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秉
前天,我去看病床上的外婆
岔開五個指頭,晃了兩晃說
我,今年九十五了,活著受罪呀
這只胳臂和這只手,我是多么熟悉呵!
但此刻間,這一只枯枝般的胳臂和手
一下子,揪緊了我的心
一輩子圍著鍋臺轉(zhuǎn)的外婆
一輩子在土里刨食的外婆
這個城市的夏天,好像沒完沒了,暴雨、暴曬、疾風(fēng)。溫簡看著面對電腦忙碌的顧青,覺得他更加沉默了。生活已經(jīng)把他迅速地打磨,變成深沉而疲憊的男人。
一輩子不識一個字的外婆
一輩子只跟土地爺說心里話的外婆
……
像電視連續(xù)劇畫面,一集一集往下演
直到現(xiàn)在,我才真正讀懂外婆的人生
懂得什么叫厚道和樸實
懂得什么叫勤儉和善良
懂得什么叫大愛無邊
我一直低著頭,實在
不忍心看外婆清瘦的、已經(jīng)走形的臉
不經(jīng)意間,眼淚流了出來
我覺得,眼淚并不是掉落在地上
而是掉落在我的心里面
很濕,很濕的一片
兩頭水牛
從《詩經(jīng)》最深處走來
它們套著犁耙
在稻田地耙了一圈又一圈
兩三只麻雀
在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的沙灘上
飛上飛下
讓種田老漢揚起手中的響鞭
一聲緊一聲
把太陽從地平線上趕了出來
把云彩從天邊上趕了出來
把兩頭水牛趕進唐詩宋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