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麗,徐龍濱,章上峰,2
(1.浙江工商大學統計學院,浙江杭州310018;2.浙江大學經濟學院,浙江杭州310018)
存款利率市場化過程中貨幣政策工具的選擇
——基于動態(tài)隨機一般均衡模型的模擬和分析
李榮麗1,徐龍濱1,章上峰1,2
(1.浙江工商大學統計學院,浙江杭州310018;2.浙江大學經濟學院,浙江杭州310018)
在包含價格黏性和金融加速器的動態(tài)隨機一般均衡模型的基礎上,從非政策沖擊、政策沖擊在不同貨幣政策下對宏觀經濟的沖擊效應以及社會福利損失兩方面綜合分析了存款利率市場化過程中不同貨幣政策工具有效性問題。研究結果顯示,存款利率市場化過程中:(1)在熨平經濟波動方面,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更有優(yōu)勢;在促進經濟增長方面,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更有優(yōu)勢。(2)面臨消費偏好、投資、技術沖擊時,在價格型貨幣政策調控下,經濟發(fā)展更加穩(wěn)健;面臨政策沖擊時,產出、通脹對價格型貨幣政策沖擊更敏感,即價格型貨幣政策調控效率相對更高。(3)在福利損失方面,當存款利率水平低于6%—7%之間的某個具體值時,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的福利損失更小,高于該值時,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的福利損失更小。研究認為,利率市場化過程中,應根據經濟波動幅度、經濟發(fā)展速度以及利率所在范圍選擇貨幣政策工具。
存款利率市場化;貨幣政策有效性;經濟波動;損失函數;動態(tài)隨機一般均衡
Keynes(1933)[1]指出利率干預能有效熨平宏觀經濟波動并促進增長。Friedman(1968)[2]指出,長期實行低利率政策不利于貨幣數量的控制。20世紀70年代以后,西方國家普遍面臨“滯脹”問題,發(fā)達國家紛紛實行利率市場化改革。同發(fā)達國家相比,我國利率市場化進程相對落后。
自1996年6月1日央行放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利率以來,我國推動利率市場化改革,2013年7月20日央行全面放開了金融機構貸款利率管制。2014年3月,央行行長周小川指出兩年后存款利率將全面放開。
利率管制是金融抑制的主要手段,近年來互聯網金融井噴式發(fā)展,反映出我國存在嚴重金融抑制現象,互聯網金融利率高于銀行利率,因此,若放開存款利率管制,在存款利率水平達到均衡利率之前,利率水平將上揚。金中夏(2013)[3]指出,隨著利率市場化,利率水平將上揚。2014年3月周小川表示,在利率市場化過程中,短期內利率將上揚。盛朝暉(2010)[4]指出,從發(fā)達國家利率改革過程中的經驗來看,在利率市場化初期,絕大部分國家的名義利率均出現不同程度上升。在利率市場化過程中,日本之所以出現利率下降現象,是因為當時日本實施了相對寬松的貨幣政策。就目前情況來看,我國更傾向于偏緊貨幣政策,利率市場化將推動未來存貸款利率呈上漲趨勢。在我國,近期內貨幣政策不會出現寬松情形,存款利率市場化進程中,隨著對存款利率管制的放松,實際存款利率將會上升。本文假設隨著存款利率市場化,短期內存款利率水平將上升。
我國正穩(wěn)步推進存款利率市場化改革進程,利率市場化改革,對經濟有利也有弊。為應對利率市場化過程中帶來的經濟動蕩,適當時機實施適當的貨幣政策顯得尤為必要。觀察近年來我國貨幣政策的執(zhí)行情況,當前我國貨幣政策主要采用信貸渠道傳導機制,影響整個宏觀經濟體。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在促進我國經濟增長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但我國經濟面臨著可持續(xù)發(fā)展后勁不足問題,為突破經濟發(fā)展瓶頸,金融改革、經濟結構轉變是我國全面發(fā)展必經之路。在利率市場化過程中,相比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是否仍適合我國宏觀經濟調控?是否有利于我國經濟結構轉型?對于這兩種不同貨幣政策工具,如何選擇相應貨幣政策工具既減緩經濟波動、又促進經濟轉型?這是中國學術界有待進一步研究的問題。目前,學者們?yōu)檠芯坷书_放對經濟的影響,分析了不同實際利率水平的宏觀經濟績效,并沒有直接研究利率上升對宏觀經濟的影響,即使有的學者探討了利率上升對經濟的影響,但這些研究僅從局部探討了利率上升對經濟的影響(金仲夏2013)[3]。此外,還沒有學者對利率市場化過程中貨幣政策工具的選擇做深入研究。
本文假定存款利率市場化,短期名義存款利率上升。本文以此假設為基礎研究我國存款利率市場化過程中可能出現的經濟波動、應對引起經濟波動沖擊的不同貨幣政策工具的有效性以及不同貨幣政策工具對經濟結構的影響。
國際上實現利率市場化的國家,主要采用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有關利率市場化過程中貨幣政策工具選擇的論文很少。Tarhan Feyzio?lu,Nathan Porter and El?d Takáts(2009)[5]研究發(fā)現利率市場化將導致更高的利率水平。他們認為中國人民銀行需通過交替方式執(zhí)行貨幣政策。
國內,孫俊(2013)[6]、王立勇等(2011)[7]、張雪瑩(2012)[8]、李成等(2010)[9]、蘇劍等(2010)[10]、馬文濤(2011)[11]、胡志鵬(2012)[12]等研究了貨幣政策工具的選擇問題,但對我國利率市場化過程中貨幣政策工具選擇的文獻卻很少。目前我國正積極推進利率市場化改革,在此改革進程中,價格型與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各自的優(yōu)劣仍有待探索。
何東和王紅林(2011)[13]、姚余棟和譚海鳴(2011)[14]、姜再勇和鐘正生(2010)[15]等采用傳統的方法研究了利率市場化背景下的貨幣政策選擇的問題。在研究方法上,研究貨幣政策對宏觀經濟影響主要使用VAR和協整等傳統計量方法。傳統計量方法只反映了經濟總量間關系,缺乏對宏觀經濟背后微觀經濟機理的分析;在面對“盧卡斯批判”(Lucas critique;Lucas,1976)[16]時,傳統計量方法無能為力。此外,傳統計量方法未考慮一般均衡及各種外生隨機沖擊影響,所得結論不具有一般性(金仲夏2013)[3]。動態(tài)隨機一般均衡模型不僅能較好解決“盧卡斯批判”,而且在處理模型動態(tài)不一致性問題上有優(yōu)勢,這兩方面特點使本文構建的DSGE模型在預測和政策效果評價等方面具有較高可信性。而新凱恩斯主義既包含新古典宏觀理論又堅持了傳統凱恩斯主義需求理論,能更有效描述現實經濟。
為此,本文以新凱恩斯理論為基礎,構建了一個包含價格黏性和金融加速器效應的動態(tài)隨機一般均衡模型,主要從非政策沖擊、政策沖擊在不同貨幣政策下對宏觀經濟的沖擊效應以及社會福利損失兩方面綜合分析了存款利率市場化過程中貨幣供應量規(guī)則和利率規(guī)則的有效性問題以及兩種貨幣政策工具對我國宏觀經濟結構產生的影響的異同。
假設模型中的經濟主體有家庭、生產部門、商業(yè)銀行、中央銀行,其中,生產部門包括企業(yè)部門、資本品生產商和零售商。
(一)家庭
根據Driscoll(2000)[17]和Ireland(2002)[18-19],代表性家庭的效用函數為MIU形式,預期效用貼現如(1)式所示??傂枨鬀_擊at、貨幣偏好沖擊bt均服從一階自回歸AR(1)過程,見方程(2)、方程(3)。方程(4)為家庭部門的預算約束條件。
其中,ct、mt、lt分別表示居民實際消費需求、實際貨幣余額、居民勞動時間。σ、ν、?均大于0,分別表示消費跨期替代彈性的倒數、貨幣需求對利率彈性的倒數、勞動供給對真實工資彈性的倒數。Wt、Rt、Dt、Mt、Πt、Tt分別表示名義工資、名義存款利率、居民的名義存款、居民持有的名義貨幣余額、零售商的轉移利潤、居民上繳的一次性稅收。在預算約束(4)下求解最優(yōu)值。
方程(9)顯示居民當期消費和閑暇的替代關系。方程(10)描述了居民當期消費和將來消費之間替代關系。方程(11)顯示當期居民實際貨幣余額與當期存款利率間的關系。
(二)生產部門
1.企業(yè)部門
設企業(yè)是風險中性的,且企業(yè)存活到下一期的概率為γ,那么企業(yè)的期望存活期為1/(1-γ)。企業(yè)在t期末購買資本,t+1期使用資本進行生產活動,而購買資本的資金部分來自t期末的資產凈值nt+1,預期使用的資本值為qtkt+1(qt為t期資本價格,kt+1為t+1期資本存量),不足部分需向銀行貸款,貸款量bt+1=qt-kt+1-nt+1。
根據金融理論,企業(yè)對資本的需求取決于資本預期邊際收益和預期邊際成本。方程(12)和(13)分別表示資本預期邊際收益和預期邊際成本。
企業(yè)的1單位資本從t期到t+1期獲得的回報由兩部分組成:資本用于生產獲得的收益和資本折舊后剩余部分,前者由生產函數決定,后者由資產價格和折舊率決定。于是企業(yè)t期1單位資本在t+1期的預期收益為:
其中,Et(ft+1)為預期收益,zt為資本的邊際產出。
參考BGG模型,企業(yè)融資邊際成本為外部融資酬金與無資本市場摩擦時融資成本乘積,即
假設企業(yè)家的生存概率為γ,那么企業(yè)凈財富為nt+1=γVt,結合方程(14),得方程(15)。
假設企業(yè)處于完全競爭的市場環(huán)境中,生產函數在可用資源的約束下選擇資本使用量kt和勞動使用量lt以最大化其利潤,得方程(18)和(19)。
其中,zt為實際的資本邊際成本、wt表示實際工資率、λt為拉格朗日乘子、mct為實際邊際成本。
2.資本品生產廠商
根據Christensen et al(2008)[20]和López et al (2008)[21],廠商選擇最優(yōu)投資量以最大化利潤。在追加投資過程中存在二次可調成本約束,可得方程(22)資本生產者最優(yōu)化問題和方程(23)資本存量演變方程,方程(24)表示投資沖擊ζt服從一階自回歸過程。
方程(22)為最優(yōu)條件,此式為托賓Q方程。由于調整成本的存在,削弱了投資對各個沖擊的反應,而這又直接影響了資本價格。若不存在資本調整成本,則資本價格qt是常數,qt=1。
3.零售商
根據Calvo(1983)[22]零售商定價方式采用交錯定價形式,在每一期,只有1-θ比例的企業(yè)可以最優(yōu)化價格,其余θ比例的企業(yè)保持上一期價格:Pt=Pt-1。若為零售商在t期改變的商品最優(yōu)價格,則總價格水平可以表示為1/(1-ε),Gali(2003)[23]在最優(yōu)定價基礎上推導得前瞻性菲律普斯曲線,方程(25)。
其中,πt、Etπt+1、mct分別表示通貨膨脹率、預期通脹、實際邊際成本對各自穩(wěn)態(tài)的偏離。
(三)商業(yè)銀行
銀行按固定利率Rt從家庭部門取得存款,按風險利率(無風險利率加上企業(yè)外部融資升水)將資金借貸給企業(yè),并承擔企業(yè)違約的風險,其行為與Townsend(1979)[24]描述的一致。
(四)中央銀行
1.數量型貨幣政策
本文參考Ireland(1997)[25]的方法,假設貨幣供應對偏離其穩(wěn)態(tài)的通貨膨脹和產出做出內生反應,同時央行外生地干預貨幣供應,由此,將貨幣供應機制設定為方程(26)。
(五)市場出清
根據支出法我們得到市場的恒等式,用方程(28)表示,即產出等于消費加投資。
本文模型參數校準值設定如下。生產函數中勞動力所占份額設為0.5;效用函數中居民勞動時間設為1/3;季度資本折舊率設為常見值0.032(金仲夏等,2013);通脹率設為1.0249(金仲夏等,2013[3]);總外部融資成本S設為1.0056(崔光燦,2006[26]);參考BGG (1998)[27]、Fukunaga(2002)[28]、Gertler et al(2003)[29]、崔光燦(2006)、袁申國等(2011)[30],設企業(yè)生存到下期的概率γ=0.9728;參考馬文濤(2011)設定實際邊際成本的穩(wěn)態(tài)值mc為0.91;參考袁申國等(2011)[30]將資本與資產凈值比率的穩(wěn)態(tài)值K/N設為2.38;參考張衛(wèi)平(2012)[31]設σ、ν、?分別為2.1、3、1,價格型ρR、ρπ、ρy和數量型ρu、ρy、ρπ,分別為:0.51、0.08、0.06、0.6、-0.08、0.31,負號表示央行逆經濟周期而動的貨幣政策;參考崔光燦(2006)將外部融資溢價ψ設為0.1;參考李春吉、孟曉宏(2006)[32]消費偏好沖擊ρa、貨幣偏好ρb、投資沖擊ρe、技術沖擊ρA的回歸系數分別設為:0.33、0.44、0.73、0.96。主要校準值如表1、表2所示。
表1 主要參數的校準值
表2 不同貨幣政策參數的校準值
表3 不同存款利率下的主要經濟指標的標準差
表3反映了隨著存款利率上升,各主要經濟變量標準差變化情況。由表3可知,隨著存款利率上升,除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的存款利率的標準差呈上升趨勢外,其余各經濟變量的標準差均呈先下降后上升趨勢。在價格型貨幣政策下,當利率位于4%—5%時,各經濟變量的標準差最小,然而,在數量型貨幣政策下,并不存在某個存款利率區(qū)間,各經濟變量的標準差同時達最小??梢?,當采用價格型貨幣政策時,隨著存款利率的上升,存在使各經濟變量的波動最小的最優(yōu)存款利率水平。此外,對于通貨膨脹,當存款利率在1%—6%區(qū)間時,隨著存款利率市場化,相對于數量型貨幣政策,價格型貨幣政策更有利于熨平經濟波動。
由圖1可知,在數量型貨幣政策下,隨著利率上升:當面臨投資沖擊和貨幣政策沖擊時,產出的波動越來越小;當面臨技術沖擊、消費偏好沖擊時,產出的波動越來越大。不同于投資和貨幣政策沖擊,存款利率市場化后技術、消費偏好沖擊這兩個沖擊對經濟發(fā)展的正向沖擊作用越來越明顯??梢?,存款利率市場化后,經濟發(fā)展更多依賴于技術進步、擴大需求(增加消費),依靠高投入、高能耗的發(fā)展模式將有所改變,這與表4的結果相一致。隨著存款利率上升,投資沖擊、貨幣政策沖擊所引起的經濟體波動幅度下降,經濟體更加穩(wěn)健。
圖1 不同均衡利率下產出對各種沖擊的脈沖響應圖(數量型)
圖2 不同均衡利率下通脹對各種沖擊的脈沖響應圖(數量型)
由圖2可知,在數量型貨幣政策下:隨著利率上升,當面臨技術、投資和貨幣政策沖擊時,通脹的初始波動幅度越來越小。在利率市場化過程中,在面臨消費偏好沖擊12個季度內,通脹波動幅度將小于現行名義利率(3.25%)時的通脹波動幅度。利率市場化后,通脹將更加穩(wěn)健,即使面臨一定程度的沖擊,通脹也將在合理、可控的范圍內波動,因此,在數量型貨幣政策下,利率市場化將在穩(wěn)通脹方面發(fā)揮積極作用。
圖3 不同均衡利率下產出對各種沖擊的脈沖響應圖(價格型)
對比圖1、圖3可得,在價格型貨幣政策下,隨著存款利率的上升,當面臨投資和貨幣政策沖擊時,產出的波動越來越小;當面臨技術、消費偏好沖擊時,產出的波動越來越大,即存款利率市場化以后技術、消費偏好沖擊對經濟體的促進作用更加明顯,投資、貨幣政策沖擊影響經濟波動的作用減弱。與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的結論類似。
圖4 不同均衡利率下通脹對各種沖擊的脈沖響應圖(價格型)
由圖4可知,在價格型貨幣政策下,隨著利率上升:當面臨投資沖擊和技術沖擊時,通脹的波動越來越??;當面臨消費偏好沖擊時,通脹的波動幅度越來越大,但波動方向是負向的,因為在實行價格型貨幣政策時,貨幣供應量基本保持不變,經濟體對利率非常敏感,利率上升,抑制了企業(yè)投資,社會總需求減少,通脹水平伴隨著利率變化而改變,通脹波動也隨著利率變化而變化,從而造成通脹大幅波動;當面臨貨幣政策沖擊時通脹的初始波動幅度越來越大,之后波動幅度趨于一致,說明利率市場化后,貨幣政策調控通脹的有效性增強。利率市場化后,通脹抵御投資和技術沖擊的能力增強,變得更加穩(wěn)?。挥捎诮洕w對利率更加敏感,通脹應對消費偏好沖擊的能力相對減弱;價格型貨幣政策調控通脹的效率得到提高。在價格型貨幣政策下,利率市場化對降低通脹波動、提高貨幣政策調控效率有積極作用。
由圖1和圖3可知,與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的各沖擊相比,對于消費偏好和投資沖擊而言,價格型貨幣政策下產出波動略小于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產出波動。對于技術沖擊,價格型貨幣政策下產出波動趨勢一直下降,而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產出波動趨勢先上升后下降。對于貨幣政策沖擊,不同貨幣政策下產出波動的方向和趨勢均存在顯著差別,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產出正向波動,波動趨勢呈下降趨勢;而價格型貨幣政策下,產出先呈負向波動,到第二期后,產出呈正向波動,且第二期后產出波動的變化呈下降趨勢。
由圖2和圖4可知,與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的各沖擊相比,隨著利率上升,對于技術沖擊,雖然通脹波動均逐漸減小,但二者波動方向相反,價格型貨幣政策下通脹為正向波動,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為負向波動,并且價格型貨幣政策下通脹的波動幅度遠小于數量型貨幣政策下通脹的波動,表明在面對技術沖擊時價格型貨幣政策下的通脹更加穩(wěn)健。對消費偏好、投資沖擊而言,除了數量型下的沖擊引起的初始通脹波動大于價格型下的外,其余均小于價格型下的,由此表明,對通貨膨脹而言,相對價格型貨幣政策,數量型貨幣政策應對突發(fā)沖擊的能力較弱,但其能快速地緩沖掉消費偏好、投資沖擊。對貨幣政策沖擊而言,利率小于5%時數量型貨幣政策調控通貨膨脹更有效,當利率高于5%時價格型貨幣政策更有效,說明利率市場化過程中應以價格型貨幣政策作為調控通脹的主要貨幣政策工具。
由表4可知,隨著存款利率上升,不論數量型還是價格型貨幣政策,消費產出比均呈上升趨勢??梢?,存款利率市場化改革有利于轉變經濟發(fā)展方式、促進我國經濟結構轉型。對比不同貨幣政策下消費產出比,在存款利率市場化過程中,在促進經濟轉型升級方面,價格型貨幣政策和數量型貨幣政策并沒有顯著差異。
表4 不同利率水平下,不同貨幣政策下經濟結構的變化
為進一步分析不同貨幣政策對經濟整體效應的差異性,本文以社會福利損失為標準來衡量社會福利水平。根據Woodford(2003),每期的平均福利損失為產出缺口和通貨膨脹率的方差的線性組合。如下式所示。
其中,λ=(1-θ)(1-βθ/θ),從上式可知,最優(yōu)的貨幣政策要求產出缺口和通貨膨脹率都為0,福利損失中產出缺口方差的權重與風險厭惡系數σ、弗里施(Frisch)勞動供應彈性的倒數?成正比;通貨膨脹率方差的權重與產品需求替代彈性ε(據陳昆亭和龔六堂的研究將其值設定為10),以及價格黏性程度θ成正比。對模型結構參數校準后,計算不同貨幣政策以及不同利率水平下的福利損失,如表6所示。通過上面的校準值,我們計算不同利率水平下的λ值,如表5所示。根據表5結合前面校準的參數值以及福利損失函數計算得到不同利率水平下不同貨幣政策的福利損失值(見表6)。由表6、圖5可知,相比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經濟體的福利損失,當存款利率水平位于6%—7%之間某個數值x時,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下經濟體的福利損失與其相等;當存款利率水平小于x時,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下經濟體的福利損失更?。划敶婵罾仕酱笥趚時,價格型貨幣政策下經濟體的福利損失更大。說明在存款利率市場化的過程中,應根據不同的存款利率水平選擇不同的貨幣政策,若存款利率小于6%—7%之間某個數值x時,選擇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有利于減少福利損失值;否則,選擇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有利于減少福利損失值。
表5 不同利率水平的λ值
表6 不同貨幣政策下,不同利率水平的福利損失值
圖5 不同貨幣政策下的福利損失函數值
從發(fā)達國家貨幣政策轉型過程中的國際經驗來看,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往往優(yōu)于數量型。在我國存款利率市場化過程中,貨幣政策工具的選擇和調控對于穩(wěn)步推進經濟增長有很重要的現實意義。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表示:“實施好穩(wěn)健的貨幣政策,需要豐富和完善貨幣政策工具箱,既要有數量型調控工具(如調整存款準備金率,公開市場操作等),還要有價格型的調控工具(如調整利率等)?!睂τ谖覈洕w而言,隨著存款利率市場化,適時選擇相應的貨幣政策工具顯得尤為重要。由上文分析,可得如下結論:
(1)隨著存款利率上升,在熨平經濟波動方面,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更有優(yōu)勢。
當采用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時,隨著利率上升,存在最優(yōu)利率水平使各經濟變量波動最?。辉诖婵罾适袌龌跏茧A段,相對于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更有利于熨平經濟波動。
(2)隨著存款利率上升,在促進經濟增長方面,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更有優(yōu)勢。
面對貨幣政策沖擊時,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下,產出為正向波動;而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下產出先負向波動后轉為正向波動。當面臨技術沖擊、消費沖擊、投資沖擊時,盡管產出波動均為正,但相比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下產出的波動,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產出的波動更大??梢?,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下貨幣政策沖擊更有助于促進產出增長。
(3)面臨消費偏好、投資、技術沖擊時,在價格型貨幣政策調控下,經濟發(fā)展更加穩(wěn)健;面臨政策沖擊時,相對數量型貨幣政策沖擊,產出、通脹對價格型貨幣政策沖擊更敏感,即價格型貨幣政策調控效率相對更高。
一是當面臨消費偏好和投資沖擊時,價格型貨幣政策下產出的波動略小于數量型貨幣政策下產出的波動;對于通貨膨脹,相對數量型貨幣政策,價格型貨幣政策應對突發(fā)沖擊的能力更強。二是在面對技術沖擊時價格型貨幣政策下的通脹更加穩(wěn)健。三是面臨貨幣政策沖擊時,對產出而言,不同貨幣政策下,產出對沖擊的反應有很大的差異,二者的沖擊方向相反,應根據現實經濟環(huán)境選擇貨幣政策。相對數量型貨幣政策沖擊,產出、通脹對價格型貨幣政策沖擊更敏感,價格型貨幣政策調控效率更高。
(4)隨著存款利率上升,對于代表性家庭的福利損失而言,當存款利率水平小于6%—7%之間某個數值x時,價格型貨幣政策的福利損失較小;而當利率水平大于x時,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的福利損失較大。
綜上所述,利率市場化過程中應靈活運用不同貨幣政策工具。在存款利率市場化過程中,若經濟波動幅度超出合理范圍,政府可以通過使用一年期存貸款利率、存款準備金率等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平緩經濟波動;若經濟發(fā)展速度超出了可控范圍,政府可通過使用準備金率、公開市場操作等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刺激或抑制經濟發(fā)展;若面臨各種沖擊時,政府應綜合考慮實際經濟情況并選擇適當的貨幣政策工具。此外,在利率市場化過程中,政府還應根據利率范圍選擇使社會福利損失較小的貨幣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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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淑云)
1003-4625(2014)10-0020-08中圖分類號:F832.0文獻標志碼:A
2014-07-29
本文為國家教育部人文社科項目(13YJC790213);浙江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LQ13G030006);國家統計局項目(2012LY016);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14NDJC143YB);浙江工商大學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項目(1020XJ1513061;1020XJ1513057)。
李榮麗(1989-),女,山西平遙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宏觀經濟及其不確定性;徐龍濱(1988-),男,山東菏澤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宏觀經濟模型與貨幣政策;章上峰(1982-),男,浙江蒼南人,浙江大學經濟學院博士后、浙江工商大學副教授、數量經濟學研究所副所長,研究方向:宏觀經濟模型與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