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明新

酒友

◆ 王明新

這是一條新開發(fā)的商業(yè)街，位置不算太好，最早開門的是一個理發(fā)店，其他店面不是在裝修就是大門緊閉還沒租出去。理發(fā)的是個青年男人，自稱“小山東”，開始沒多少生意，“小山東”好像也不急，坐在門口看零星的人來人往。

不久，“小山東”的店旁又有一個店鋪開門營業(yè)，店主也是個青年男人，修電動車的，自稱“小河南”。“小河南”的生意也不好，人們就經(jīng)?？匆娝麄冏谝黄穑媲皵[一張小圓桌，桌子上放一瓶白酒、兩只酒杯，一碟炒花生米、一碟鹵豬下水是下酒菜。他們喝得不緊不慢，一邊喝一邊聊，一個山東口音，一個河南腔調。

漸漸的商業(yè)街上熱鬧起來，人越來越多，他們的生意也越來越好?！靶∩綎|”手藝不錯，對人熱情，腦子還靈，在電視上看見新的發(fā)型一學就會。郭德綱第一次上春晚，發(fā)型就被不少青年人記住了，找到“小山東”要留郭德綱的頭?！靶∩綎|”一點也不為難，推推剪剪，一個新的“郭德綱”就誕生了。有人看見央視財經(jīng)頻道“一錘定音”的主持人朱軼發(fā)型新潮，要留朱軼的頭，“小山東”同樣沒費什么事，就塑造出了一個新“朱軼”。自此，“小山東”生意大好，擴大了門面還招了兩個學徒。

現(xiàn)在滿大街都是電動車，“小河南”的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靶『幽稀钡募夹g也不差，有人推來電動車，“小河南”手到病除，很快就推走了。但因為顧客太多，“小河南”一天忙到晚，活還是干不完，當然票子也是嘩啦嘩啦往兜里淌?！靶『幽稀币矓U大了店面，并招了三個徒弟，平時“小河南”只在一旁指指點點，當起了甩手掌柜。

兩個人光顧了忙生意，連喝酒的工夫都沒了。

過了兩年，“小山東”把老婆孩子從農村老家接來，孩子在城里上學，老婆買菜做飯、打掃店里的衛(wèi)生，給“小山東”和他的兩個徒弟洗衣服?！靶『幽稀迸c農村老家的老婆離了婚，3歲的女兒留給了前妻，一個經(jīng)常到“小山東”店里做頭發(fā)的女孩成了“小河南”的老婆。據(jù)說這個女孩原來是一家洗腳城的“頭牌”，人漂亮又會打扮，衣服更是天天換著樣穿。一時間“小河南”成了人們熱議的主題，還幾乎每天都有人為了看“小河南”的漂亮媳婦，專程到“小河南”的店里來。自從這個美人當了老婆，“小河南”把店里的生意交給徒弟，他一天到晚帶著漂亮媳婦，找河南老鄉(xiāng)四處顯擺。

打這，“小山東”和“小河南”不僅很少在一起喝酒，說話也少了。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小河南”的媳婦建議“小河南”把掙來的錢拿去投資，并給“小河南”介紹了兩個投資股票和期貨的年輕人。開始“小河南”小心謹慎，投的錢并不多，但收獲卻不小，比存進銀行來錢快得多?！靶『幽稀庇职堰@兩個年輕人推薦給了“小山東”，“小山東”說自己對股票和期貨根本就不知道咋回事，不敢隨便把自己掙的血汗錢往里投，“小河南”只好遺憾地作罷。

“小河南”見自己的投資贏利快，膽子越來越大，把自己這幾年掙的錢都投了進去，打算錢掙多了買套商品房。誰知，不久那兩個年輕人就見不著面了，打他們的電話成了空號?！靶『幽稀敝郎狭水?，想找他媳婦問問，媳婦也不見了。原來兩個人并沒辦結婚登記手續(xù)，現(xiàn)在媳婦跑了，到哪里去找？“小河南”報了案，但案子一時沒有結果。“小河南”再次成為人們議論的焦點。從此，“小河南”不再顯擺，三個徒弟辭掉兩個，他重新拿起扳手，為顧客修起電動車來。

中秋節(jié)晚上，“小山東”請“小河南”喝酒?！靶∩綎|”的老婆做的菜，菜很家常，有葷有素。兩個人很久沒坐在一起了，說了很多話，喝了很多酒。同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小河南”第一次說起了老婆，說起了女兒，說著說著，淚流滿面。這一晚，“小河南”大醉而歸。

又過了幾天，“小河南”正在干活，門外有人遲遲疑疑走進來，“小河南”抬頭一看，是自己原來的老婆和女兒，后面跟著“小山東”，“小山東”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行李，顯然是剛從車站接人回來?！靶『幽稀眮G下扳手，連兩只沾滿油的手也沒顧上洗，一把抱起女兒，哇哇大哭。

發(fā)稿編輯/浦建明

插 圖/魯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