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旭

澳大利亞南威爾士州有一個名叫利斯莫爾小城。小城依山傍海，風光旖旎。這里民風純樸，親切和藹。

小城有一條街道，名叫喬治大街。在這條街道有一家咖啡館，在咖啡館門口，有一個名叫科拉爾的擦鞋老人。老人在這擦鞋已有許多年了，這條街上許多人都認得他。常常有人從科拉爾攤位前經(jīng)過時，人們都熱情地和科拉爾先生打著招呼。如果有人從這走過，看到科拉爾先生沒有出攤，心里總感到一絲失落和牽掛。他們會喃喃自語道，科拉爾先生今天怎么沒有出攤，是不是有什么事？

科拉爾老人不僅擦鞋技術(shù)好，而且價格很便宜，每擦一雙皮鞋，他只要2塊澳元硬幣，許多人都成了科拉爾老人的老主顧了。

2012年3月，澳大利亞南威爾州發(fā)生了168年最嚴重的洪災(zāi)。著名的莫蘭比吉河流發(fā)生潰堤，幾萬名當?shù)鼐用裉与x家園，數(shù)百間民房遭洪水吞噬，受災(zāi)損失高達數(shù)百萬澳元。

南威爾州發(fā)生的洪災(zāi)，牽動著許多澳大利亞人的心，也牽動著喬治大街的修鞋老人科拉爾先生的心。

這天，一家慈善機構(gòu)拉著橫幅，在喬治大街為遭受嚴重洪災(zāi)的莫蘭比吉河流域的災(zāi)民進行現(xiàn)場募捐?，F(xiàn)場氣氛十分熱烈，許多市民紛紛將錢款放進募捐箱里，獻出自己的一份愛心。

科拉爾老人也來到募捐現(xiàn)場?？评瓲柪先藢⒁恢徊即诺侥季柘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一小袋里裝的全是硬幣，具體數(shù)字我也不太清楚，就讓我對遭受洪澇災(zāi)害的災(zāi)民，表達自己的一份心意吧！”

募捐現(xiàn)場慈善工作人員有人認識科拉爾老人，他們握著科拉爾老人激動地說道：“科拉爾先生，您這里面的每一塊硬幣，都是您辛辛苦苦擦皮鞋掙來的啊！”

科拉爾老人憨厚地回答道：“這沒有什么，我再辛苦，比起那些家園被洪水沖毀，無家可歸的災(zāi)民要好得多啊！”

說罷，科拉爾老人揮手告別，他笑著說道：“我還要到鞋攤上去擦鞋！”

這一幕，被在現(xiàn)場采訪的記者維克拉看見了。職業(yè)的敏感性，使他立刻感到，這是一條非常感人的“活魚?！彼奂彩挚欤聪铝耸种邢鄼C的快門，拍下了科拉爾老人現(xiàn)場捐款的那一小布袋里金光閃閃的硬幣。隨后，維克拉又來到科拉爾老人擦鞋攤前，拍下了科拉爾老人擦鞋的情景。

第二天，南威爾士州發(fā)行量最大的報紙《每日電訊報》上，刊登了維克拉拍攝的2幅照片。在照片的下方，有這樣一段文字，題目是：支撐起來的慈善。文章說，科拉爾先生生活很貧困，他只是一個街頭擦鞋的老人。但是，當他得知莫蘭比吉河流域發(fā)生了嚴重洪澇災(zāi)害，立刻慷慨解囊，他將自己擦皮鞋的錢全部捐出來了。他捐出來的錢雖然全是硬幣，他的這一善舉，感動了現(xiàn)場所有的人。

這天，科拉爾老人照例在他的擦鞋攤位前為顧客擦皮鞋。休息的時候，他買了一張當天的《每日電訊報》。每天閱讀報紙，是科拉爾老人一種生活習慣。

忽然，他看到報紙刊登的2幅他的照片和那段文字報道。

科拉爾老人看了這樣的報道，心里感到很不悅，他想，他捐款純粹是來自他內(nèi)心的一種召喚，與他生活的是否艱苦無關(guān)。其實，他在街頭為顧客擦皮鞋，并不覺得艱苦，而是一種幸福和樂趣。在這里，他結(jié)識了許多朋友，咖啡館的老板科爾先生是他的老主顧，每天上班，科爾走到這里，都會讓他擦下皮鞋。他說：“科拉爾先生，每次您給我擦一次皮鞋，我都會感到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科爾先生還請過他品嘗過咖啡。那清香四溢的咖啡，讓他回味無窮；超市員工瑪麗小姐，每次和男朋友約會，都會繞著很遠一段距離，專程趕到這里請他擦皮鞋；清潔工吉特林先生，每天開著清潔車從他攤位前經(jīng)過時，都會停下車，到他的攤位上，讓擦下皮鞋。他說：“每天請科拉爾先生擦下皮鞋，心情都會好多了……”

科拉爾心想，自己將擦鞋的一些硬幣捐出來，是因為自己圖方便，沒有到銀行去兌換，根本沒有因為是自己過的窮困潦倒還去幫助別人?，F(xiàn)在被維克拉這么一宣傳，給人誤解是因為自己還是需要救濟的人。如果被那些受的災(zāi)民看見了，他們得到社會的救助，心里一定會不安的，這對他們心理也是一種巨大的傷害。

這天，科拉爾破例早早地收攤了。他那推著小車的背影，好像有些沉重……

日子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一天，記者維克拉接到法院的一張傳票，說有一個叫科拉爾的人控告了他，叫他屆時到法庭申辯。維克拉感到很疑惑，他不知道為什么科拉爾要控告他。

到了法庭，維克拉才明白，原來是修鞋老人科拉爾先生因為他在報上刊登了他兩張捐款的照片和那篇簡短的文字報道，因為覺得與事實不符，要求維克拉賠禮道歉，并在一定范圍內(nèi)消除影響。

聽完控辯雙方的陳述，法官史密斯先生嚴肅地指出：“科拉爾先生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街頭擦皮鞋匠，但是，這是他的一種人生，一種生活，無可厚非。他將積蓄下來的一些硬幣捐出來，與他生活是否艱苦、貧困無關(guān)。記者維克拉在報道中，用煽情的語言和主觀臆想，無端猜測科拉爾先生一定生活在一種窮困中，這是對善意捐款人的一種變相侮辱和嘲笑。慈善不是靠硬幣支撐起來的。慈善靠的是人心中向善的力量和美好，任何強加于捐款人本身的善意，都是對受助人的一種輕蔑和褻瀆?！?/p>

聽了法官義正詞嚴地指控，維克拉感到很震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心情沉重地陳述道：“尊敬的法官先生，我用主觀地臆想和推理，報道了科拉爾先生捐款的動機和出發(fā)點，不僅給科拉爾先生本人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傷害，也造成了對慈善事業(yè)本身的褻瀆，其教訓(xùn)是深刻的，我愿意接受法庭對我的任何裁決?！?/p>

法官史密斯先生在法庭宣判前嚴肅地指出：“在我們現(xiàn)實生活中，往往有這樣一種心理誤區(qū)，以為慈善只是靠硬幣支撐起來的。其實，慈善永遠是人世間最溫暖的語言，它不僅僅是對受助人一種心理慰藉，給人一種精神和力量，也是捐助人一種義薄云天的胸襟，也得到一種心理上的溫暖?！?/p>

最后，法官史密斯先生慷慨激昂地指出：“慈善永遠不是靠硬幣支撐起來的，慈善靠的是人心。人心，才是慈善最大的力量和源泉。失去了人心，再多的金子也支撐不起來慈善。”

（洪亮薦自《情感讀本》）

責編：我不是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