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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手之夜

        2014-11-15 02:04:25劉靖安
        微型小說選刊 2014年6期
        關(guān)鍵詞:靖安阿文文說

        □劉靖安

        分手之夜

        □劉靖安

        我要出去打工!二秀說。

        二秀說話的時(shí)候,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田野里,一大片一大片的秧苗,全被夜色籠罩了。

        二秀站在河岸上。河岸上,是一排垂柳。垂柳在風(fēng)中,裊娜著身姿,柔柔的,像二秀飄逸在風(fēng)中的秀發(fā)。

        阿文站在二秀身邊,阿文是二秀的男朋友。

        阿文看著遠(yuǎn)處,像一截兒木頭。

        我要出去打工!二秀又說。這次,二秀的聲音高了許多?!斑蛇伞保麄兩砗?,突然響起了蛙聲。二秀嚇了一跳,身子順勢靠在了阿文肩上。蛙聲像湊熱鬧似的,這兒一聲,那兒一聲,或長或短,或高或低地互相應(yīng)和了起來。

        說話呀你!二秀催促著。

        我還說啥,你都鐵心了。阿文氣沖沖地坐在了地上。

        二秀說出去打工,已經(jīng)說兩年了。阿文老是不答應(yīng)。二秀知道,阿文怕失去自己。那次,二秀到阿文家,把阿文逼急了,阿文就收拾背包,說,打工又苦又累的,還是我出去吧??墒?,阿文背上包,磨磨蹭蹭地不肯挪出半步,二秀抿嘴笑。阿文問二秀笑什么,二秀就說,我知道你舍不得走,是做樣子的。你走了,你爸媽怎么辦?他們都六十了,家里家外還不是全靠你。阿文蔫蔫地放下包,蔫蔫地坐著,比女人還顯得楚楚可憐。二秀心一軟,就讓步了。

        這次,二秀不會再讓步了。阿文有這個(gè)預(yù)感。

        前幾天,和二秀去趕集,阿文就明白二秀的心思了。那天,二秀說要買件衣服,讓阿文陪著她。阿文陪著二秀,走遍了鎮(zhèn)上大大小小的時(shí)裝店,都沒買成。稱心的,要三四百,買不起;價(jià)錢低的,二秀又看不上眼。失望,在二秀的臉上迅速地蔓延。在回村的路上,二秀嘆著氣,羨慕地說,你看桂枝,四五百塊錢的衣服,眼都不眨一下。你看三娃,結(jié)婚的時(shí)候,用的穿的床上的樣樣都是高檔貨。我們呢?啥也沒有,你為我們的將來想過嗎?一點(diǎn)兒也不像男子漢。

        那好,我豁出去了,明天一定出去打工。阿文說。

        你能走嗎?算了,還是我去吧。二秀搖著頭說。

        現(xiàn)在,二秀終于攤牌了。

        天,越發(fā)的暗了。四周全像潑了墨。田野的蛙聲,像洪水一樣,漲了上來。

        別這樣,二秀永遠(yuǎn)是你的。二秀把頭埋進(jìn)阿文的懷里,低聲說。

        到了外面,你就會身不由己了。阿文的聲音充滿了悲愴。

        難道你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們五年的感情?二秀抬起頭,手指游上了阿文的臉。二秀的手指濕漉漉的。二秀發(fā)現(xiàn),阿文在流淚。

        二秀心里一顫。黑暗中,二秀咬了咬牙。

        二秀伸出雙手抱住了阿文的頭。阿文一把攬了二秀,兩張嘴黏在了一起。蛙聲,一浪高過一浪,前赴后繼地涌上來,拍打著整個(gè)河床。

        不知過了多久,二秀終于說話了。

        二秀說,現(xiàn)在,我是你的人了,這下放心了吧?

        阿文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后,阿文說,什么時(shí)候走?

        明天,二秀說,不然夜長夢多,怕又走不了了。

        沉默了好一陣,二秀又說,晚了,我們都回去吧。阿文站起來,摟著二秀的腰,踩著一路蛙聲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二秀真的走了。

        阿文站在車站,變成了一截木頭。

        年底,二秀沒回來。阿文一等又是半年。這天,阿文收到了二秀的一封信。二秀在信里說,那天晚上的蛙聲老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她好想聽,可是城市里聽不到。末了,還說,等掙了錢,一定早些回來……

        不久,二秀收到了阿文的回信,還有個(gè)包裹。二秀打開包裹,就看見一盤磁帶。二秀借了隨身聽,躲在一個(gè)角落里,悄悄地聽。一陣刺啦聲之后,一片蛙聲便密密地拍打著耳鼓,一浪高過一浪,此起彼伏。

        二秀哭了??拗亩?,在淚眼蒙眬中,看到遠(yuǎn)處一個(gè)男人走了過來。

        二秀慌亂地取出磁帶,扔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

        (原載《微型經(jīng)典故事》總第299期 河南武婷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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