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秋風(fēng) [外一章]

海默

一

一場比一場涼的時光里，一小朵的華麗，不是極致的美與高貴，是逆著荒涼乍現(xiàn)的決絕與圣潔，是光陰穿過指尖遺留下來的通透……

誰能看懂這纖塵不染的內(nèi)心，享受陽光，也享受它帶來的陰影。

這么開著，就不冷，一天，也是千年。

二

一枚寬大的荷葉，把最后一絲綠意給了出去，收攏全部的愛，抱緊疼痛，也把自己還給自己。

委頓于一池秋水，誰能讀懂，這安穩(wěn)的一隅，那不可見的美，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其實，這才是最終的歸宿——你指尖上凋零的花瓣，歷經(jīng)盛世，不是因為召喚，只為照亮這頹廢的美和干凈的愛。

三

一株蓮蓬，握緊拳頭，向秋風(fēng)宣誓：記住這過程，從花到果，生命的光澤與迫切聚攏，只對一枚葉子，隔著盛大的黑，表達(dá)忠誠。

談起前世的河塘，這一片波瀾不驚的水，讓它眷得沉實。

四

給我寬闊的黑暗，給我黑暗里微不足道的一絲光明，我就低低地回應(yīng)，“我就生活并隱忍”。

五

還剩最后一些時間，崢嶸掩去，掬一池清水，挽一袖暗香，往幽暗里使勁，碰的是誰的傷？撞的又是誰的痛？

六

比塵世更深的水里，蛙聲熄滅，花事沉寂下來；岸上，喧囂已遠(yuǎn)，就好像一個夏天誰都沒有來過，只一瞬，已是陳年的煙水。

七

葉子對樹說，再過幾天月就圓了，如果月光正好，凋謝不必顧及，冷霜還沒有到來。

樹，在你的指尖舞蹈了一個夏天，把火焰和光芒藏于內(nèi)心吧，就像夜晚深藏的月光。

樹，你看，風(fēng)在不停地吹，我的血管里盛滿了記憶和憂傷，月圓時，人和人努力地走近，我們卻在這樣的時刻，沉默，然后別離。

江湖，是我走不出的岸

1.我的心里一直抱著石頭

知道是石頭，可是，我說不清楚它應(yīng)該的模樣或者狀態(tài)。

它像一粒塵埃，懸浮、沉重，尋不到最可心的角落放下自己。但我相信在恰當(dāng)?shù)臅r候，恰當(dāng)?shù)奈恢?，因為我的用心，它會落成一座山峰，或者海岸?/p>

那么，就讓我心甘情愿地抱著石頭，眼含感激，步履堅定，不發(fā)出一聲嘆息。

2.在開始的喧嘩中沉默

“我無意于做一枚銀針、一根麥芒、一小段骨刺?！弊罱K將是什么，只有你昏昏地、糊涂地不知道——

我只是一把遲鈍、沒有殺傷力的刀，剔除不了你骨縫里的寒冷，也抵擋不了四面的風(fēng)。

什么都不說了。

靜靜的歡愉中，突然的驚悚，不是因為懂得，才開始慈悲……

心，淚流滿面！

3.語言是多余的，心是共同的遠(yuǎn)方

你說，走吧，我們。眼睛和心靈，就有了陽光的明亮。

走吧，我們。今夜，我抵達(dá)你，你抵達(dá)我。靜默。

所有的語言，所有的牽念，流淌成內(nèi)心柔軟的河——姐妹。兄弟。哪一個都是我生命里最溫暖的詩句。

走吧，我們，“趁著流年似水，趁著玫瑰芬芳”。

走吧，我們，丟下柵欄和繩索，“手牽著手，肩并著肩，語言是多余的，心是共同的遠(yuǎn)方”。

4.留一個完整的村落給自己

留一個完整的村落，讓我靠著墻根曬一會兒太陽，讓周身的陽光滲透到內(nèi)心，讓我聽犬吠、雞鳴、鳥語，聽母親喚孩子、丈夫罵婆娘；讓我停在暗處，風(fēng)暢通無阻經(jīng)過之后，站成石頭，三緘其口。

5.江湖，是我走不出的岸

是的，這樣的年齡，碾碎風(fēng)塵，我要站成一座山，我要長成一棵樹。身后殘陽如血，身前朝陽燦爛，我必須如日中天，必須如一條河滿腔熱忱地奔騰……江湖，是我走不出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