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權

待嫁不是待強奸

□劉正權

高小成看了看表，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

凌晨三點，對一個正常男人來說，身體上是有些細微反應的。

對單身男人來說，這反應就不是細微兩個字能一筆帶過的，是明顯的，起主導作用的明顯。

高小成擰亮臺燈，起床，惡狠狠地往喉嚨里灌了一大杯涼開水。

敗一敗火！這是最經(jīng)濟實惠的法子。敗完火，高小成信步走到陽臺上，目光左顧右盼地放開來。

結果，他失敗了，目光一盯上對面鳳舞九天娛樂城就放不開，更別提左顧右盼了。

娛樂城的小姐，這會兒都干點啥呢？以高小成有限的想象，人家這會兒一定燈紅酒綠來著，一定鶯歌燕舞來著。

高小成是個腦袋遲緩的人，當人人都向時尚生活挺進時，他還在原地踏步，高小成的原地踏步在于他對生活的左顧右盼。

左顧右盼的結果是，愛情跟他說了再見，他卻還在跟昨天說你好。

昨天已經(jīng)跨過去了！高小成想起漫畫家蔡志忠的一句話來，死了才隨波逐流，活著就要做自己。

高小成不喜歡漫畫，他記性差，高小成是無意中看見那句話的。平常吧，高小成記性差，看過也就忘了，偏偏這句話，他居然銘記上了。

那么怎樣才算做自己呢？高小成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他不是一個勤于思考的人，分神就在所難免了。分神是因為對面娛樂城里有一扇窗簾被打開了，一男一女正肆無忌憚地在包房里上演激情戲。

高小成一直都不是個高尚的人，所以面對這一覽無余的場景，他沒有回避，而是屏神靜氣地欣賞起來。

干嗎要回避呢？人都是有私欲的動物，再高尚的人也有自私的一面，說到底高尚與道德敗壞的區(qū)別僅僅在于：當欲望降臨時，高尚的人考慮了幾分鐘，猶豫間放棄了；道德敗壞的人卻毫不考慮地將其占為己有。

沒回避的結果導致了高小成身體上某些部位迅速被喚醒。

被喚醒的結果是導致高小成毫不猶豫地出了門，下樓，他決心讓道德淪喪一回，做一回自己！

街燈亮著，冷冷注視著高小成，一副不屑的樣子。這一點上，高小成更傾向于鳳舞九天門口的霓虹燈，透著曖昧與溫暖。

為什么要不屑于道德淪喪呢？在高小成左顧右盼的當兒，鳳舞九天娛樂城的玻璃門拉開了。

一個女孩出來接待他。

女孩問高小成，先生是第一次來吧？

高小成愣怔了一下，何以見得？

面生啊！女孩笑，在這兒，熟面孔就是一張身份證！

身份證，高小成有，但通往這兒的“身份證”，高小成卻沒有，那張薄薄的“身份證”要靠厚厚的人民幣支撐。

高小成苦笑了一下，像我們這種窮人，你當然面生??！

女孩是風月場上的人，說話圓潤，莞爾一笑，說，瞧先生說的，窮人？多不與時俱進的詞語，應該叫待富者才對！

高小成腦子這回與時俱進了，饒有興致地幽默了一句，為了用詞得當，我是不是應該叫你們待嫁者比較中肯！

女孩一鼓掌，就為先生這個待嫁者，小女子也應該盡心服務一回才行。

盡心，怎么個盡心法？高小成心里恍惚了一下，是肆無忌憚，還是一覽無余？這恍惚就一下，他已經(jīng)毫不猶豫地跟女孩走進了一個包間。

包間內是曖昧與溫暖的，這點不容置疑。高小成不左顧右盼了，直接向曖昧與溫暖的載體—女孩，撲了過去。

撲過去之前，他還特意把窗簾拉開，他也想讓別人一覽無余一回。難得做一回自己，他覺得有必要做得比肆無忌憚還要張揚一點。

高小成眼下想到了張揚一詞。也是，在當今這個社會，人們都像在一個鬧騰騰的房子里生活，每一個人都放大了聲音喊叫。為了讓別人聽見自己說話，每個人都加大了自己聲音的分貝，結果，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別人到底在說什么。

比方說剛才，高小成就沒聽見女孩在說什么。

女孩說，先生不要這樣時，高小成已經(jīng)這樣了。

高小成的這樣是直奔主題的。

他撕開了女孩的上衣。

女孩的酥胸就露出大半，白，亮，耀人的眼，高小成的手沒一點道德地抓了上去。

女孩掙扎著抽出一只手，啪地甩在了高小成的臉上。

高小成一剎那間怔住了，就一剎那，高小成變了臉色，你不是待嫁者嗎？

女孩一字一頓地說，我是待嫁不假，但不是待強奸。

強奸也可以叫待做愛??！高小成還是不解。

可以這么叫，但不可以這么做！女孩說完起了身，把衣服掩在身上，便往外走！

高小成是在女孩掩上衣服的一瞬間發(fā)怒的，他惡狠狠地從后面撲向女孩，然后使勁地摁在身下。女孩還沒來得及張開口叫喊呢，一個枕頭就捂了上來。

女孩的掙扎是徒勞的！

很好！完事后高小成原地踏步了幾分鐘，很有禮貌地沖女孩的身體說了聲再見！

遺憾的是，那女孩沒跟他說一聲，你好！

（原載《小說月刊》2013年第11期 江西李茜茜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