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凌叔華小說細微體察周圍的各色人群,她通過描繪人物的表象描繪進而挖掘人的個體的生命狀態(tài)和社會的生存狀態(tài),書寫他們身上所包含的美好人性,為世人構(gòu)筑了真善純美的和諧樂園,從而引導人們尋找健全純正的民族品格。
關鍵詞:凌叔華 小說 人性美
在凌叔華的筆下,人性鏡像異彩紛呈,這里不只是描繪高門巨族溫婉秀麗的女子,還有天真無邪的孩童。這體現(xiàn)她對純真美好人性的向往和歌頌,這些人性的書寫是凌叔華對個體生命狀態(tài)和社會生存狀態(tài)的細致表達,這背后可以看出凌叔華內(nèi)心所建構(gòu)的真善美的純真家園。
在凌叔華的小說里,溫婉純真的女性形象比比皆是,譬如:采苕,燕倩,玉如,義母等等?!毒坪蟆芬黄鹈罍剀?,在詩意般的酒后氛圍中,作品烘托出了一個純真善良充滿母性光輝的女性。很多研究者將采苕親吻子儀的想法看作是解放思想的新女性代表。筆者認為這是自然人性的真實流露。采苕天生愛好文墨,因而欣賞一切具備文學氣質(zhì)的人和物。而子儀的舉止儀容、言談筆墨,待人接物都十分具備文人氣質(zhì)。采苕被這樣的一個真實美好的人物所打動,欣賞他,贊美他。當?shù)弥觾x不如意的婚姻和家庭時,采苕不禁對他產(chǎn)生憐愛之感。采苕產(chǎn)生親吻子儀的想法并不是背叛丈夫的婚外情也不是粗鄙的男女肉欲之愛。她這時的感情無關各種世俗的因素,她只是將子儀這個人物看成自然風物的完美化,她只是對世間美好之物投入人性的關注,以致身上的人性光輝愈發(fā)奪目絢爛。有人說《花之寺》只是“一個平凡的淺薄的故事”[1]。文本表面上看似描繪了丈夫的出軌不忠,實則凌叔華用輕喜劇的幽默贊美燕倩與丈夫相處時顯露出的美好人性。燕倩的心思是細膩的,她看出丈夫整日為公務所累,日漸變得沉悶,就假借陌生女子的口吻給他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邀他到花之寺游玩。她的本意并非是試探丈夫的忠誠與否,而純粹希望丈夫換換新空氣。她愛自己的丈夫,欣賞他,崇拜他,愿意做他身邊的一顆小草,像贊美她喜愛的大自然般贊美給她美好靈魂的丈夫。燕倩用自身美好人性的包容度和愛的張力永葆愛情的青春。凌叔華通過男女之愛的對照,無疑是呼喚男女愛的地位的平等,喚醒健全人性和道德的復蘇。
《瘋了的詩人》中覺生的妻子是一個具有自然神性光輝的女子,她愛花,愛月,愛動物,愛音樂,她的身心完全與自然融為一體,她是一位真正的詩人。后來覺生被妻子雙成的人性光輝所打動,他們一起去親近自然。他們一起建了個讀書臺,沐浴在自然萬物的光輝中大聲讀書。他們所構(gòu)建的是田園牧歌般的幸福生活,這時他們脫離了塵世的污累,他們在心目中建起了一個神性光輝的“自然,優(yōu)美,而又不悖乎人性的希臘小廟?!盵2]他們的行為被別人看作是瘋了的表現(xiàn),其實,這是凌叔華對人性書寫下的兩個世界。所謂的“瘋了”其實是人性精神世界的復蘇和回歸?!动偭说脑娙恕泛蜕驈奈牡摹渡焦怼酚挟惽ぶ睢!渡焦怼分械陌d子保持一顆童心,愛自由,愛美,愛孤獨,愛寂寞,愛超越于人無法企及的感情。雙成與覺生和癲子他們這種品格是人間獨有的,其實本質(zhì)上是展現(xiàn)人永恒追求真善美的至上情懷,這種人性已經(jīng)上升到神性,并且充滿浪漫主義的色彩。
《小哥倆》自序中,凌叔華這樣說:“書里的小人兒都是常在我心窩上的安琪兒?!盵3]由此可見,凌叔華熱衷于對兒童美好人性的書寫,她喜愛兒童并善于觀察兒童的心理世界,書寫的兒童形象可謂生動有趣?!缎「鐑簜z》是凌叔華在兒童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人性的真善美,發(fā)現(xiàn)一顆至善至誠的赤子之心的體現(xiàn)。小哥兒倆大乖和二乖天真、爛漫,喜歡動物,他們將動物當成自己的好伙伴。當?shù)弥烁绫回埑粤酥?,傷心不已,決定要找貓報仇。這種對動物的喜愛之情完全上升到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甚至變得真摯動人。當他們看到貓剛剛生了一群小貓時,對小貓們產(chǎn)生了憐惜之情,要給他們找褥子,報復貓的計劃不知不覺中忘記了,這體現(xiàn)了孩子們內(nèi)心的善良可愛。他們觀察小貓的場景是多么感人,凌叔華通過細膩的筆觸將兒童的純粹無邪生動地表達出來。她希望通過對兒童人性的書寫,向成人世界展示人類道德的美好,希望喚醒日漸腐壞的社會文明。
《中國兒女》以一對兄妹的愛國情懷表達孩童們所具備的善良純真的人性。哥哥建國是一個擁有強烈愛國激情的青年,他擁有某些成年人所沒有的勇氣和膽量,只身離家參加共產(chǎn)黨,為國家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凌叔華著眾多的筆墨于妹妹宛英身上,宛英是個可愛乖覺的女孩,在媽媽尋找哥哥未歸的情況下,宛英憑借著自己的微小力量尋救媽媽。姑父姑姑利用宛英的天真善良獲得金錢,凌叔華對這種丑惡的人性予以強烈的嘲諷與抨擊。宛英的媽媽最終因為一個日本軍官廣田弘一而獲救,凌叔華在這里并非贊頌日本,而是展現(xiàn)人性的光輝,因為廣田弘一的女兒和宛英有點相像,他因為思念女兒對宛英產(chǎn)生了憐惜疼愛之情,人性的美好并非因為政治的原因而完全泯滅,凌叔華對異國美好人性的書寫是渴求建立一個寬大和諧的人性道德體系。宛英最后離家出走寫的一封信里面充滿了凌叔華所張揚的人道主義精神?!澳阒老裎疫@樣一個孩子,絕不會有人忍心謀害或虐待我的。我在你失蹤后,我已研究了許多人情世故,我已不是小姑娘,請放心,我同哥哥在幾天之內(nèi)一定回到你的懷抱?!盵4](P62)最后的結(jié)局是開放式的,與沈從文的《邊城》有異曲同工之妙,“也許他明天就回來,也許他永遠不再回來?!盵5]兩者都充滿詩意般的悲劇感,在這樣一個亂世中,我們不知道主人公們是否能依舊活著或是活得美好,但是我們完全被這些人物所具備的美好善良勇敢的人性所感動,他們堅守的人性道德讓我們看到世界和平美好的光輝。
綜上所述,凌叔華通過特定的人物形象關注個體生存的生命狀態(tài)以及社會生存中人性的沖突。她書寫人性的表象特征的背后,實則是揭示人性的本真狀態(tài),寄予對追求自由生命的向往,企圖構(gòu)建真善美的和諧人性世界。
注釋:
[1]弋靈:《花之寺》轉(zhuǎn)見《新月派評論資料選》,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
[2]沈從文:《習作選集代序中》,《沈從文選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3]凌叔華:《小哥倆自序·花之寺·女兒·小哥倆》,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年版。
[4]凌叔華著,陳學勇編撰:《中國兒女》,上海書店出版社,2007年版。
[5]沈從文:《邊城》,《沈從文全集》,第12卷,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
(許亦周 江蘇省南通衛(wèi)生高等職業(yè)技術學校 副教授 226019)endprint
現(xiàn)代語文(學術綜合) 2014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