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衛(wèi)繼農(nóng)

今年5月21日，是原山西省委書記陶魯笳同志逝世3周年紀念日。我雖是一介庶民，但卻有著與陶老同桌用餐共話深情的美好經(jīng)歷。至今回憶起來，還是激動不已。這是一次不尋常的幸會，是零距離向革命老前輩學習的難得機遇。

那還是2000年6月，我們夾馬口引黃灌溉工程欲舉辦一次紀念引黃工程上水40周年慶典活動，計劃在渠首豎一通紀念碑。碑文究竟該由誰來題？大家?guī)捉?jīng)商議決定由原臨猗縣委書記、夾馬口引黃灌溉工程創(chuàng)始人之一祁英同志題書為宜。當時我是籌備組成員，領導派我擔當此任。接到任務不敢怠慢，急赴長治市拜謁慕名已久的祁英書記。孰知，祁老患病住院治療后剛剛回到家中休養(yǎng)，鼻孔里還插著氧氣管，家屬拒絕接待任何客人。祁老在內(nèi)室聽見是臨猗人口音后，執(zhí)意要見。當我步入房間時，只見老人躺在床上伸手示意讓我到他跟前，我坐在床邊。老人握住我的手，我俯下身子輕聲細語地與老人交談。向他表明來意后，他語氣堅定地說：“這個詞我可不能題，我們當時只不過是具體實施者，當年省委書記陶魯笳同志對夾馬口引黃灌溉工程不僅特別關注，而且還親臨現(xiàn)場視察指導，我的意思是讓陶老題寫最合適?！蔽艺f：“現(xiàn)在無法與陶老聯(lián)系?！逼罾咸谷坏卣f：“這不難，我們雖然已經(jīng)離休多年，但經(jīng)常還有書信往來。明天，你來拿上我的書信直接到北京找陶老就行?！焙髞?，他為慶典活動寄來用宣紙書寫的賀詞和賀信。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祁老這種實事求是、不圖名的舉動著實令人感動。

拿著祁老的親筆信，順利地在北京市新街口外大街的某高干小區(qū)找到陶老住地，住地民警將我領到陶老的樓層，服務員讓我在客廳等候。環(huán)顧四周，窗明幾凈，墻體雪白，西側(cè)上方豎著陶老坐在藤椅上的一張彩照。不一會走廊里一位身材魁梧、步履蹣跚的老人緩緩而來。我急忙上前攙扶著老人在沙發(fā)上落坐，呈上祁老的信。陶老邊看信邊對我說：“你們臨猗人可真是有福氣，遇上了一位好書記。他在任時為你們縣干出了許多實實在在的大事。祁英同志是個了不起的人才！”一位老省委書記幾十年后還如此褒獎他的下屬，足見其當年的作為。他為臨猗引黃上垣，修建大禮堂，搞萬畝棉田方，啟用年輕干部，這四大政績已成為臨猗人的永恒話題?？磥?，陶老是位很健談的人。接著我向陶老介紹并匯報了夾馬口引黃灌溉工程的發(fā)展歷程。當匯報到市委市政府果斷組建起一個由張學會為核心的年輕有為、學有專長的新的領導班子，這班人朝氣蓬勃，充滿活力，大膽改革，從硬件著手，徹底解決了制約工程發(fā)展的電力設施、水源脫流、渠道淤積三大瓶頸，率先實現(xiàn)網(wǎng)絡化，并把“水”這種特殊商品推向市場，實行市場化管理，如今灌溉面積已達到90萬畝，灌區(qū)人均收入水平超過7000元時，陶老伸出大拇指連聲夸贊：“好，好，好，你們干得好啊，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贊！”當我提出讓他為夾馬口慶祝上水40周年題詞時，陶老嘆了一口氣說：“這幾年讓我題詞的單位太多太濫，我都一一回絕了，一來是我的身體狀況不好，二來是搞那么多題詞干啥，沒有多大意義?！币宦牬搜裕D時，我的心涼了半截。我急忙說：“陶 老， 看來我們的希望也要落空了?！碧绽闲α诵φf：“不，你們所講的詞我一定要題。因為我對這座工程有感情?！苯又?，他老人家給我詳細回憶了當年許多鮮為人知的情景：“記得大約是1954或是55年吧，是中央在成都召開會議，期間，我向毛主席匯報說，我們有個雄心壯志，想把黃河水引進山西，毛主席聽后風趣地說，‘這算什么雄心壯志，不過是繼承古人的遺志而已，漢武帝時代就已有引黃入晉、入京的打算。’我在心暗暗贊嘆，主席真是博學多才，古今中外知道的東西真多！隨口拈來，如囊中取物。后來，有人在班固著的《后漢書·溝洫志》中查到了歷史記載。用現(xiàn)在的話就是說，在漢武帝時就有人建議，從包頭附近的山嶺開鑿一個大洞，引黃河水經(jīng)山西、北京注入渤海。后來，你們縣夾馬口引黃工程方案出臺，我再次去中南海給毛主席匯報：我們山西準備在南部沿黃河一帶搞幾處大型引黃灌溉工程，第一期先搞200萬畝，第二期再搞300萬畝，共計500萬畝。用這500萬畝水澆地，保證山西人民的吃糧問題。毛主席聽后非常滿意，他老人家拍著我的肩膀說，‘小陶，這是好事，好事一定要辦好！’工程開工后，一次，我專程趕往施工現(xiàn)場，記得是先到晉南行署所在地臨汾，當時的地委書記是趙雨亭，秘書長是王繡錦，吃完飯沒休息，繡錦同志就陪我去了臨猗?！贝丝涛蚁耄y怪后來在施工中水利部、外貿(mào)部、林業(yè)部全是一路綠燈，就是星期天林業(yè)部的老部長也慨然特批木材。當時人們就風趣地說，“夾馬口工程”是“夾馬國工程”。在物資匱乏的年代，夾馬口引黃工程體現(xiàn)的是舉國之力。接著，陶老又問起農(nóng)村產(chǎn)業(yè)調(diào)整，農(nóng)民的生活水平，都搞些什么經(jīng)營，經(jīng)濟收入如何。當他聽說晉南地區(qū)焚燒小麥秸稈時，十分惋惜地說：“這可是個大損失，用它搞編織工藝品可創(chuàng)造多大財富呀！”

當我問起他的身體狀況時，他說：“患過腦血栓，骨頭里缺鈣，經(jīng)過治療恢復得還不錯，生活能自理，就是覺得四肢無力，行動有點不大便利?！睘榱颂绽系纳眢w，我主動起身向他告辭，他讓我次日中午來取題詞。

第二天，我趕8點30分準時進了陶老家門。只見他老人家在老伴的陪伴下，正聚精會神地伏案揮毫。旁邊已經(jīng)放了好幾張寫好的宣紙。最后，他挑出兩幅，取出特制的名章，工工整整地在落款處撳好后，再仔細端詳一遍。見我到來，他說：“小衛(wèi)，我的字不好，你看這行不行？”我說：“我對書法是外行，我將兩幅一起拿上讓方家選擇?！闭f話間，已快中午12點，我急著要走，陶老拉住我的手非讓我吃飯。我說：“北京西客站發(fā)往運城的車是下午5點，再遲就回不去了?！碧绽闲χf：“來得及，來得及?！笔⑶殡y卻，我只好等著吃飯了。陶老對我說：“小衛(wèi)，我是高血壓，不能吃肉，咱們吃炸醬面行嗎？”我說：“我也是高血壓，還有脂肪肝，炸醬面就美著哩！”陶老樂呵呵地指著我說：“典型的晉南人！”他吩咐老伴：“老賈，炸醬面，再做幾個菜招待臨猗客人?！贝丝?，我望著墻上的照片，觸景生情地找話題：“陶老，這張照片照得不錯！”陶老興奮地說：“這是新華社一位有名的記者拍攝的，的確不錯?！蔽曳拍懴蛱绽咸岢觯骸疤绽?，我能和你合個影嗎？”陶老欣然應允。忙向里屋喊：“老賈，你來為我們當攝影師，我和小衛(wèi)合個影，留個念?！碧绽戏蛉速Z于慈老人拿出相機，讓我站在陶老身邊，非常認真地按下快門。我既激動又感到非常拘謹，彌足珍貴的一張彩色照片就這樣留下了。

過了一會兒，飯菜齊備。一盤炒苦瓜，一盤涼粉絲，一盤青椒，一盤豆腐絲，一盤黃瓜絲……還有的我叫不上名，滿滿的擺了一桌。另外，陶老還特別吩咐要上一碟油潑辣椒。他說：“這是晉南人的最愛。”陶老讓我坐在他身邊，不時給我碗里夾菜，一位83歲高齡、德高望重的黨的高級領導干部竟這樣熱忱款待我這普通平民百姓，我實在不好意思，也是因為天氣太熱加之激動又感動，臉上的汗像石縫的泉水不住的地往外冒。賈于慈老人趕忙給我遞上一塊剛用水沁過的涼毛巾，我邊擦汗邊自嘲著說：“胖人就是出不得門，特別是夏天更難堪。”陶老勸慰我說：“我也有過這種經(jīng)歷。那是1957年夏季中央在青島開會，會后，山東省委設宴招待，我有事來遲，走進大廳坐位已經(jīng)坐滿，只有中央領導席還有幾個空位，這時周總理向我招手，我坐在總理身邊，接著毛主席來了就坐在我旁邊，一邊是主席一邊是總理，我十分拘謹，主席見我緊張就邊說邊笑邊給我夾菜。小衛(wèi)，別拘束，家常些，時間還來得及?！睖剀暗脑捳Z，可口的飯菜，盛情的招待，是領導，是長者，更似親人。此刻，我這個農(nóng)家子弟受寵若驚，但更多的是欣喜，是榮幸，是無限的感念。

眼下，我已屆古稀之秋，離開工作崗位也十多年啦，但我的房間里依然掛著我和陶老的那幅照片。陶老已經(jīng)遠去。但是，陶老的題字還在，每每到夾馬口我都要站在紀念碑前，凝視著陶老的筆跡，心情像黃河波浪不時泛起層層漣漪；每次赴京總要到新街口外大街的那個小區(qū)前舉目眺望，尋覓陶老的身影和蹤跡。他走了，永遠地走了。留下的是博學強記、嘔心瀝血、兢兢業(yè)業(yè)的忘我工作精神；留下的是胸懷坦蕩、待人誠懇、為人厚道的高尚情操；留下的是難以割舍的親民愛民情懷；留下的是為黨為國廉潔奉公的崇高品德……他似一盞智慧的明燈，永遠激勵和照耀著我的人生歷程。我永遠難忘那濃郁的盛情和可口的飯菜，永遠難忘那目光炯炯談吐剛毅的高大身影。這就是革命老前輩的百姓情愫，這就是我親身經(jīng)歷過的高干與平民的一次難以忘懷的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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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馬口引黃工程簡介

夾馬口引黃工程位于山西省南部運城市境內(nèi)，是黃河上第一座大型高揚程電力提水灌溉工程。 1958年建設，1960年受益。泵站共有三級九站。灌區(qū)由夾馬口灌區(qū)、小樊灌區(qū)和泉杜灌區(qū)三部分組成。工程集“水源供給、泵站提水、渠系灌溉”于一體，設計灌溉面積90.9萬畝，受益范圍涵蓋臨猗、永濟、萬榮三縣市19個鄉(xiāng)鎮(zhèn)45萬人口。

2001年自主創(chuàng)建吳王浮體水源站，經(jīng)2006年、2007年、2010年三次改進與擴建，現(xiàn)水源站安裝機組26臺，其中：900ZLB-2.4-4型立式軸流泵22臺，700HW-8混流泵4臺，配套總動力4590kw，提水能力50.2m3/s，是目前黃河流域上流量最大的浮體泵站。

夾馬口泵站設計一級揚水，揚程70m，裝機10臺，配套動力7800kw，設計提水流量9.5m3/s。1998～2000年泵站實施擴建，增加2臺機組，達到12臺,配套動力14400kw。2010年泵站更換7臺機組，2012年更新改造4臺機組，現(xiàn)配套動力30880kw。

小樊泵站設計二級三站揚水。一級泵站揚程16.10m，裝機6臺，配套動力1960kw，提水能力7.9m3/s。二級泵站2處，其中小樊二級站揚程48.4m，裝機4臺，配套動力3360kw，設計提水流量4.8m3/s。龍行站揚程41.76m，裝機4臺，配套動力2240kw，設計提水流量3.2m3/s。

泉杜泵站（北擴工程）是在夾馬口泵站提水的基礎上，進行二次提水，設計揚程155m，泵站安裝機組7臺，配套動力36750kw，設計流量12m3/s，黃河水被累計提高219m，為運城峨嵋?guī)X臺塬40.6萬畝耕地提供灌溉用水。

灌區(qū)配套干渠6條長125.43km，支渠49條長342.15km，斗渠1316條長1282.61km，渠系建筑物5590座。灌區(qū)為純農(nóng)業(yè)灌區(qū)，作物種植比例為經(jīng)濟林（蘋果、葡萄、梨、桃、杏、棗、柿子等）85%、棉花10%、其他5%。

多年來，夾馬口引黃工程在省委、省政府實施興水戰(zhàn)略的大政方針推動下，創(chuàng)造了大型水利工程建設的奇跡，灌溉面積由33萬畝增加到90萬畝，使地勢較高的10個鄉(xiāng)鎮(zhèn)83個行政村40.6萬畝農(nóng)田也用上黃河水。灌區(qū)農(nóng)民賈海斌說：“坡上的地現(xiàn)在每年可以多澆三四茬，盼了幾十年的夢成了真。”測算顯示，北擴工程讓灌區(qū)蘋果畝均產(chǎn)量增加30%左右，畝均產(chǎn)值增加800元至1000元。更值得一提的是張學會和他的團隊根據(jù)實際情況，科學調(diào)整原有設計方案，堅持“生產(chǎn)設備高標準，生活設施一般化”的原則，原本設計需要2.8億元，結(jié)果僅用了1.8億元，增加灌溉面積40.6萬畝，畝均投資約700元，遠遠低于目前同類灌區(qū)每畝1000元以上的投資水平。2013年泵站年提水達到1.5億立方米，灌溉面積達到90多萬畝，產(chǎn)生了巨大的經(jīng)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灌區(qū)農(nóng)民人均收入達到14626元，是全國農(nóng)民收入最高的灌區(qū)。灌區(qū)農(nóng)民高興地說，“夾馬口引黃工程”是灌區(qū)人民的生命之源、生活之要、生態(tài)之基，是一項“智慧工程”、“幸福工程”、“翻身工程”。去年，局長張學會同志被國際灌排水委員會授予“節(jié)水管理獎”，灌區(qū)更是全國知名的“灌溉先進單位”。眼下，各個泵站機聲隆隆，渠水滾滾，正投入緊張的夏澆，灌區(qū)上下處處郁郁蔥蔥，一幅勝似江南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