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阿嬌
清其他藏書樓尋常巷陌有遺卷
撰文/阿嬌
XUNCHANGXIANGMO YOU YIJUAN
自古有權有錢之人,在自家的大宅里都會專辟一地用以珍藏名家古籍,來給自己增添幾分文化的門面。然而這些具有不可估量的存世價值的書籍,在一代一代的傳承中,緊隨著這些大家族的衰落或戰(zhàn)火的掠奪而變得支離破碎。真希望一切仍如舊時,瑯嬛福地靜藏于尋常巷陌,千萬余卷藏書安然臥于架上,而沒有那倒錯的歷史、一次次動蕩中的劫難……
五桂樓位于寧波市梁弄鎮(zhèn)學堂弄,是清嘉慶年間梁弄人黃澄量建造的。為何取名“五桂”?原來黃澄量南宋時的遠祖中,有五兄弟都高中進士,宋高宗賜他們《五子還鄉(xiāng)詩》一首,詩中有“仙籍桂樓香”之句,于是就有了“五桂樓”之名。
為了防火,五桂樓樓東西高筑有風火高墻,更在書樓的四周筑有三米多高的圍墻。大門開在圍墻的東西兩邊,墻內(nèi)樓前有半畝庭園,以鵝卵石鋪地,庭內(nèi)栽有桂樹與柿樹,近南墻壘石成桌以置盆景,樸質(zhì)幽雅。屋頂成“眾”字形,利用中間暗閣來隔熱防漏,有利于書籍的保管。閣樓暗間中至今保存有“柱百竿”一根,在長9.8米的竹竿上記注著當時建筑此樓的各種尺寸數(shù)據(jù)及梁架構件的符號,起到現(xiàn)在建筑圖紙的作用。樓下為客廳,樓上收藏書籍,排列二十余口大書櫥,分藏所有古籍秘冊。
五桂樓的藏書不僅是專事收藏,黃澄量還每“得一書,添一目,即讀一書,而十而百而千而萬,記于目者記于心,是亦博聞強識之一助也”,更要求兒孫們共同翻閱。黃澄量還有一套不同于寧波天一閣的藏書保管制度,盡力發(fā)揮藏書的實用價值。他把藏書向外開放,凡有文人學士前來查閱,悉供方便,打破了一般藏書家只藏不閱的陋規(guī),由此吸引了許多學人不辭遠途勞頓,跋山涉水來到四明山西麓的梁弄,以一登五桂樓為快。
然而,到了戰(zhàn)火紛飛的混亂年代,在老百姓眼里就是有錢人的私人書店的五桂樓遭到了一場大劫。五桂樓里的藏書被人們撕下來包羊肉、豬頭肉,甚至當作廁紙;五桂樓內(nèi)的刻印版有不少被人拿回去穿了孔制成了木拖鞋,甚至當柴燒了。人們連肚子都填不飽,哪顧得及文化。五桂樓的藏書被踩在男女老少的腳下,發(fā)出悲愴的呻吟。
五桂樓是梁弄人黃氏后代黃澄量專為藏書而修建的,樓上有24架藏書櫥,初藏5萬多卷善本,有許多名畫碑貼和手抄本。
位于湖南省雙峰縣荷葉鎮(zhèn)的富厚堂,是曾國藩在湖南家鄉(xiāng)的故居。富厚堂原稱八本堂,取曾國藩“讀書以訓詁為本,詩文以聲調(diào)為本,事條以得歡心為本,養(yǎng)生以少惱怒為本,立身以不忘語為本,居家以不晏起為本,作官以不要錢為本,行軍以不擾民為本”的家訓,后曾紀澤據(jù)《后漢書》“富厚如此”而改現(xiàn)名。富厚堂雖不勝家華,然曾國藩得知修屋花錢七千串而為之駭嘆。富厚堂的精華部分是藏書樓,曾藏書達30多萬卷,系我國保存完好的最大的私家藏書樓之一。
富厚堂坐西朝東,略偏南,背靠的山上有參天的大樹,里面不乏楠木與香樟,蔥蔥的一片。圍墻與建筑外墻雖然很高,大都不施粉刷,而保留著青磚原本的質(zhì)感。主體建筑沒有四合院的廂房,但兩側略伸展出去一段的,是他們的藏書樓。最西南側的,規(guī)模最大的,是曾國藩當年的藏書樓,稱為“公記”,緊臨其側的,是其長子曾紀澤的“樸記”藏書樓,中軸線對面東北邊的,是其小兒子曾紀鴻的“芳記”藏書樓。可能真的是對這幾座樓的重視,它們的格局與其它確實不同。首先是體量上又大了許多,這是內(nèi)部大空間的要求。其次是它們的頂,竟然都用了小小的歇山屋頂。雖然山花扁小,沒有官式建筑那樣的氣勢,但山花向主入口,而且樓閣建筑特有的兩層的屋檐也讓這建筑顯得有幾分的尊貴。
然而,富厚堂藏書樓的書現(xiàn)在都不在這里了?!肮洝辈貢鴺堑娜龑?,零星還放了一些散失的族譜,還有一些民國前后的線裝本,沒有太多的價值,但這些書在它們當年的主人眼里,應該也是值得珍惜的。
富厚堂,始建于清同治四年(1865年)。整個建筑包括門前的半月塘、門樓、八本堂主樓、公記、樸記、方記3座藏書樓、荷花池、后山的鳥鶴樓、棋亭、存樸亭,還有咸豐七年曾國藩親手在家營建的思云館等等,占地面積4萬多平方米,建筑面積1萬平方米。
蘇州閶門內(nèi)鐵瓶巷,曾有一所大宅院,名曰過云樓,是清代怡園主人顧文彬收藏文物書畫、古董的地方,世有“江南收藏甲天下,過云樓收藏甲江南”之稱,且以收藏名貴書畫著稱,享有“江南第一家”之美譽。
但是顧氏卻對家藏善本書籍秘而不宣。為何這樣,今人無從知道。但也就是這樣的一條家規(guī),使顧氏藏書大部分得以流傳至今。從這一點來說,顧家的藏書是幸運的。最有趣的是,民國時期,顧鶴逸的朋友傅增湘先生曾要求借閱藏書,主人礙于情面,同意其在樓內(nèi)觀書,但附加了一個十分苛刻的條件,看書時不能帶紙硯抄寫。于是傅氏每天觀書數(shù)種,歸而記其書目,寫成《顧鶴逸藏書目》,發(fā)表在《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刊》第五卷第六號上。根據(jù)傳說,過云樓里面有一個密室,顧家的古籍善本就是放在這個密室里的。
過云樓藏書的傳承同很多江南藏書樓一樣也是屢歷驚險。先是清末民初時,日本專門研究中國古籍版本的島田翰在經(jīng)濟財閥支持下,眈眈于過云樓藏書,但未能得逞??箲?zhàn)時期,為避戰(zhàn)火,過云樓曾將八百余部藏書陸續(xù)轉往滬上租界?!拔母铩焙平僦校櫴线^云樓亦被查抄,后查抄物歸還了顧氏后人。
在上海市南市區(qū)天燈弄77號,有一座古老的建筑,參天的大樹,堵住了院子的半邊大門;側房的斑駁墻體,早已顯現(xiàn)出寬寬的裂痕;門廳的木檁條、木質(zhì)的樓梯,逢到陰雨天,隨時會有掉落的危險;雜草叢生的院落中、布滿灰塵的房間里,隨處可見的墻雕、磚雕。然而,雖歷經(jīng)百年風雨侵蝕的書隱樓,卻依然難以掩飾其雕刻的精美絕倫。
時至今日的上海地方志中仍記載著:此樓是由乾隆年間《四庫全書》的副總編修、與紀曉嵐齊名的榜眼沈初所建。這也許是為“書隱樓”匾額沈初的題字所惑。書隱樓“隱士”風采今猶在,與寧波天一閣、南潯嘉業(yè)堂并稱“明清江南三大藏書樓”,也被周邊的人叫做“九十九間樓”,共五進,實際有房70余間?!皶[樓”三字的匾額是乾隆癸未榜眼、后來成為《四庫全書》副總裁的沈初所題。
書隱樓占地2畝余,建筑面積2000平方米。
江南各大文化名城中,上海開埠最晚,宋元時尚屬不發(fā)達地區(qū),故歷代大藏書家鮮有出自上海。清代中晚期,隨著上海經(jīng)籍得發(fā)展,故家秘籍逐漸流向上海,是上海藏書家悄然崛起。其中名聲最大得當數(shù)郁松年得宜稼堂。
郁松年的父親在道光年間在上海創(chuàng)“郁森盛沙船號”,鼎盛時有大小沙船近兩百艘,又在上海,松江,太蒼等地擁有豆號,米店,醬園,當鋪等實業(yè)數(shù)十家,時稱“郁半城”為上海首富之家。郁松年好讀書,但直到道光二十五年(1845)四十六歲時才考取恩貢生。然而,郁氏憑借自己強大的經(jīng)濟實力,廣收海內(nèi)秘冊,凡宋人典籍,有未刻或刻而版費者,不惜重金,以羅置鄴架,時藝蕓書舍,小讀書堆,五硯樓等故家之藏,盡歸郁氏所有。松年遂在其他老宅(今喬家路77號)建宜稼堂,聚書數(shù)十萬卷,一時名譽大江南北。
郁松年潛心校仇,又熱心于刻書,擇家藏中世所罕見之元明舊本,刻成《宜稼堂叢書》十二種二百五十五卷。不幸的是,郁松年生活于社會動蕩之時,故其藏書,只是曇花一現(xiàn)而已。咸豐三年(1853)上海小刀會起義,小刀會故去強取郁家藏書,引火迫使郁松年出錢保障其藏書得安全;此后咸豐十年(1660)李鴻章來上海,有事無事光臨宜稼堂,郁松年遂“自愿”將李鴻章所稱贊的好書一一送李氏;最有意思的是同治三年(1864)丁日昌接替應寶時署理上海道臺時,竟不顧體面得親自扮演孔乙己,把宜稼堂珍本偷偷藏入轎底,郁氏家人見是道臺窮書,不敢阻攔,后經(jīng)應寶時調(diào)停,丁日昌才將部分藏書歸還郁氏。
郁松年死后,宜稼堂藏書分別為讀楊氏海源閣,瞿氏鐵琴銅劍,陸氏皕宋樓,丁氏持靜齋所得。陸心源和丁日昌本來是好友,且均為讀書藏書大家,然而為了爭搶郁氏藏書,竟至翻臉,由此可見宜稼堂藏書之精??姍鄬O曾收藏過《宜稼堂書目》一冊,其《藝風藏書續(xù)記》云:“舊抄本,羣書雜糅,內(nèi)為丁中丞,莫偲老,洪琴老借去之書,均有單附內(nèi),似泰峰身后庀書之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