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魚

1

夢中

我撿了一條魚

我好像把它放在我的手心里

養(yǎng)著

手心不大

但如果把它攤平

也是一片巴掌樣的天空

一不小心

手心里的魚

跳到地上

變成了我的女兒

2

大海里

一個孩子

和許多泡沫住在一起

泡沫有時消散

有時升起

泡沫很輕

孩子小小的身子

鉆進泡沫

泡沫就能潛入海底

3

一團霧

沖出水杯

在我的房間里

東躲西藏

霧里的人形

看上去怪怪的

像一團皺巴巴的紙

緊張的霧

在房間里

始終找不到出口

4

一股暗香

和我糾纏已久

我有些恐懼

無色無味的暗香

有一些絲滑

有一些迷醉

還有一個偷偷潛行的形體

5

光線很暗

我被塵埃包裹著

左沖右突

找不到屬于我的一絲門縫

我飛不起來

我的翅膀

和蜻蜓翅膀一樣透明

卻掛著一些金屬物件

6

我坐在桌前

我能感覺

我的坐椅

給我提供了一段

風(fēng)平浪靜的旅程

有時

坐椅也要冷不防地搖晃一下

就像海上

偶爾襲來一股小小的風(fēng)暴

7

氣溫極不穩(wěn)定

我用詞語編織的背心

有時冒著一層微微的水汽

背心逐漸泛黃

我穿在身上

有一種澀澀的感覺

有時

我想脫下背心

天空卻總是不肯放晴

8

闊大的衣袖

總是藏不下

一枚生銹的圖釘

闊大的衣袖

能夠保護的

也只能是

一枚生銹的圖釘

9

我有些眩暈

我看見

黑夜的黑

懸在頭頂

像一塊搖搖欲墜的樓板

我倒下去

樓板墜下來

我和黑夜的黑

終于合二為一

10

這是清晨

逐漸亮起來的天

不知何故

又逐漸暗了下去

我有些失望

逐漸暗下來的天

會不會阻擾

一把刀

明晃晃地出鞘

11

一片樹葉

一片心形樹葉

在地上躺著

盡管不是心

但它躺在地上

慢慢卷曲干枯時

我還是有點心痛

12

針尖大小的一個黑點

在我體內(nèi)

上下游走

我看不見它

但我被它牽引著

像一個提線木偶

我累了

但卻停不下來

我聽見

它在我體內(nèi)

陰險地笑

13

把黑夜撤開

你會發(fā)現(xiàn)

黑與夜

是多么的不同

夜可以被白天覆蓋

被燈光分割時

夜支離破碎

被我們握在手心

黑比夜堅硬

黑自由伸縮

夜無限擴大時

才是黑

而黑無限縮小

同樣是黑

14

對于那些看不見的地方

我們總有許多想象

比如一扇門的后面

一條路的前方

一朵云在雨中的去向

15

一股風(fēng)消失了

我得到了一棵樹

一棵樹消失了

我得到了一條河

一條河消失了

我得到了一首歌

一首歌消失了

我得到了一條路

一條路消失了

我終于走出了

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