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山
《東周列國志》里有這樣一個故事,國王對他的兒子們說,我老了,等我死了之后,我這幾個心愛的妃子你們要善待她們,隨她們自己去嫁人。但是國王在彌留之際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對兒子們說,這幾個妃子是我心愛的,我舍不得她們,我死了之后一定要讓她們殉葬。國王死了之后,他的大兒子卻要把這幾個妃子給放了,由她們自己去嫁人。另外的兒子們就提出抗議,說,父王的尸骨未寒,你為什么不執(zhí)行遺囑?大兒子說,父王頭一個遺囑是在他頭腦清醒的時候立下的,而后一個遺囑是在他的頭腦已經(jīng)混亂的時候立下的,所以我要執(zhí)行頭一個遺囑而不執(zhí)行后面的遺囑。
按照我們現(xiàn)行的法律,當然前一個遺囑無效,后一個遺囑才是有效的。
還有一個故事,前幾年我看了一份資料,據(jù)說《資本論》的初稿不是這樣的,在寫作過程中馬克思患上了一種皮膚病,很難受,于是就影響了原來的觀點。
人的思維的確在很多時候會因身體上的某種變化而改變。
肌體上的改變影響思維結(jié)果是不容易為我們所察覺的,而位置的改變影響我們的思維結(jié)果卻是很明顯的。上世紀擠公共汽車幾乎是每個人都有的經(jīng)歷,沒擠上車的時候想的是:車上的人趕緊往里擠,讓下面的人上去??;而當你一步擠上去之后,卻立刻就改變了想法兒:汽車快開吧,下面的人不要往上擠了,等下一輛車吧,前后一步之差。
我的一個成了煤老板的伙計,每次見面都對我抱怨現(xiàn)在的工人難管理,他說,這些家伙真難弄啊,橫不講理。而當年我們一塊兒推車時,他常說的是,這些當官兒的只知道欺負人,橫不講理啊!
不僅僅是思維的結(jié)果,就是思維的過程也不是我們?nèi)怂苷瓶氐模斈阍诳嗫嗟厮伎家粋€問題時,你能使自己停下來嗎?明知怎么思考都是無用的,但你仍舊要思考下去。有一個觀點認為,我們其實在很多時候不是在“思維”而是在“被思維”。可是誰在“思維”著我們呢?
如果認真地考察一下,你會發(fā)現(xiàn),你的位置,你的肌體,你的生理結(jié)構(gòu)規(guī)定了你的思維結(jié)果,而不是你“思維”的結(jié)果。
上世紀80年代,美國人發(fā)明了一種能醫(yī)治婦女購物癖的藥,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所謂的“購物癖”不就是喜歡買東西嗎?沒有錢,她怎么買?不需要,她買了干什么?我總不能相信制造出一種化學粉末會使某個女人忽然不再想買東西了,該不是把人變成白癡吧?
如果美國人不是吹牛,沒有撒謊,問題就嚴重了,這完全顛覆了我們過去對“人”的定義。這關(guān)系到我們“人”,到底應該如何定義,“我們”到底是什么的問題了。真能制造出這樣的藥品,那“人”還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