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
和母親通了個電話,我報平安,她照例還是絮絮叨叨家長里短的瑣事,都是發(fā)生在老家那些我熟識的和不熟識的人身上。她說前幾天發(fā)生一起車禍,開車的是個女人,副駕坐的是個男人,兩人情人關(guān)系十多年,女人早就為此離婚了,男的因為各種借口一直拖延。事發(fā)當天倆人和朋友一起吃飯,都喝了很多酒,離席之后男人上了女人的車,路上言語中兩人發(fā)生沖突,在酒精的作用下車速飛快,在激動的情緒下又有些分神,他們的轎車鉆進了停在路邊的一輛大貨車底下。女人憑著駕駛時的直覺打開車門跳出得以逃生,男人當場死亡,女人當天晚上就被拘留。男人的妻子開口索要100萬元私了,女人的前夫出面進行反復(fù)交涉,最后57萬元了事。
母親說她的親家過世了。大嫂的父親,亡于肝癌,他本來是個小有名氣的老中醫(yī),喜歡喝酒,呼朋引伴,后來得了慢性肝炎,就不再喝酒了。幾年前,二兒子和媳婦鬧離婚,分分合合,最后賣了老家的房子先后到北京打工,然后做小生意、賠錢、吵架、再分。一個兒子留在老家,爺爺奶奶照顧,作為留守兒童,這個孩子倒是不算頑劣,只是有些孤僻,成績也不好,大嫂的父親既不滿兒子的不靠譜,又覺得在鄰里親朋跟前沒面子,抑郁之中重新開始喝酒,幾乎是天天喝。過去,他憑中醫(yī)的常識,給自己配了些養(yǎng)肝的補藥,加上作息飲食注意調(diào)理,多年來也未見什么明顯的癥狀,但是近幾年,身體開始越來越吃不消。母親說臨終時她去探望,親家骨瘦如柴,疼痛難忍,她說真沒想到當年那么個意氣奮發(fā),甚至有點目空一切的牛人,晚年竟如此痛苦。
母親每年秋天都去老宅的院里摘葡萄,然后分給那些原來的老鄰居。前兩天回去,聽說比她還年長幾歲的一個鄰居老太太,被另一個鄰居家的兒子打傷了,現(xiàn)在老太太住院,鄰居的兒子在拘留所里。我聽了實在是吃驚,別說那個老人七十多歲了,就是打人的那個我叫五哥的鄰居,也是五十開外抱上孫子的人了。母親說,老街上那些閑來無事的人都去一家打麻將,那天五哥喝多了酒,醉醺醺地進去,嘴里不干不凈,別人不想惹這個麻煩,就陸陸續(xù)續(xù)地走了,唯獨這個老太太,平時也是很較真的,兩人就爭執(zhí)起來,只是不知最后能到動手的地步。這個五哥多年前離婚了,然后就一直和爸媽住在一起,每天都喝酒鬧事,還一直管父母要零花錢,這次被關(guān)進去,估計大家都會暗自念叨他是自作自受。
聽母親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我覺得很荒唐,不能理解各種因為糾結(jié)于情緒的酗酒,或者醉酒之后放任情緒變異的行為。其實只是我遠離他們的時間太久了,這些都是很常見的事情,這就是成年人的任性,在酒精的刺激下,放大任性,一切看似都是酒惹的禍,其實是節(jié)制和理性給酒讓的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