠勁點頭,心中五味雜陳。
同學(xué)們紛紛籌劃想要出國留學(xué),我自然也不例外。鼓起勇氣跟蕭瀟說了此事,她格外支持,說她特想去日本看櫻花。我說我想去美國,去硅谷。她說美國肯定也有櫻花,或者別的什么花都行,你答應(yīng)一定帶我去看。我跟她拉鉤,答應(yīng)學(xué)成歸來就娶她為妻,辦一場與眾不同的婚禮。她嬌滴滴的笑,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離開時,她死死摟著我說,人一定不能忘本,你記得回來娶我。
重逢時,她死死抓著輪椅轱轆說,再美好的誓言終抵不過一碗米飯。
七年,滄海已桑田。
我說,我回來找過你,可惜沒找到。接過妻子寫下的高額支票遞給她,她將支票撕碎,拋向天空,問我,像不像墜落而亡的櫻花。
我無語,濁淚滾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