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海
曾麗萍一直都像一首低吟的詩,在天山北坡的綠洲和草原靜靜地輕唱。她把自己血脈里的那些熱情,把骨頭里的那些精髓,把生活里的那些心淚,提煉成一部低吟的圣歌,在我們走過的風(fēng)里悄然回蕩。她的詩,像一縷飄散在天邊的彩云,散淡、輕慢,蘊含著一種深深的詩情和畫意。也飽含著一個女性詩人的情義和溫暖。
其實,曾麗萍是從準(zhǔn)噶爾盆地北緣的下野地走出的一個充滿夢想和幸福的少女。在走過荒漠,走過堿灘,走過八百里秦川和四川崎嶇坎坷的山路后,又從石河子綠洲走到奎屯河谷,最后把自己走成了一個內(nèi)斂、安靜,不張揚的女詩人。特別是一個不惑之年的女詩人,在她心靈的河床,不知流過多少激蕩的熱血和激情;同樣也不知流下過多少心痛的淚水和往事。她把自己的筆名命名為“如風(fēng)”。她說:“一切的事物/我都無從把握/前世 今生/悲歡 離合/甚至窗外忽明忽暗的月光/和漸漸蘇醒的春風(fēng)”。她要把自己詩集的書名最初定為《路過》,這讓我對她那淡然、虔敬和了悟的氣質(zhì),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詩人曾麗萍是從自己生活的土壤和文學(xué)的血脈里醞釀詩情的。她的詩,充滿了內(nèi)心情感的熱血和女性視覺的色彩。她的堅韌和執(zhí)著,她的美善和自愛,從她那一首首低吟輕唱的情詩,從她那一首首懷鄉(xiāng)的戀曲,就能清晰如畫地看到。她在這部《那在春天里走失的》詩集里,要告訴我們走失了些什么呢?我沿著詩集的脈絡(luò)向她走去。我在靜靜傾聽她的訴說,我聽到了她對故鄉(xiāng)情真意長地呼喚,對往事如泣如訴地追述,對愛情撕心裂肺地執(zhí)著,對自己“如風(fēng)”吹過地淡然。這是一個堅韌執(zhí)著的女性從內(nèi)心深處唱出的心聲;這是一個清純?nèi)缛脑娙藦拿}管里噴出的熱血。曾麗萍的詩集《那在春天里走失的》像晶瑩的淚水,從她熱情溫柔的雙眼里一串串地流出。而她“那在春天走失”的青春年華、愛情故事、夢想和希望,是否就是那“如風(fēng)吹過的往事”呢?
詩人曾麗萍對父母的懷念、故鄉(xiāng)的呼喚,愛意的表達(dá),總是由情至理。《那在春天里走失的》第一輯《故鄉(xiāng),故鄉(xiāng)》中,詩人集中表達(dá)了對父母、故鄉(xiāng)的懷念,對愛的渴望。深切的思念,纏綿的情意,隱隱的傷痛,讓一個倔強堅韌的女子在行走他鄉(xiāng)的路上,腳步沉重,心含傷痛。那一首首情深意綿的吟唱是游子回首的淚花,還是懷念斷腸的身影?
我怎么能夠忘記,我的故鄉(xiāng)——
那曾經(jīng)住著父親母親的土坯房里透出的燈光
是我攜帶一生的溫暖。我怎么能夠忘記啊
我的故鄉(xiāng)!那些記憶是扎在心頭的一根刺,
永遠(yuǎn)不能拔去,永遠(yuǎn)不能碰。
——《那些年 我離你太遠(yuǎn)》
這是作為詩人的曾麗萍,第一次對故鄉(xiāng)、對母親的呼喚。這種呼喚,來自于“住著父親母親的土坯房里透出的燈光”。這從父母親土坯房里透出的燈光,是她攜帶一生的溫暖,也是她一生永遠(yuǎn)無法拔出的心刺,痛在心頭。詩人對故鄉(xiāng)的懷念,是由父母親土坯房透出的燈光來照耀的,它溫暖而又心痛。懷念的美麗和傷痛,在詩人的心靈蔓延和彌散,終于使詩人頓悟了自己“那些年 我離你太遠(yuǎn)”。而在《下野地的風(fēng)》里,詩人說:“下野地的風(fēng)/陪著我在異鄉(xiāng)漂泊/我不斷回頭張望那間斑駁的老屋想躲回老屋溫暖的屋檐下/下野地的風(fēng)卻又把我領(lǐng)到更遠(yuǎn)的地方”。這是對故鄉(xiāng)的一次怎樣的懷念呢?故鄉(xiāng)下野地的風(fēng),把詩人帶到了漂泊的異鄉(xiāng),當(dāng)詩人回頭張望老屋那溫暖的屋檐,下野地的風(fēng)卻又把詩人帶到更遠(yuǎn)的地方。是絕決的遠(yuǎn)離,還是一步一回首的告別?故鄉(xiāng)的愛,也是故鄉(xiāng)的痛,讓詩人的心志更加遼遠(yuǎn)。而在《最后的麥地》里,詩人又一次地說起土屋里昏暗燈光下的母親以及母親黢黑的面容:“低矮的土屋有過昏暗的燈光/燈光下,母親黢黑的面容曾讓黑夜變得光明/斑駁的院墻里:黃瓜、豆角、翠綠的青春,熱鬧了裊裊炊煙/那扇飽經(jīng)風(fēng)吹日曬的柴門/目送著誰到遠(yuǎn)方尋找未來”。
詩人曾麗萍對母親的懷念,一直被一間土坯房所環(huán)繞,被一道土坯房里透出的昏暗燈光所照耀。她是從母親艱辛地付出,從母親任勞任怨地勞作,從母親黢黑瘦弱的面容里走進母親的內(nèi)心。母親的早逝,讓詩人曾麗萍內(nèi)心長久地隱痛著一種撕裂的內(nèi)傷,這讓詩人常常是欲言又止。詩人的隱忍、慈愛、堅強和超然,可能與她父母的早逝有一種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如果你了解了她的生活,也就理解了她的詩歌,你理解了她的詩歌,當(dāng)然也就讀懂了她的氣質(zhì)。詩人的品質(zhì)是詩人內(nèi)心不斷培育的善和堅毅所浸潤的氣節(jié)。所以詩人在懷念父母,思念故鄉(xiāng)的時候,也不時地唱出自己輕盈歡快的情歌:
雪,再也繃不住把持一冬的冷漠
一點一點地融化了
我也必須從一場冬眠中醒來
必須比一場春雨更早
趕在桃花開放前上路
是的,桃花還未開放
我已經(jīng)走在了探訪春天的路上
——《驚蟄》
詩人是被驚蟄喚醒,還是被冬去春來的春風(fēng)喚醒?反正詩人抱著“必須比一場春雨更早/趕在桃花開放前上路”,而且詩人的真誠努力和不懈追求,使其行動的步履,在“桃花還未開放/我已經(jīng)走在了探訪春天的路上”。驚蟄是萬物復(fù)蘇的節(jié)氣,也是愛情上路的時節(jié)。一個真誠追求愛的詩人,她在春天里該如何用詩意表達(dá)自己的心情?是桃花盛開在溫暖的心房,還是讓嫵媚的桃花染紅詩人春天一樣的心情?我們來看她的《桃之夭夭》:
多么妖嬈,
田野、枝頭、嫩嫩的新綠
都敵不過桃花的嫣然一笑
是驚鴻一瞥的欣喜吧,頓時被你的嫵媚
擦亮了眼睛——
那輕輕淺淺的溫柔
那慵懶而又隨意伸屈的身姿
……
桃花,桃花——
你看春雪正為你融化
曾經(jīng)多么堅硬冰冷的土地
也因你酥軟了一顆心
醉倒在你盈盈的笑靨里
這是詩人的芳心,被桃花染醉,也是女性詩人身處春意時的自然覺醒。女人的春心是最敏感的感受器,詩人的愛意又是最易于用詩情表達(dá)的。詩人曾麗萍,站在桃花搖曳的春天,暢想著春雪消融后的藍(lán)天、白云和那綠色成蔭的家園。詩人一直追尋著春天,詩人在用一個女性的溫柔和視角,對桃之夭夭的春意,做一種詩意的表達(dá)。結(jié)構(gòu)自然,情緒飽滿,詞義準(zhǔn)確。特別是詩人驚呼著:“桃花,桃花——/你看春雪正為你融化/曾經(jīng)多么堅硬冰冷的土地/也因你酥軟了一顆心/醉倒在你盈盈的笑靨里”。在情緒的爆發(fā),情感的表達(dá),詩情的轉(zhuǎn)喻上都渾然天成,像“酥軟了一顆心”“盈盈的笑靨”,在詩情畫意上具有畫龍點睛的作用。詩人在寫出《桃之夭夭》不久,那春天里的桃花,依然沖動著她的情緒,迷醉著她的芳心,所以“桃花的詩意”涌泉而出,成為《芳菲四月》的詩行:“在春天的枝條上遐想/桃花就羞紅了臉/藏了一冬的心事/經(jīng)不住春風(fēng)的詢問/……/在陽光的陪伴下探春/春天就花紅柳綠/四月天的芳菲啊/說著笑著就醉了行人的眼”。這是詩人面對桃花嫣然一笑地連續(xù)性表達(dá),是一種美麗情緒的再次抒發(fā)。詩人的感情洶涌而節(jié)制,讓一首動人的情歌像一串美麗的舞蹈,從我們眼前靚麗而過。
生活的邏輯,常常與詩人的思想邏輯是背離的。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生活有意要與詩人叫板,要逼迫詩人在更加艱辛曲折的人生路途中留下深刻動人的美麗詩篇,還是生活的邏輯本來如此?在詩人曾麗萍的《那在春天里走失的》詩集第二輯《光陰的畫像》中,似乎是凄然的回首和傷痛的自愈,是執(zhí)著的沉思和踟躕,是浴火重生的渴望,是“而今邁步從頭越”的奮起。整個詩歌的情緒,詩意的邏輯,像波浪的起伏:消沉——平緩——高揚。先看《這無處不在的凋零》:
似乎已在這樣的命運中麻木
一陣風(fēng)雨過后
依舊不堪一擊的落英滿地
熱鬧是屬于夏天的,經(jīng)過打撈后的秋天
正漸漸干癟枯萎
沒有人問候收割后的田野
就像沒有人關(guān)心 一場秋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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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多少落葉淪于被人踐踏的命運
這是詩人面對落英繽紛的秋天所抒發(fā)的詩情嗎?是的。
這是一種低沉情緒在秋風(fēng)秋雨下的飄零。詩人的孤獨、蒼涼,是一次命運的洗劫,是一次劫后余生的悵惘和對周遭的審視。詩人在冰冷的四周,審視人生的往事,審視自己走過的生活,發(fā)出自言自語的心語:“到處都是冰冷的墻/還有無處不在的塵埃/在狹窄的縫隙中/我仰望藍(lán)天/其實這個世界沒有什么我想占有/除了云層后那抹陽光/和山坡上的那片春天”。
詩人的純凈、堅守和孜孜以求,讓詩人的追尋坎坷曲折。詩人在踟躕悵惘中自省,在執(zhí)著追尋中堅守,一個純凈的詩人,對生活本身,真沒有太多的奢求?!霸茖雍竽悄柟狻保吧狡律系哪瞧禾臁?,就已足夠詩人幸福無比!真誠的詩人才可能寫出真誠的詩歌;寫出真誠詩歌的人,我們才稱他為詩人。我們不會把一個“偽詩人”稱作詩人的。而“偽詩人”就是虛情假意抒發(fā)詩情的人。詩人曾麗萍的真誠、純粹,也讓她在情感的傷痛中尋找到曙光和溫暖,于是她寫下《信念》來激勵和自勉:“秋天走遠(yuǎn)了/至少這個寒冬/還孕育著一個新的春天吧/一顆心關(guān)緊了門戶/在寒冷中冬眠/在寂靜中等待復(fù)活/如果掛起一盞盞燈籠/又被大風(fēng)一個個吹滅/我要在心中 掛起一枚/無論什么大風(fēng)也吹不滅的太陽”。
曾麗萍是一個充滿愛的女詩人。她的愛,充溢在她對生活、朋友、親情和愛情上。她是一個愛的行動大于愛的言語的人。不事張揚的內(nèi)斂,讓她的愛意,更具有純粹的意義。執(zhí)著的心力,堅守的情義,自愛的操守,讓她愛的路途漫長、曲折,充滿悲壯美麗的色彩。她的《與君書》是這種悲壯美麗的詩意噴涌:
此時 不說蒼茫與遼闊
不說千山萬水的遠(yuǎn)
不說驚鴻般的相逢
也不說濕漉漉的離別
我想說 我看見一只飛鳥
給天空留下的隱隱傷痕
我看見一顆香樟樹 孤獨地遙望著北方
是的 不說身邊秋草枯黃蘆葦浩蕩
不說那天空蒼藍(lán)白云朵朵
這個午后 你可曾看見
沅江水在我的心頭 一遍一遍流過
這首詩在意境的營造,情緒的醞釀,結(jié)構(gòu)的鋪排,語言的表達(dá)上,都是很值得贊賞的佳作。走進湘西,走過沅水,走入桃花源的秘境,詩人激動的情感,壓抑多年的愛意,欲言又止的詩情,在這里迸發(fā)。問題是,愛會有多長?路會有多遠(yuǎn)?
詩人的凝視、疑慮、追問和執(zhí)著,使詩人在跋涉的途中,險象環(huán)生。詩人不能不追問“永遠(yuǎn)到底有多遠(yuǎn)”?
親愛的 我深深知道
每一條路都有盡頭
每一個故事都有最終的結(jié)局
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 曾戰(zhàn)栗著
為我們的結(jié)局占卜
一遍遍地
揣想 永遠(yuǎn)到底有多遠(yuǎn)
——《永遠(yuǎn)到底有多遠(yuǎn)》
生活的嚴(yán)酷,人生的磨難,堅貞的守望,讓詩人的心智走向從容、豁達(dá)和遼遠(yuǎn)。詩人在愛的跋涉中,警示著自己,也在警示著他人。詩歌,是詩人生活的軌跡,也是詩人心靈頓悟的一種釋然。詩人通過自己的詩歌表達(dá),似乎才會確認(rèn)自己的感知,而女詩人的感知,可能更需要一種生活的追問和詩歌的追問才可能確認(rèn)。因此詩人對于幸福的追問,再一次抵達(dá):
幸福是水嗎
我敞開所有的閘門
擁抱你
幸福是稍縱即逝的光陰嗎
一行淚水 可不可以把一個個不朽的日子
凝固成琥珀
——《幸?!?/p>
詩人曾麗萍的情懷是細(xì)膩、開闊的,也是冰清玉潔的。雖然在她的眼里,常常會留下傷心的淚水,但她在努力著讓這些淚水,結(jié)晶成掛在胸前的琥珀。生活的無奈中,會有“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意外和驚喜。這讓我想起她的一首情詩《誓言》,這是一首2009年8月在《詩刊》“伊帕爾汗”杯愛情詩大賽榮獲三等獎的作品:
我就是那輪明月吧
那輪 在你的波心悲喜交加的明月
如果 你是滔滔的伊犁河
我就是那片紫色的薰衣草吧
仰望著你 依戀著你的薰衣草
如果 你是巍峨的天山
我就是那金色的麥田那燦爛的油菜花吧
幸福的憧憬著收獲的季節(jié)
如果 你是夏日里的陽光
當(dāng)時光的河流把誓言帶走
當(dāng)天山腳下又萌生一片春天
我還是 那輪孤獨的月亮
是那憂傷的薰衣草
和空曠的麥田
當(dāng)時光的河流把誓言帶走
在被記憶遺失的遠(yuǎn)方
愛人 你會不會聽見
有一聲呼喚
在那拉提草原久久不散
——《誓言》
詩人的美麗,是在詩人詩歌的不停吟唱中日臻成熟和完美。而美麗的詩歌,又是在詩人美麗的心靈浸潤下才涌流而出的。詩人在追尋中摔倒,在摔倒中站起,在站起中再次地追尋。詩歌的魅力,就在于敏捷準(zhǔn)確地表達(dá)詩人濃烈厚重的感情。一個詩人在自己的生活里,最后能夠堅守什么?能夠堅守多少?這可能是由她對詩歌的追求意境決定的。詩人在回望“那在春天里走失了的”過去,喃喃自語:
春天來了,春天真的來了
藍(lán)藍(lán)的天空,靜靜的田野
還有暖暖的春風(fēng)暖暖地吹著
我們的約定卻走失了
所有的愛和誓言走失了
走失在這暖暖的春天里
——《那在春天里走失的》
詩人在對往事的咀嚼和反芻中,對于走失在春天里的愛和誓言,往事和春雨,收進行囊,用一個女性的心志,包裹封存。她說:“我把關(guān)于這個夏天的一些片段/埋在記憶的壇中發(fā)酵/把一些恍惚的記憶和溫柔/掩在心的荒漠//我把昨天的門輕輕關(guān)好/卻忘了/給回憶上一把鎖”(引自2008年3月《綠風(fēng)》詩刊)。
是的,給回憶上一把鎖,會是什么情景?把昨天的門關(guān)好,把記憶鎖進昨天的門里。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呀,可你卻忘了把門鎖上。因此,“暖暖的春風(fēng)暖暖的吹著”,你起身出發(fā),你要尋找,你要給你的詩歌,賦予一個女性的內(nèi)涵。
走出冬天的霧霾,尋找明天的太陽。詩人曾麗萍把昨天的門關(guān)上以后,走出冬天,在春的氣息里傾聽一座雪山的低語。她要尋找通往春天的曲徑,她沿著那條干涸的河床,目光翻越著一片片的蒼茫。她說:
家
很遠(yuǎn)
很冷
我低頭
向家一步步走去
——《家》
詩人曾麗萍是一個愛家的女人,愛家的心情和心意,使她對自己的那個形而上和形而下的家,都在仔仔細(xì)細(xì)地精心打點,但很累很苦。我曾在一篇《家》的隨筆中說:“家是那揮不去的愁緒,走不進的夢想。”我感到,其實到死,我們都是一群尋找家園的孩子。所以她大可不必如此地在意和用心。但她的這首《家》,很短,很精粹。是她這本詩集的精心之作,也是我目力所見的寫“家”的詩作中的上品。詩歌是真情所孕,真心所育。詩歌的真諦就是一個:誰最真心最真情地追求她,她就會向誰打開詩意的芳心。而生活常常卻用嘲笑者的戲言,讓追求者處于尷尬的境遇。
詩人曾麗萍本來是準(zhǔn)備以《路過》來命名她的書名的。她在艱辛地跋涉中,感到自己像一個人生的過客;像一股無法把握的風(fēng);像一個無言的少女,面對蠻橫的秋風(fēng)。她說:“從一棵開花的樹下走來/我路過春天/路過愛情//從千回百轉(zhuǎn)的前世走來/我路過天涯/路過今生”。
曾麗萍在散淡的情緒里,飽含著深厚的詩意。生活的厚重和艱辛,會使一個浪漫無邪的詩人,堅強、自信和成熟起來,也會讓一個詩人的詩歌,純潔、深刻起來。王家新在《瓦雷金敘事曲:帕斯捷爾納克》一詩中這樣寫道:“也許你是幸運的/命運奪走了一切/卻把一張松木桌子,給你留了下來/這就足夠了”。詩人帕斯捷爾納克的風(fēng)雪之夜,讓家在無法企及的遠(yuǎn)方;讓愛和走過的春天,墜入茫茫的黑夜。詩人曾麗萍在路過今生的過程中,首先是路過了春天、路過了愛情,這就足夠了。這是美麗和幸福的。而她那美麗幸福的家,也正在遠(yuǎn)方的雪山下,點亮了一盞溫暖如春的心燈。
昌耀曾在他的《慈航》一詩中寫下過這樣的詩句:“是的/在善與惡的角力中/愛的繁衍和生殖/比死亡的戕害更古老/更勇猛百倍/我就是一部行動的情書”。作為女詩人的曾麗萍,在她這本充滿愛意的詩集中,那在春天里走失的年華、那在歲月里攀爬的腳步、那在風(fēng)雨里漂泊的身影;那在回望中凝視的眼睛、那在咀嚼中回味的酸甜、那在回憶里駐足的思緒,林林總總地構(gòu)成了一條無法忘懷的愛河:它純凈、強烈,不屈不撓。亞里士多德說:“善是最高的美”。詩集《那在春天里走失的》不僅僅是愛的絮語,還是善的心音。所以詩人曾麗萍那在春天里走失了的,并不會是如風(fēng)吹過的往事,而是愛與善的春風(fēng),是執(zhí)著與堅韌的淚花,是明天冉冉升起的太陽,在向我們親切地呢喃。我們多想詩意地生活,但生活告訴我們,作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詩人,首先必須是堅韌地堅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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