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琳

蘭溪山以北

我相信，神就在這里居住

在樹木、飛瀑和云朵

共同構(gòu)建的王國里

同行者漸漸遠去

只有我一個人放慢腳步

開始對一個村莊重新命名

一只藍蝶為我讓出了道路

風(fēng)吹動青草的衣襟

混合著冬日暖陽的氣息

我相信，她真的能夠

包裹疲憊的靈魂

不是所有的日子都能誕生詩歌

也不是所有山峰都值得懷念

在蘭溪山，有人在草地上建起了大房子

雕塑墻刻下滄桑的面容

遠處街景繁華，人聲如織

但這并不能阻止我的遐想

多年前，我也是這樣

從鄉(xiāng)野，從流泉里

通過風(fēng)的手，去觸摸

最原始最空曠的美

我對著內(nèi)心喊——

時光短促，快快生長吧

我的語言，我的血肉

夜晚飛翔的鷹

用藍色的翅膀?qū)⑻炜?/p>

抬升到合適的位置

在通往春天的幽徑

我想起自由生長的萬物

新的生活就要誕生

你可曾看見一陣風(fēng)吹落

你可曾看見它們還在那里——

像我十三歲時的害羞，窘迫

在山野，熟睡的泥土里

三葉草和春風(fēng)交織著上升

紫紅色的豌豆花多么狂野而孤獨

在無限深的雨水后面，季節(jié)一天天豐盈

它不只是讓我們擁有天賦和力量

被擠壓的胳膊要擔(dān)負起沉重的藤筐

我知道我最終要代替你彎腰，淡淡地笑和嘆息

風(fēng)吹動原野，像我莫名的心

害怕被你看見，又渴望被什么觸動

一條河流在幽暗中隱身

它拒絕做我的啟蒙和見證

也許最終是留存一切的大海

替我說出愛和生活的能力

明亮的鏡子前，落日慌亂

投射在大地的影子卻和你一樣深沉

而今我如此熟識你，我的親人

我的肉體在你的眼中無限伸展

我的靈魂卻需要你每天供給

正因為這樣，我不得不最后一次

在你飽含的熱淚中離去

像寂靜的風(fēng)松開滾燙的峽谷

回旋的海岸

也許在這兒，也許在你那兒

大海的幼鮭會從嶄新的韻律里

開啟某一條航程

海日夜蘇醒。我在它洶涌的乳房

尋找兩罐蜜——

一罐是現(xiàn)在，另一罐是未來

這些水草隱秘而閃亮

海魚們吸吮著的幸福如此簡單

哦上帝，在它們之后

螺號將無數(shù)次迸裂

恍如第一千首詩

它要縮回到呼嘯的胸腔

向痛苦告別，向萬物鞠躬

現(xiàn)在我要克制住暈眩。往前二十年

或往后一百年，我們會怎樣

世界會怎樣？海水躡著腳

去追逐海王星的夢

蒼鷹一閃而過，被雕刻的背景里

因抖落了晶鹽和淚滴

而變得輕盈神奇。我也要

在這樣迷離的時刻，借助舵手的肩

在深夜發(fā)出沙啞的嘆息——

親愛的，多少人因愛你而榮耀

唯有我用遠眺，代替終生的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