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哈爾
爸搬走之后,媽變得失魂落魄。我們兄妹幾個看見媽傷心的樣子,不知怎樣鼓勵她從這種陰郁的情緒中走出來。媽常對我們說,你爸就算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還有你們幾個孩子呢,他就這么鐵了心不回了!弟弟對我說,要讓爸回來,光憑媽不行,還得加上我們3個孩子。我們幫助媽挽救婚姻,也是幫助自己挽救家庭。于是我們設計了一套照片。
第一張照片:我們在公園里露營,野餐桌上擺著刀、叉、勺和杯子。我們全都圍坐著,媽旁邊空著一個位子,位子前有著同樣的刀、叉、勺和杯子。這是留給爸爸的。
第二張照片:我們和媽媽在后花園修整草坪,爸的手套和工作服放在椅子上,還有一把大剪刀,那是平日里我們家集體勞動時爸爸常用的一套行頭。弟弟在照片下面題詞:爸,這個大剪刀是你的。
第三張照片:是弟弟的腳扎破了,他綁著繃帶拄著拐杖,一腳著地,另一只腳蹺著。照片的題詞是:爸,這個拐杖不好用,我要你扶我一把。
第四張照片是我設計的:一個老人站在湖邊,孤零零的一個人,腳下是一群鴿子,老人和鴿子一起吃面包。我的題詞是:爸,比鴿子可愛的兒子想念你。
我們把這套照片沖洗放大,小心翼翼地裝在精心制作的鏡框里,然后去本地報紙打廣告。圣誕節(jié)期間什么都大減價,連廣告也大減價,媽說減不減價都要打廣告,因為爸走時沒有留下地址電話,無從查找,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報紙上打廣告。
我們的廣告內容是:請爸爸在圣誕節(jié)前一天在梅西商店正門前接受兒子的圣誕禮物。為了給爸爸留面子,我們沒有寫他的名字,只是在落款處寫了弟弟的名字麥可。我們想爸爸一看到弟弟的名字肯定就知道是寫給他的。這條廣告語是我們3兄弟集體策劃的,逐字斟酌,感情強烈,連報社負責廣告的工作人員都被感動了。圣誕節(jié)前一天,我們兄弟3人按著廣告上的時間去了梅西商店。
梅西商店前熙熙攘攘,購物的人群夾著各式各樣的禮品盒。我一眼就看見了大塊頭、寬肩膀的爸爸,他正呆呆地站在人群中張望。我們立刻穿過馬路,我和哥哥一人拽住爸爸的一條胳膊,弟弟撲在爸爸懷里。
旁邊還有好幾個男人,看我們來了,都不約而同地擼起袖子看手表。原來這幾個男人也都是離家出走的爸爸,都有個兒子叫麥可,看了廣告以為是自己的兒子約他們來,想不到當了“電燈泡”。我回頭數(shù)了一下,竟有13個之多。
我們把為爸爸拍攝的照片當場打開給他看,爸的眼眶一下就濕了。那13個男人也探過頭來,他們個個高大魁梧,卻也個個像迷了路、失了群的羔羊,挺可憐的樣子。媽本來在遠處望著我們,這時情不自禁地走過來,親切地低聲(你都想象不出她曾經對著爸大喊大叫)對爸說:回家吧。
爸一聲沒吭,就和我們一起回家了。
我們3兄弟又不忍心地看了看那13個男人。他們對我們揮手說:今夜我們也回家。
王文華摘自《天使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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