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記者 褚朝新

認識秦玉海，是在2014年4月底。當時，網(wǎng)上有河南警務改革失敗的說法。四年前這一改革剛開始時，我曾赴鄭州做過報道。改革出現(xiàn)變故，吸引我再赴河南。

在鄭州，一名副省級官員請我吃早餐時建議，最好去新鄉(xiāng)等地看看，或跟原河南省副省長兼省公安廳廳長、現(xiàn)任省人大常委會黨組書記、副主任秦玉海聊聊，這樣會把握得更全面。

鄭州媒體同行給了我秦玉海秘書的電話，撥打時卻發(fā)現(xiàn)手機號少了一位數(shù)。無奈，只好給省人大辦公廳打了電話詢問。對方見我知道大概，便爽快地告訴我完整號碼。

從4月26日到4月28日，我一共給秦的秘書發(fā)了12條短信，描述在鄭州、商丘的所見所聞，希望秦玉海接受采訪。

第一條短信發(fā)出后，秘書回復，已經(jīng)報告了，主任很忙，沒時間接受采訪。我沒有放棄，繼續(xù)聯(lián)系。4月28日晚上9點許，我發(fā)出第12條短信給秘書，告知我次日到鄭州，希望下午能與秦主任見個面。秘書回復：我報告一下。29日上午11點多，秘書再次回復：褚老師，您下午3：30到省人大機關吧。

就這樣，我準時見到了秦玉海。他一身便衣，個子不高，與此前照片和視頻里身穿警服相比，少了威嚴，多了隨和。他沒在辦公室見我，而是選擇在一樓會客廳見面。

采訪主題，集中在改革現(xiàn)狀、初衷和阻力、對改革的反思和前景等話題。他說，原河南省委書記盧展工離開河南時曾問過他：老秦，咱倆都退了，警務改革會不會走回頭路？——這句話寫進文章后，讓許多讀者印象深刻。

聊了一個多小時后，大概覺得相談甚歡，他提出去辦公室，送我一本他的影集。走進他辦公室里，發(fā)現(xiàn)一堆我過去寫的報道被打印出來，放在辦公桌上。他說：看了你過去的一些報道，對你做了一些了解。

在影集上，他寫了“請朝新雅正”五字，落款時把“甲午年夏”寫成“甲午年春”，我勸他直接改下就行了。他改了幾筆后署上名字，并在左下角和右上角各蓋了一枚印章。

我當時提出，希望再跑一兩個地級市。他表示贊同，當面給新鄉(xiāng)市委常委、公安局長孟鋼等幾名地方公安局長打電話。兩個多月后，孟鋼被查。

5月15日報道刊發(fā)。16日，他發(fā)來短信：報道整體上是客觀真實的。

8月初，傳出秦玉海和河南省公安廳一名副廳長被查的消息。8月6日，我給他撥了一個電話，他接了，說在開會。掛電話后，我告訴幾個關心秦玉海的同行，“他還能接電話，暫時沒事。”

隨后，我發(fā)短信給秦玉海：有傳聞說您和公安廳一個副廳長被帶走了，我已經(jīng)轉(zhuǎn)告他們，剛剛與你通過電話。他回復：謝謝關心，謠言止于智者。

過了一會，他打來電話，“剛才在開會。社會上的這些謠傳，事出有因、別有用心?！蔽易屗忉屵@兩句話是什么意思。他說，最近河南警官學院院長被抓了，還有一個曾經(jīng)承包過河南省公安廳工程的老板被抓了，所以有傳言是“事出有因”。

“那個老板最后被我們趕走了，根本沒合作，絕對不會跟我有關系。另外，確實有些人別有用心，故意傳播謠言?！彼f。

我開玩笑說：河南至今沒有省部級干部落馬，所以大家都看誰會是第一個。他笑著說：是啊是啊。寒暄了幾句，彼此叮囑天氣炎熱注意避暑后掛了電話。

9月17日上午，我再次去河南采訪。在高鐵上，我向他短信求助，希望他介紹一些洛陽的朋友。他沒回復，但很快秘書給我打來電話，說秦主任已做了安排。到洛陽后，果然這邊有接應。

原打算結(jié)束洛陽的采訪后，順道去一趟鄭州，當面謝謝他。9月19日，兩次電話他，他都沒接，也沒有讓秘書回電話?？傊菦]有任何回應。

當時我因為采訪處于極度焦灼的狀態(tài)，隱隱覺得反常又無暇細想。21日，即傳來他被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