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樹林
六月的第三個星期天,是父親節(jié)。
米蘭睜開眼睛時,已經是7點多了。宿舍里,一個叫葉子的同學正在給老爹打電話。葉子打完電話,眼睛紅紅的?!皠偛糯螂娫?,得知爸又病了……”葉子說。
米蘭也想給父親打個電話,開學到現在還沒有回過家。她掏出手機往家里打電話,沒人接。父親是不是又去豬場忙活了?父親可是家里的頂梁柱,一直拼死拼活地干,扛過鹽包,下過煤礦,拉過板車……上了年紀后,父親開始了生豬的飼養(yǎng)。
電話還在“嘟嘟嘟”響著,終于,那頭有人說話了?!把绢^吧,我剛才去給你爹送飯了……”是母親的聲音。“媽,你身體還好嗎?女兒不能回去給你們盡這分孝心了,今天是父親節(jié),告訴爸爸,以前我有很多地方對不起他……”她一邊說著,一邊想著滿頭霜花的父親在豬場里一手屎、一手泥的樣子,不禁輕聲啜泣起來?!把绢^,你怎么哭了?”母親問道。米蘭忍住眼淚,正要給母親再說幾句。“米蘭,都幾點了,還在磨蹭什么,快開始排練節(jié)目了!”是班長的聲音?!皨?,我要走了,不能跟你多說了……”說完就跑下樓了。由于匆忙,米蘭將手機遺忘在了宿舍。
排練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在學校門前的那條路上,米蘭看見學校門口那盞路燈下蹲著一個瘦瘦的男人,煙頭一閃一閃的,眼睛一直盯著前面的路口。走近后,米蘭驚訝地發(fā)現,是父親,她差點叫了起來。
這時候,父親也站了起來,向前迎了過去?!懊滋m,你終于回來了,讓我等了你3個鐘頭……”父親的聲音一點也沒有變,只是有些嘶啞?!鞍?,你怎么在這里?”米蘭望著路燈下父親花白的頭發(fā),鼻子陡地一酸,半年沒見,父親的背又佝僂了許多。
“丫頭,你沒有遇到想不開的事吧,大清早的在電話里為什么哭哭啼啼?”父親沒等她回答,接著說,“你媽大清早就哭著說你有什么事,說是什么‘劫’不‘劫’的,我一聽,豬都沒喂,就往家跑,給你打電話,一直沒人接……”
米蘭看著父親手指縫里隱藏著的泥土,想到從家到學校坐火車就得6個小時,米蘭說:“爸,今天是父親節(jié)啊,想送給你一個祝福?。 薄岸脊帜銒尡?,俺這丫頭有老天爺保佑,我一會兒就給你媽打電話,省得她操心……”父親一下子明白了,笑了起來。“爸帶你去吃魚香肉絲……”父親知道她從小就愛吃這道菜?!鞍?,我吃過了,你沒有吃吧,我請你吃……”米蘭拉著父親的手?!安涣?,我這里有?!闭f著,父親從口袋里掏出兩包方便面。
米蘭知道,現在回去根本沒有車,想勸說父親住旅社,但父親好像知道她要說什么。對她說:“到哪里都是打上一盹,在車站候車室對付一宿,明天再跑路。”
父親漸漸走遠了,米蘭很想跑到車站陪父親一宿,但又害怕他責罵自己,只好回到宿舍。拿起手機,有56個未接電話,15個來自家里的固定電話,41個父親的手機號碼。
她的淚水頓時涌了出來……
(摘自《焦作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