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庶銘
史有山的作品,素以刻畫底層人物見長,在我的印象中,他的幾篇小說,大都是寫身處社會底層的工人群眾,且以煤礦工人為多。如2013年第5期遼河有約的《小順的愿望》,以及現(xiàn)在這篇《鐵橋胡同》。小順的爸爸老程是在清末的煤局子挖煤,來喜和慶子叔也都是礦工出身。
我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地層深處埋藏著豐富的煤礦資源,同時也擁有世界人數(shù)最多的數(shù)百萬煤礦從業(yè)人員。這些煤礦工人,因其特殊的工作環(huán)境,成為一個特殊的生態(tài)群體。他們常年在地層深處辛勤勞作,整日像牛一樣爬在看不到陽光、呼吸不到新鮮空氣的陰冷潮濕的狹小空間里,靠著頭頂?shù)V燈的一縷光亮,采伐著那比黑夜還要黑的煤炭。煤炭被采伐出來后,就成為了發(fā)電、送暖,給人間帶來光明的熱源。試想,這是一群多么令人崇敬的奉獻者??!難怪當代著名短篇王劉慶邦這樣評價煤礦工人:“煤礦工人在黑暗中挖掘火焰,挖掘熱能,挖掘陽光,在黑暗中維護著整個國家的光明?!?/p>
史有山將筆觸指向廣大的煤礦工人,正體現(xiàn)了殘雪所說:“美就是人與人之間情感的交流,寫作是為了溝通人和人?!笔撬囆g家的道德良心,使史有山與煤礦結了緣。
慶子叔為治好來喜的根兒病,在去釣甲魚的路上,被一輛農用車撞斷了腰腿,小說由此拉開序幕,直到鐵橋胡同拆遷,英子的丈夫又跑來無理取鬧,做為喜憂參半的結局,落下了帷幕。梳理整篇小說的紋路,發(fā)現(xiàn)貫穿其中的,始終是來喜、慶子叔和英子三家煙火日子里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福同享、有難同當?shù)倪@條主題線索在起支配作用。從來喜抱著贖罪的心情,黑白守護在慶子叔的病床前,到英子提醒常來幫其練攤的來喜投資防被騙;從來喜的母親拿自己的遭遇開導慶子嬸,終于讓這位鄰家大嫂,擦干了眼淚,克服了女兒早夭、丈夫又癱瘓在床的悲傷心情,堅強起來,到英子爸、來喜媽為照顧慶子叔,“陪綁”拒絕搬遷……
鐵橋胡同拆遷是本篇的重頭戲,正是在這里,作者借英子爸的口,向居委主任(讀者)和盤托出了鐵橋胡同里的劉、關、張三家之間的感人故事。正是這三戶普通人家,演繹了一出新時代背景下的新版桃園三結義。這種鄰里相幫的難能可貴處在于,它超越了血緣和倫理的臨界,并在幾十個暑來寒往的接力中得到了考驗。正是因為有了這份情與義的擔當,才使漫長的歲月和無情的時間,從此不再具有任何意義,也讓人在那一縷煙火氣的溫情中,感嘆著“人到難處鄰里來”的人間真情,從而看到了生活中的那一抹亮色。
這,就是煤炭的燃燒,這,就是煤炭的溫暖,這,也正是煤炭的力量所在。
論起來,煤斤也是分煤精、煤砟子(小煤塊)、煤末等若干等級的,一如人群也分三六九等一樣。煤矸石是煤斤里面一種不能燃燒的廢料,在冶煉前必須篩選下來,一如生活中的所謂“社會渣滓”。
英子的丈夫,那個當年借口為腦癱女兒欣欣治病掙錢,跑出多年不見蹤影的無恥騙子,在得到拆遷消息后,居然又突然厚顏無恥地跑來家,同英子爭奪房產!相信這樣一個逃脫父親和丈夫雙重責任的“貪婪的母狼”,在強大的社會輿論面前,在社會健全的法律秩序面前,其卑鄙伎倆是不會得逞的。
實現(xiàn)小說中的人物向更深層次的發(fā)掘,由人物性格單一化向人物性格多元化、豐富性方向深化,從而使小說躍上一個更高的檔次,應是藝術家寫作使命和不懈追求。
(責任編輯/劉亞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