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曼聯(lián)主教練弗格森爵士買下坎通納,想要試一試他的雄心,就問他:你自認是否配得上曼聯(lián)這支偉大的球隊?坎通納傲然回答:你錯了,問題在于這支偉大的球隊是否配得上我。后來坎通納的表現(xiàn)證明了自己雖飛揚跋扈但終歸曠世人杰。此君每次踢球都將領子豎起來,進球之后傲立球場、顧盼自雄,牛逼之勢,整個世界都盛不下。
在如今社會,像這樣帶著草莽氣息的牛逼勁兒已經(jīng)少見,更多時候我們的姿態(tài)都在流氓與道學之間逡巡。一種極其功利的實用精神彌漫在社會中,在這種群體性社會情緒之下,你會發(fā)現(xiàn)心懷理想與雄心,對一個三十而立的人來說是多么奢侈而又落拓的事情。
我們所從事的是一份身體丈量千山萬水、靈魂對話三教九流的職業(yè),但在眾多丈量和對話中,除去少有的思想碰撞,你會發(fā)現(xiàn)大多時候所面對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平庸。有時候,很想像坎通納一樣對這個世界冷笑:“你如此平庸,是否配得上我?”
世界洋溢著一股平庸無奇的惡,愛的對立面不是恨,而是平庸。這種平庸可以被包裝成無數(shù)形式感十足的東西,它們流行開來,讓你感覺到世界滿滿的惡意。你可以看到,一些腦滿腸肥者在酒足飯飽后開始討論國學,你同時也看到,一些帶著狼性基因的勵志書籍大行于世。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他們需要奶粉和獠牙才能捍衛(wèi)那種恐慌而又貪婪的饑餓感。
從未像今天這樣,新聞理想衰弱到如此不堪境地,新聞刊物不斷倒閉,紙媒將死的論斷不斷傳出,有想象力者轉(zhuǎn)身成為最優(yōu)秀的策劃家,辭藻華麗者俯身案牘,成為地產(chǎn)廣告人……這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宿命,還沒學會如何與世界對抗,就忙著與世界和解。
1908年的一個早晨,19歲的哈佛大學二年級學生沃爾特·李普曼聽到有人敲門。他開門發(fā)現(xiàn),一位銀須白發(fā)的老者正微笑著站在門外。老人自我介紹:“我是哲學教授威廉·詹姆斯,我想還是順路來看看你,告訴你我是多么欣賞你昨天寫的那篇文章?!?/p>
在一個華盛頓之夜,《新共和》年僅26歲的年輕編輯李普曼被介紹到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的面前,總統(tǒng)微笑著對他說:“我早就知道你,聽說你是30歲以下最著名的美國男士。”
我在10年前一座二流大學的圖書館讀到這個故事,并將此作為自己的終極夢想。如今,我已韶華不再,但世界依舊如此平庸,它還配不上我的夢想:夢想這么私人的東西,何與庸人話短長?
未怕罡風吹散了熱愛,我有一份寫給世界的情書,它在等待著純真年代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