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士兵
前幾天,在浙江嘉興,一名十個月大的男嬰小翔被盜走后又被殘忍虐殺。
到底有多大的仇,到底有多狠的心,才會制造出這種人性不堪忍受的極惡呢?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殺人嫌犯王文連的身上。
王文連,四十五歲,個頭一米六左右,體型偏瘦,未婚,沒女朋友,內(nèi)向、孤僻、不合群、暴脾氣。他從一家火鍋店結(jié)清工資離職后,沒找到新工作,依舊住在火鍋店給員工租的公寓內(nèi),還經(jīng)常來店里轉(zhuǎn)悠。一天下午,他抱走火鍋店老板娘弟弟的兒子小翔,以手掐、石塊砸等手段將其殺害。
據(jù)王文連交代,他是因為平時受到店主和同事的排擠、愚弄,心存怨恨,伺機報復(fù)。專業(yè)心理人士分析,王文連可能存在人格分裂、偏執(zhí)型人格、反社會性人格障礙。
王文連展示的,其實是當代城市游民的一種末路人生:進城務(wù)工人員成為城市游民后,遭遇人生困境與精神危機,最終沒有得到外力救濟和自我救贖,在失落中無法自拔。
“游民”的概念,在王學(xué)泰《游民文化與中國社會》一書中有過闡述,大抵是指脫離了當時社會秩序(主要是宗法秩序)的人們,特點就在于“游”。王學(xué)泰說:“游民是導(dǎo)致社會無序性激增的惡性腫瘤,是社會無序化和社會制度腐敗的產(chǎn)物;反過來它又進一步加速社會的腐化與無序,兩者是互動的?!?/p>
在當下城鄉(xiāng)二元社會,“進城”注定是長期現(xiàn)象;“游民”,也注定是中國城市化進程中一個龐大的群體;如何防止進城的游民走向人性墮落,也注定是中國社會治理必須面對的問題。盜嬰殺人者王文連,也在展示當代城市游民的一種極致的個人主義的末路人生,應(yīng)該催發(fā)人們進行反思。
不能僅僅盯住王文連身上的惡。對于這個四十五歲的老男人,店里同事總是開玩笑叫他“童子雞”,誰敢說,這不是一種尊嚴的傷害呢?生活中,我們必須警惕自己是否在以“庸常的惡”助推別人走向人性墮落。
當然,更應(yīng)該反思的,還是如何鋪建一條讓城市游民通往現(xiàn)代化的道路。王文連不斷面臨失業(yè),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無法享受城市原住民擁有的各種生活保障,處于臨時化的、被管理甚至被清理的狀態(tài),而且,在生存危機的背后,還存在更為可怕的精神危機。這一切,都給城市人們的公共生活埋下了可怕的地雷。
一個當代城市游民的末路人生,就是一個巨大的警示符號。所以,在今天,為了不讓城市游民陷于物質(zhì)和精神的雙重危機,避免這個群體的人性發(fā)生異變,沖決關(guān)于良善的基本信仰,迫切需要在城市化的道路上,通過制度改革和文化療治來進行徹底解決。
【以上三篇作品選自2014年6月20日、7月13日、6月20日《湘聲報·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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