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霞
我們既是戰(zhàn)友又是敵人。這句話送給所有的采訪對象。也送給我的同事。
一本雜志是怎么煉成的?什么才是雜志的氣質(zhì)?這由一群人和一種工作態(tài)度決定。
第一,是“刁鉆”??偩幵H自到街頭上賣報,和城管爭奪、吵鬧;面對盛情招待的企業(yè)家欒濤,她亦毫不買賬的叫人“土豪”;當著其手下上百員工,咄咄逼人的問人“私人企業(yè)家怎么選擇繼承人?”記者楊百會在文物現(xiàn)場要求采訪,和阻止進場的保安爭執(zhí),對方拿著槍支恐嚇他,他依然毫無畏色繼續(xù)拍照。
面對“憤怒“的孟京輝,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引起他的憤怒,向他挑釁,讓他關注。這些年我們和保安、主管單位、主辦方吵過無數(shù)的架,群訪的時候推過同行很多跟斗。
第二,是“虛榮心”。 不可不回避一個現(xiàn)實,本質(zhì)上周刊人有一種莫大的“虛榮心”,那就是對別人文字寫得太精彩的恐懼。2014年的同題作文《我們的2013》我趕著撿錢一樣急于一吐為快,迅速寫完,交了上去??锍鰜碇笞屛液蠡谀傲俗阕阋粋€月:他們寫的這么好!這么好!早知道我看完他們的稿件再寫,并且以后牢牢記在心底,“且不可莽撞,要悄悄觀察別人的文風,探察別人的底細?!?/p>
我們?nèi)绱讼胱龅谝幻?,如此不能忍受別人比自己優(yōu)秀。甚至“虛榮”的有些“陰險”?!端囆g家永遠的18歲》這個選題制作的時候,總編輯張慧萍、執(zhí)行主編由衛(wèi)娟、編輯部主任顧玉雪和我一起參與制作,當晚四個人一起熬夜,個個找不到靈感,“對方也寫不出來”成為我當天最大的快樂,夜里九點鐘從辦公室道別,我們紛紛假裝撂挑子回家睡了,第二天卻統(tǒng)統(tǒng)交上了稿件。
第三,是“神叨”。好的人物稿件,好的新聞從來都是靈魂的工作,它需要某種程度上的通靈,它需要你不停的流浪和戰(zhàn)斗。總有一刻你需要把自己身上的某種特質(zhì)放在她們身上感受,與她們過電,然后再使用自己的一些認知和見識,和她們在另一個磁場里招招手。
寫81歲的老藝術家單應桂的時候,我無從下筆,編輯部的同事嘲笑我:“你迷失在了老靈魂里。”而我們對這種“跳大神”一樣的“靈魂巫術”集體認同,“沒進去”是我們的寫作口頭禪。
第四,是“無用”和“破壞”。無用之用本質(zhì)上就是詩意,周刊做過很多沒事找事的選題,十藝節(jié)我們出來調(diào)侃《濟南人為什么愛鼓掌?》,三八婦女節(jié)我們說《男人沒了:這個世界的性別叫做女》,大過年我們說《閑暇里的文明》,曼德拉去世我們論述《黑人敘事》,就連一個明星離婚我們都會聯(lián)想到《中國前妻有力量》……
一個試圖保持尊嚴的年輕人對生活始終需要驕傲和任性,需要吃力不討好。雜志更是。 “它以瘋狂的決心和熱情尋找的是‘獻身,而不是‘幸福?!庇腥诉@么剖析一切文化和藝術,周刊的氣質(zhì)同樣如此。周刊是任性的,“無用”的?!盁o用”的背后是不功利,不功利就是一種詩意;“破壞”背后是不滿和創(chuàng)造。最好的時代恰恰需要這種無用和挑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