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后,漸漸穿深色衣物居多。搬來紐約后,仿佛墮入黑色海洋。多數紐約女子的衣櫥里有超過兩件以上的黑外套、黑大衣、小黑裙,更不必提黑鞋子和黑手袋。男士也多數穿深色,華爾街更是權力西服的天下。下雨天,多半也是人手一把黑色雨傘。
《紐約》雜志有個老牌欄目《21 Questions》,向各行各業(yè)、形形色色的紐約名人提問。其中有一個問題:“是什么讓人成為紐約客? ”讓我印象最深的回答是:“紐約客將永遠穿黑色,直到他們找到更深的顏色?!?/p>
有好事者追溯,自荷蘭人在紐約建市,直到18 世紀,布料都是由英國進口,且多為暗色面料。一方面,當時城市尚在建,街上無人行道,塵土飛揚,人與牲畜共享通路;另一方面,雖然紐約當地開始設立織染工坊,但染料成本高昂,交易也受各種繁文縟節(jié)約束,黑色可以長久持續(xù),不失為務實的選擇。
紐約客務實的天性,讓他們天生熱愛黑色。而歐洲人則不同,尤其是歐洲男士。在日光灼灼的大漠、非洲高原和潮濕炎熱的東南亞,來自歐洲的白人,總是穿一身漿洗發(fā)亮的白衣。即使汗流如雨,男士們還是鎮(zhèn)定自若地身穿一絲不茍的三件套白色西服。除了便于散熱之外,白色異常脆弱矜貴,需要隨時有人濯洗呵護的特質,也是彰顯權勢地位的一種方式。
歐洲男人用白色彰顯地位,歐洲女人用白色散播誘惑。
“男女共度良夜之后,清晨醒來,也許她會說,‘我得去沖涼。能借用一下你的衣服嗎?她也許會披上他寬大的白襯衣,但衣服也會順服于她的身形,白色的光亮掠過她的乳尖,在手肘邊微微浮起皺褶, 而胸部卻是微妙地居于陰暗之中。” 這是山本耀司在《我親愛的炸彈》一書中的描述。我想,他大概是最懂得歐洲女人心的設計師之一了。
黑與白,仿佛夜與晝,合起來才是完整完滿。剛工作的時候,我不無奢侈地買下過一條白色雪紡裙子,上面綴著云朵樣的貼布花邊。那條裙子,只穿過一回。有些衣服,像落櫻一樣,只存于一季。但我始終覺得,年歲漸長,看世情自當越發(fā)分明,紐約客式的黑色也許是在人群中保護我們的小小盔甲,而內核,我總是想要保留歐洲貴族式的純粹白色光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