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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xiāng)土魂

        2014-10-20 15:18:23栗志濤
        海外文摘·文學版 2014年9期
        關鍵詞:傷心地成事魂魄

        栗志濤

        鄉(xiāng)土住著人的靈魂,也住著貓貓狗狗的魂魄。當離開生活了很久的鄉(xiāng)土時,魂牽夢縈的仍是對鄉(xiāng)土的思念和眷戀。

        老家的丈母娘來我家小住,一天晚上,她早早地就上床睡覺了,我和愛人正在看電視,忽然聽到嚶嚶嚶的哭泣聲,驚嚇之余發(fā)現(xiàn)是丈母娘在做夢,仔細聽來,她很傷心地哭著說:“貓,你回來了,貓,你回來了……”那凄愴的聲音雖然含混,但仍然清晰可辨,悲傷之情非同一般。

        待叫醒丈母娘之后,方才得知,她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死了五年的貓回來了,她一下子撲過去抱住貓,邊撫摸邊痛哭流涕地喊著:“貓,你回來了,貓,你回來了……”

        沒有睡意的丈母娘給我們講起了那只貓的故事。五年前,由于煤礦塌陷,山溝溝里的村子被整體搬遷到了三公里外的鎮(zhèn)上,政府按照新農(nóng)村建設的標準進行了統(tǒng)一規(guī)劃,家家戶戶都住進了兩層樓房,家里家外都進行了硬化、綠化,但新村只有住家的房子、娛樂的活動室、健身器材和戲臺子,沒有耕種的土地、沒有放牛羊的山坡,大家在喜遷新居之時,也便賣掉了牛羊,多年養(yǎng)雞貓豬狗的習慣大多也都放棄了。

        丈母娘在搬家時,把沒有用的舊家具留下來了,把不方便帶的二十多只雞、一只貓也暫時留下來了。剛搬走那陣子,還隔三差五地回老家看看,給那些雞和貓帶些吃的,那些雞和貓也不走遠,每天除了外出覓食晚上還照?;丶易?。提起這些事,丈母娘滿心愧疚,她說雞和貓都是有功的,二十多只雞下的蛋不僅供一家人吃,還可以賣些錢回來貼補家用,就是搬家了,那些雞仍然每天守著這個空蕩蕩的家,下的蛋一個也不少,每天晚上照樣一字排開睡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上。那只貓自從來到這個家,左右三五家就再沒有發(fā)生過老鼠糟蹋糧食的事,大家都搬走了,而那只貓依然堅守著那座空空的院落,日夜巡視著那片不知守候了多少年的鄉(xiāng)土。

        也許是忙,也許是其他,總之,有較長一段時間沒有回老村。當有一天再回去時,推開院門,二十多只雞散落在院子里,身子已干透了,數(shù)一數(shù),一只也不少。而那只貓靜靜地臥在東屋的柴堆旁,看起來也死去多日了,但眼睛依然是那么有神,仿佛仍在警覺地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拎起雞和貓,身子都輕飄飄的,顯然在死前已多日沒有進食了,仿佛是在絕望之際選擇了集體自殺??粗鴿M地尸骸的慘相,丈母娘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了,邊傷心地哭著邊在心里罵自己,氣惱得真想扇自己幾巴掌,嘴里還不停地嘮叨著“咋真沒成事呢,咋真沒成事呢”!

        這些從小養(yǎng)大的小生命一下子沒有了,丈母娘想起來就流淚,好一段時間都沒緩過勁兒來,并且還經(jīng)常夢到這些活蹦亂跳的小生命,雞和貓凄愴的哀號不時地出現(xiàn)在丈母娘的夢中,每次她都會從夢中驚醒。時間都過去五年了,丈母娘仍然放不下那些冤死的雞和貓,時常都能夢到它們,悔恨之余,有時也會在心里埋怨雞和貓“咋恁死心眼呢,家里沒人都不會跑遠點兒找吃食,就是到別人家逃個命也行呀”!可這些死性子的東西偏偏要守著這個家,也許它們想,就是死也要把魂留在這個生活了一輩子的家。

        從夢境回到現(xiàn)實的丈母娘仍然帶著哭腔傷心地說:“五年了,每次做夢夢到的都是老家,沒有一次夢到現(xiàn)在住的新家?!?/p>

        也許這輩子她的夢都離不開老家了,仿佛這輩子的魂魄就守在了那片生活了幾十年的鄉(xiāng)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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