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 李巖 王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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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見紅

本刊記者 / 李巖 王茜

劉建宏與中國足球同船18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面對如潮網(wǎng)絡(luò)惡評，他無法心如止水。

名利場

在制片人任上的最后一期《足球之夜》播出后第3天，劉建宏接到了中國國家足球隊前主教練朱廣滬的電話。

“怎么樣，喧囂都平靜下來了吧？”朱廣滬在那頭問。

一個多月前的巴西世界杯，兩人在現(xiàn)場合作解說的幾場球賽被網(wǎng)絡(luò)口水淹沒。

有網(wǎng)友對看球時足球解說的優(yōu)先級進行了排序：1.詩人（賀煒）2.申方劍3.段褲衩（段暄）4.英語西班牙語意大利語等等各種聽不懂的解說5.只有現(xiàn)場聲音沒有解說6.靜音 7.劉建宏+朱廣滬8.劉建宏。

對劉建宏來說，這是一種當(dāng)然不愉快，但并不新鮮的感受。他的足球解說長久以來備受球迷責(zé)難，2010年世界杯進球時的一連串“進了進了進了”，也是著名“槽點”。他承認過當(dāng)時的連呼“略微僵硬”。他在轉(zhuǎn)播席上打開話筒，多少次，迎著電視機前的冷眼與嘲笑。

朱廣滬所謂“喧囂”，是指劉建宏今年8月從央視辭職，離開工作了18年的體育頻道，以及這個頻道的拳頭產(chǎn)品《足球之夜》，轉(zhuǎn)而投身網(wǎng)絡(luò)視頻公司?！蹲闱蛑埂菲鸩接?996年，伴隨了中國足球職業(yè)化的多舛養(yǎng)成路。劉建宏與張斌、黃健翔、韓喬生是四大創(chuàng)始元老。他是最后一個離開這個欄目的人。

在電話里，朱廣滬告訴劉建宏，不管你走到哪，咱們還繼續(xù)合作。

“我就說朱指導(dǎo)，這不用說，”劉建宏向《博客天下》復(fù)述，“我們對中國足球的這種感情，不需要我們倆還來溝通解釋?！?/p>

18年前，劉建宏辭掉在石家莊電視臺的公職，從正式國家干部變?yōu)橹醒肱_的臨時工，也從中國足球迷變?yōu)橹袊闱蛉恕?/p>

“那個時候我知道如果干不成的話，我可能就慘了。我就回石家莊，哪怕擺個煙攤，我就混了。至少說明我確實不是干新聞的材料，我就接受現(xiàn)實。”劉建宏說。

2006年，“黃白紅”組合（黃健翔、白巖松、劉建宏）主持世界杯節(jié)目《三味聊齋》。

“球迷每周的節(jié)日”，《足球之夜》開播后很快在體育頻道乃至整個央視確立了金牌欄目之名。稍有資歷的球迷至今仍津津樂道于徐根寶的“謝天謝地謝人”、高仲勛的“中國足球沒戲了”、陳亦鳴的“一切盡在不言中”、賈秀全的“3號隋波”，還有郝海東向米盧的開炮……很大程度上，被反復(fù)咀嚼的《足球之夜》金句，得益于電視媒體在彼時這個國家的無上權(quán)重，以及那段鬼哭神嚎的足球亂世。

也因為不厭其煩地抨擊中國足協(xié)，《足球之夜》從1999年起被腰斬了播出時長。而今年2月，節(jié)目開始不定期播出，播出時間也從球迷形成固定習(xí)慣的周四，改到了周六晚上。式微明顯。

“我不贊成他離開?！眲⒔ê甑呐笥?，北京奧林匹克文化促進會秘書長王奇對《博客天下》說。王奇江湖名號“棋哥”，也曾在央視工作?！八幌裎?，我們離開以后，可能有些人天地更寬，但我感覺他不太是這樣?！?/p>

2000年，劉建宏升任《足球之夜》制片人。他同時還是另一檔從《足球之夜》衍生出的《天下足球》欄目的制片人和主持人。他在2003年獲得中國“金話筒獎”。他解說過連續(xù)3屆世界杯以及奧運會。

“今天我離開的時候，我對自己是非常自信的。”劉建宏說，“不管我未來到哪兒，我只要給米盧打個電話，說來給我?guī)蛶兔?，你放心，他一定來。這會兒我要說我不自信，我覺得我也在裝了?！?/p>

但在導(dǎo)致自己離開的諸多原因中，他拒絕對央視自身掣肘那一部分進行評析。18年前從石家莊電視臺離職，過程并不順利，他當(dāng)面怒斥挽留自己的人：“我為什么走？我就是不愿意跟你們這幫男盜女娼的孫子混在一起！”

他無法認可球迷對中國足球以及對自己的那些非建設(shè)性、只為獲得一時樂趣的單純戲謔。他無法熟視無睹那些中傷，但相信對他的個人評價會在更長的歷史進程中發(fā)生流變。

一位前健力寶球員在看到劉建宏離開央視的新聞后，給他發(fā)來了長長的微信。劉建宏向記者轉(zhuǎn)述了大意：“所有的中國足球人都應(yīng)該感謝（足球之夜）節(jié)目給中國足球帶來的這些東西。我們都是受益者?！?/p>

我相信 99%的人都是喜歡我或者是支持我的，我有充分的自信。

博客天下：交完辭職信后，這兩天想得最多的是什么？

劉建宏：真正讓我這兩天心緒難平的是18年了，你要跟這個節(jié)目說再見，還是一個挺難的事。最后一天去那兒上班，我說我要保持冷靜，要平靜，但是內(nèi)心的波瀾還是挺翻騰的。再有就是這些天我接到的祝福太多了，讓我知道自己18年沒白過，真的，這才是真實的生活。黃健翔離開央視之前，他也困惑，怎么那么多人罵自己。當(dāng)時包括巖松在內(nèi)，我們幾個人一起探討過，我說沉默的是大多數(shù)。90%的人不會說有事沒事地跑到你這兒來留句言，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才會有那么強的表達欲。我說那些“噴子”是什么呢，就相當(dāng)于蛤蟆，你晚上聽到池塘里呱呱呱的聲音，巨響，真正你打著手電去看，就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東西，它就是聲音大而已，但是它不能改變什么。你以為白巖松沒有人罵他嗎？水均益沒有人罵嗎？我要是一個“極為爭議”的人，那別人就別過了，對不對？我相信99%的人都是喜歡我或者是支持我的，我有充分的自信。比如這屆世界杯你要問我做得怎么樣，我告訴你，90分，這是我給自己的一個評價，就這么簡單。

博客天下：我之前做過幾年體育記者，工作中碰見央視的同行，有時候會一起聊到《足球之夜》的幾位主持人，大家對你的評價很一致，說，你是一個好人。

劉建宏：（笑）啊，那怎么了，好人不是挺好嘛。我覺得還是那句話吧，桃李不言下自成蹊，18年的時間，我覺得我還是比較本色地生活在這個體系里。如果說有一點是我的原則的話，就是我拒絕被體制化，拒絕被同化，到現(xiàn)在我仍然保持著一顆比較單純的心，我仍然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盡管我已經(jīng)46了。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在學(xué)校圖書館里面把《魯迅全集》系統(tǒng)地讀了一遍，做了很多筆記。你從他的身上能看出來，對一個人的評價真的是挺復(fù)雜的事情。魯迅那個階段也是各種罵戰(zhàn)，今天跟陳西瀅干上了，明天跟胡適干上了，后天跟林語堂又干上了。要是論口碑的話，他可能比我現(xiàn)在的口碑還要讓人糾結(jié)，就是這是個什么人哪？魯迅1936年去世，將近過去80年了，我們對這個人仍然在重新評價和界定。當(dāng)然我沒想過80年后人們還會談?wù)撐?。但是有一點，我覺得當(dāng)我把我自己的職場生涯，把我自己的努力和奮斗跟中國足球這項事業(yè)結(jié)合在一起的時候，也許80年后，在中國足球歷史篇章的某個段落里面會有我的一個身影。如果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博客天下：那在目前這個時間點上，你聽到過的比較中肯的、你比較認同的對你和這個節(jié)目的評價是什么？

劉建宏：《足球之夜》是一個黃金欄目，是當(dāng)時體育頻道的第一品牌。這18年下來，我覺得至少我們完成了對中國足球歷史的一個忠實的記錄，也許不完全，但是我們很努力。前幾天有記者問我說你遺憾嗎，中國足球就這個樣子了。我當(dāng)然會感到遺憾，我也有那種無力感。你做了18年，仍然沒有推動中國足球有真正的進步。但是后來仔細一想，我覺得我說得不完全，任何事情都有延遲的效應(yīng)。你說的這些話，你做的這些事情，現(xiàn)在你沒有看到它的效果，但是也許在未來你會看到。

博客天下：在央視積累了這么長時間，外面新的工作機會是不是常常讓人心動？

劉建宏：不會的?？赡芎芏嗳瞬焕斫猓覍χ袊闱蛴性鷳B(tài)的感情，就是最初作為一個球迷的感情。還有一部分感情，是工作帶給我的。我最大的收獲，其實就是我跟著中國足球，成就了我自己，對吧。但是潑向中國足球的臟水潑向我，我也得接著；潑向CCTV的臟水濺到我身上，我也得接著。我們不能一方面享受著中國足球帶給我的很多好處，一方面我還去罵它，栽贓它，吐槽它。所以在世界杯上我就站出來了，我就說，你們不是不想聽中國足球嗎，我就要給你們講講中國足球，哪怕就一分鐘。有人說，你看這么多人在吐槽你。當(dāng)這個社會病了的時候，病人會很多，知道嗎，不是一個兩個，它有很多很多的病人。這些來吐槽我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少。大多數(shù)人不說話，可能在想，他說的這個也有道理。后來有一些“噴子”們也閉嘴了，因為他只要有一點理性，一點邏輯，他就知道我說的是對的。博客天下：看你過去一段時間的微博，不少人說自己的評論被刪掉了。

劉建宏：我連看都不看，那都是造謠。你知道網(wǎng)上有一些人是非常險惡的，他說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早被他們騙死了。我在世界杯期間不看，我只發(fā)，沒有必要去看。因為看了以后會影響你自己的狀態(tài)，我沒有強大到看完這個心如止水，但是我至少可以做到發(fā)完以后不理它。曾經(jīng)有人問余光中，李敖有事沒事就攻擊你兩句，你怎么也不反駁。余光中就說了，他天天罵我，說明他的生活不能沒有我，而我從不搭理他，證明我的生活可以沒有他。我覺得這話跟我想的幾乎是一樣的。

有裁判就說，我專門盯那10號—就是我，說我踢死他，就在場上。

博客天下：《足球之夜》現(xiàn)在的收視率是不是在走下坡？

劉建宏：大不如以前，這是毫無疑問的，電視整體的收視都在下降。2001年10月份，中國隊（世界杯）出線之后那期，2.83，那是我知道的《足球之夜》最高收視率。按這個算應(yīng)該有3000萬觀眾在收看這個節(jié)目。如果要擱到現(xiàn)在，什么《爸爸去哪兒》，什么《中國好聲音》，都不如我們。咱們客觀地說，中國足球不給力，這是最根本的原因?！蹲闱蛑埂犯短煜伦闱颉繁臼且患?，后來分開，一個報道國內(nèi)足球，一個報道國際足球。那邊報道的是貝克漢姆、齊達內(nèi)、勞爾、梅西、C羅，這邊你說怎么辦？我也沒辦法。當(dāng)然，新媒體的進步越來越快，分流了我們很多的觀眾，也是一個重要原因。第三點，其他方面的原因，這就不好說了，這是我們自己內(nèi)部的事情。如果我們內(nèi)部去總結(jié)，我可能會去談，但是對外界我就不好談了。

博客天下：《足球之夜》這樣的欄目，到底應(yīng)該更多地呈現(xiàn)足球本身純粹的精彩，還是對那些足壇假賭黑進行調(diào)查？

劉建宏：你看《天下足球》的口號，“最純粹的足球，最高級的享受”，這就是我寫的。因為《天下足球》它簡單，球迷看這個東西的時候就是享受。但中國足球很復(fù)雜，沒辦法，你很難坐下來單純地去享受。所以這10多年我們跟中國足球也是恩恩怨怨，中國足球界里有人非常喜歡我、尊重我，也有人非常恨我，有人可能聽說我離職了，悄悄地在那兒鼓掌，這都很正常。

當(dāng)年我們直言不諱地批判中國足協(xié)，后來證明出了大問題，現(xiàn)在還有很多人在燕郊（燕城監(jiān)獄）呢。其實很多人我們平常不僅僅是工作關(guān)系，也有一些私人的感情，你愿意把這些人都送到那里面嗎？現(xiàn)在我又開始跟中國足協(xié)的人說了，我說你們要注意，抓一批并不代表這個事就徹底干凈了，因為如果沒有一個常規(guī)的監(jiān)管制度的話，過不了幾天又會出問題?，F(xiàn)在已經(jīng)看到又出問題的傾向了。

要讓我說，我認為《足球之夜》真的是一個非常偉大的欄目，至少在中國足球這么紛繁復(fù)雜的情況下，它保持了自己良好的信譽，它很清白，它沒有攪到那個亂局當(dāng)中。有很多記者跟著一塊兒做假球，在里面賭，各種拉關(guān)系、拉皮條。我在《足球之夜》給大家立下過一個規(guī)矩，誰讓我知道你們在賭球，我都二話不說，馬上走人。有人因此走了。他可能害怕我，怕我知道了趕人，所以就提前走了。后來我知道，噢，原來他開始賭球了。18年下來，不管我個人還是這個欄目，在中國足球界樹立起這樣一種形象，你不覺得它挺偉大的嗎？

博客天下：是不是也沒少得罪人？

劉建宏：當(dāng)然了，曾經(jīng)有裁判隊跟我們足球之夜隊踢比賽，有裁判就說，我專門盯那10號—就是我，說我踢死他，就在場上。這很正常，我得罪了人家，我侵犯了人家的利益，人家想報復(fù)我打擊我，我覺得我也能接受，我知道。

博客天下：你能不能看到《足球之夜》將來起色的可能性？

劉建宏：中國足球，根本的還是中國足球。

博客天下：但中國的小孩不踢球，中國足球在可預(yù)見的將來都是不能上升的。

劉建宏：對。我們現(xiàn)在很多的概念是不對的，說足球從娃娃抓起。這句話的邏輯是，為了讓中國足球崛起，我們要從娃娃抓起，對吧。什么是中國足球崛起的標志呢？那一定是進世界杯，在世界杯上獲得好成績，這又一次暴露出急功近利的心態(tài)。領(lǐng)導(dǎo)想著從娃娃抓起，出點苗子，我就能看中國隊打世界杯了，這個邏輯是不對的。真正的邏輯應(yīng)該是，以足球為代表的體育是為中國未來社會培養(yǎng)現(xiàn)代化公民的非常好的教育方式，所以我們要推廣足球，明白嗎？這是現(xiàn)代教育的一個組成部分。現(xiàn)在學(xué)校里邊沒體育，沒足球、沒籃球、沒操場，你能培養(yǎng)出什么現(xiàn)代公民來？

你認為你比一個有100年足球經(jīng)驗的人更懂足球嗎？

博客天下：有人說央視是同行中比較沒有產(chǎn)品經(jīng)理精神的，缺乏創(chuàng)新力。

劉建宏：我不評價老東家。但我可以批評兩句中國的電視體制，很多是反電視規(guī)律的。這兩年你看到有一些節(jié)目在突破，像《爸爸去哪兒》、《中國好聲音》這些，它的操作已經(jīng)突破了原來的模式，已經(jīng)外包出去了，由外面的公司來操作，公司操作恰恰符合了電視規(guī)律。大投入、高成本的制作，明星陣容，然后加上每一個領(lǐng)域里都是專業(yè)化。但是中國很多的電視臺都還停在小作坊，特原始、特傳統(tǒng)的那種生產(chǎn)理念和機制在做，它沒有出路。

博客天下：你換了一個平臺，會做一些之前沒做過的事，有沒有什么擔(dān)心？

劉建宏：很多朋友問我說，你怎么就下了這么大決心。我說如果這件事百分之百能夠做成，而且還特別好，那早有人把這事占了。我們只能干那些有個七八成的把握，但是也要冒兩三成的風(fēng)險，還要付出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才可能干成的事，我覺得能獲得這樣的機會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我只能跟你說，有很多很多原因讓我決定離開，但我認為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看到了方向，我看到了一種大干一場的機會，我骨子里還是一個很有激情的人，我覺得我沒老，當(dāng)我看見那個機會的時候，我還想跟年輕人一樣沖上去再玩一把。我想未來我能做成中國網(wǎng)絡(luò)上最好的視頻傳播，那我為什么不去試一把？

博客天下：這是你的目標？

劉建宏：對，新媒體已經(jīng)改變了。我覺得冒險和敢于嘗試也是一種氣質(zhì)。如果我當(dāng)年不冒險從石家莊電視臺辭掉公職，扔掉一切，來北京當(dāng)北漂，那今天坐在這兒跟你談話的是另外一個人，不是我。1996年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當(dāng)?shù)刈龅貌诲e了，我也主持過臺里的春晚了，我走在大街上也有人能認出來了，我已經(jīng)開始有自己的人脈關(guān)系了。但是那又怎么樣，我覺得沒意思，我覺得這個更讓我著迷，我就來了。所以現(xiàn)在我就告訴你，那個更讓我著迷，我就去了。

博客天下：有人覺得央視只是適合鍍金的地方，名聲響，但沒什么實惠。當(dāng)你積累了名聲和資源，如果沒有腐敗，再待下去肯定不劃算，出來變現(xiàn)是必然的。你同意嗎？

劉建宏：有道理，但是這并沒有說出我離開的真正原因。我真的不是為了錢，如果是為了錢的話，我在央視掙的這點兒錢也夠了，我沒有什么特殊的愛好，我就愿意工作。倒也不是工作狂，因為我小學(xué)四年級就告訴別人我要當(dāng)記者；我考大學(xué)，當(dāng)時本科重點報5個志愿，非重點報5個志愿，我10個志愿里面有9個新聞系，把當(dāng)時的新聞系幾乎填了一個遍。這就是我個人愛好。工作的時候你能夠找到快樂，你的工作成果也不會太差。

博客天下：但有句話叫，在足球水平不高的地方，足球解說的水平也不會高。

劉建宏：對，這是我說的，但我說的是平均值，不是說不會誕生一兩個不錯的。如果讓我吐槽的話，中國的這些球迷，特別是在世界杯期間的這些球迷，那才是真正不懂球的呢。他都不懂球，我跟他說什么他能聽得懂呢？他還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你說我都快踢了40年球了，我從一上小學(xué)就開始踢球，然后我看中國隊比賽，從1980年開始看，看到現(xiàn)在有34年了，我做足球評論員和足球記者到現(xiàn)在18年了，我快擁有100年的足球經(jīng)驗了。我還接觸那么多的人，米盧是我的好朋友，李章洙是我的好朋友，很多球員和很多教練都和我有非常密切的聯(lián)系。你認為你會比國家隊的主教練更懂足球嗎？或者說你認為你比一個有100年足球經(jīng)驗的人更懂足球嗎？你踢過球嗎？如果你要踢過球，我們一起來比劃比劃，你到網(wǎng)上搜一搜我踢球的視頻。

只有那么去吐槽中國足球的人才是該被罵的。

博客天下：有一種評價可能未見得來自于那種很臨時性的球迷，就是覺得在黃健翔之后，央視的足球解說員好像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沒有個性，這也許和央視的要求有關(guān)，但求無錯，不求出彩。

劉建宏：你們采用這種提問的方式，特別不負責(zé)任。你們說，哎，有一種說法。你告訴我你的說法，你覺得誰說得好？或者你認為誰說得不好？你告訴我。

博客天下：黃健翔是我覺得很不錯的足球解說員。

劉建宏：嗯，然后呢，后邊呢，我們(說得)都不好？

博客天下：這，要怎么說呢，我挺喜歡他的解說的。

劉建宏：那后來你沒有再聽過我們的解說？

博客天下：有啊，要看球嘛。

劉建宏：那你能把他當(dāng)年的解說拿出來看嗎？我就是說，這個東西在發(fā)展在變化，如果你認為他是唯一的一個解說得好的人，我不同意，這一點兒都沒有道理。事實證明，也不是他走了以后就沒有人聽解說了，對吧。而且我聽到的評價是，各有千秋，我認為這是更客觀的。你們這種說法就是一個好，其他的都不好，本身這個邏輯就是錯的。所以說我在聊的時候，我經(jīng)常會覺得對這件事情的判斷和認識，咱們都不在一個平面上你知道嗎，我覺得事兒都不好談了。你這么說吧，你喜歡聽誰的歌？

博客天下：這跟解說一樣，都是帶有主觀色彩的。

劉建宏：對啊，OK了。你說只能有一種風(fēng)格嗎？或者你認為只有一種風(fēng)格好嗎？

博客天下：我之前的意思是央視會不會因為平臺太大，就給解說員很多限制，讓你沒有辦法自由發(fā)揮？

劉建宏：你們總是在誘導(dǎo)我對央視進行各種各樣的評價，你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們自己都知道答案在哪，何必還讓我再去給你們說一遍答案呢，對吧。我覺得任何一個媒體都會有自己的要求，如果說央視有這種要求的話，那別的媒體也有別的要求。好和壞你們自己評價，我不說。

博客天下：現(xiàn)在你打開電視看球，你會有一個主觀傾向，說更喜歡聽誰的解說嗎？

劉建宏：（考慮）少。因為我是做這個的，我經(jīng)常會聽一聽，不由自主地進行專業(yè)上的思考。比如說這個解說員的聲音怎么樣，他對比賽的閱讀能力怎么樣，他對業(yè)務(wù)熟悉不熟悉，他的信息點釋放得準不準確。我要一聽，全是這些特別專業(yè)的東西。解說是很重要，但是解說不像你們說的那么重要。好像解說得差真就讓你把電視機砸了，說這個話的人都是胡說八道，你把你們家電視砸了再來找我。

博客天下：從這些專業(yè)維度上看你自己的解說風(fēng)格，應(yīng)該怎么評價？

劉建宏：我自己的解說風(fēng)格跟我這個人還是比較貼近的。首先我不是那種特別活潑，但也不是很呆板的人，我相對來說很平穩(wěn)。但是我喜歡追求一些有內(nèi)涵的東西，我喜歡把一場比賽解讀得更清晰。好多球員，包括教練，比如上海的毛毅軍，和我說，其實還是喜歡聽你解說。作為專業(yè)人士他會聽到很多共鳴的東西，所以我的球員朋友和教練朋友特別多。我對我自己的專業(yè)性是非常有信心的。

博客天下：那個“進了進了進了”，你怎么總結(jié)，算是南美風(fēng)？

劉建宏：中國風(fēng)。我覺得我們要解決一個中國解說員在球進了之后的表達方式問題。你看現(xiàn)在就是喊“球進了”。但是我覺得從我之后，地方臺的評論員在發(fā)生改變，我們的評論員也在發(fā)生改變。中文難道不是一個很優(yōu)美的語言嗎？怎么到用中文說足球的時候球進了就只說“球進了”，就完了？那能不能說“進了進了進了”？能不能說“進了進了進了（重音變化）”，或者我們還有其他表達方式，可不可以？

博客天下：你曾經(jīng)發(fā)生過比較大的解說失誤是什么？

劉建宏：多了。我告訴你，每個評論員心里都裝了一籮筐自己的失誤，每個人都有。我現(xiàn)在想說的是，有些解說員的問題大家發(fā)現(xiàn)不了，因為你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的能力，讓我聽我就能聽出來，但是我又不能和你們說：那人說得其實有問題，他好多破綻在里邊。這得是高手才能聽出破綻，老百姓聽著挺好，都挺好。

博客天下：你曾說關(guān)于你的解說，臺里面是給了全面的肯定的？

劉建宏：對，世界杯回來以后，臺領(lǐng)導(dǎo)說說得很好，沒問題?；貋硪院笪衣牭搅艘恍ǚ亲h），我覺得還沒有那么嚴重。幾個噴的，他都不敢站出來。你讓他站出來，名正言順地，你通報姓名，來，和我辯論一下。你要是愿意這樣，我隨時接受你的這種挑戰(zhàn)，我們談?wù)劇Ｄ忝侄疾桓艺f出來，你躲在陰暗的角落里面說兩句話，放兩個冷槍，然后你們就覺得這事情可是找到寫作的理由了。你們真要寫，就應(yīng)該說，只有那么去吐槽中國足球的人才是該被滅的，才是該被罵的，如果你也真的關(guān)心中國足球。這就是我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