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文學語用學關(guān)注語用學視角下的文學文本的描述、理解、詮釋等。前景化特征和言語行為理論是文學語用學分析領(lǐng)域的重要理論，它們在文學作品分析中的應(yīng)用可以使讀者找到理論與文本的結(jié)合點，從而使讀者可以從新的角度欣賞文學作品?！栋材蓉悹枴だ睢肥敲绹骷?、詩人埃德加·愛倫·坡的代表作之一，從文學語用學的角度研究該詩可以為欣賞這首詩歌提供新的視角。

關(guān)鍵詞：文學語用學 《安娜貝爾·李》 前景化特征言語行為

一 引言

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語用學迅速發(fā)展，跨學科的研究也隨之產(chǎn)生，如對比語用學、篇章語用學、認知語用學、形式語用學等。這些交叉學科的出現(xiàn)使人們從不同的方面更好地了解使用中的語言。文學語用學是語用學與文學的跨學科研究，改變了語言學與文學各自獨立的局面。文學是語言的藝術(shù)，語言是文學的第一要素。許多學者運用語用學中的語境、言語行為、會話含義、預(yù)設(shè)、指示語等理論來描述和分析各種文學體裁，如小說、戲劇和詩歌等。

《安娜貝爾·李》的作者是美國著名作家、詩人埃德加·愛倫·坡（1809-1849），于1849年底發(fā)表，是愛倫·坡生前創(chuàng)作的最后一首詩。詩人愛倫·坡描述的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這樣的深愛讓每一位讀者都覺得難忘。在《安娜貝爾·李》這首詩中，詩人愛倫·坡回顧了在許多許多年前，他和美麗的安娜貝爾·李生活在海邊的一個王國里，過著幸福的生活。然而，這樣的幸福生活只是故事的背景，他們美麗而幸福的愛情遭到了“天堂中的天使們”的嫉妒。終于，有一天，安娜貝爾·李被天使們從“海邊的王國”帶走了，并被送進了“墳?zāi)埂薄?/p>

《安娜貝爾·李》是愛倫·坡的所有詩歌中最美的一首，也是最有影響力的一首。許多讀者把它看做是英語抒情詩中的精品之作，至今仍有很多讀者吟誦此詩。許多學者也從不同的角度分析此詩。林鶯分析了《安娜貝爾·李》中的悖論意象：天使、星月、愛情及其反映出的詩性美；欒義敏從意象圖式的角度分析了該詩中不同圖式的使用；林鶯從重復(fù)性節(jié)律原則分析了詩歌的文本結(jié)構(gòu)。然而，對詩歌的文學語用學視角研究觸及較少。

本文將基于文學語用學理論對《安娜貝爾·李》的寫作特點進行分析，以期為分析該詩提供新的視角。

二 文學語用學

文學語用學關(guān)注語用學視角下的文學文本的描述、理解、詮釋等。在文學語用學研究領(lǐng)域，前景化特征常用來指文學語言與普通語言使用的不同。這種不同被定義為語言形式的偏離，包括詞匯、語法、句法、修辭等方面。也就是說，文學語言在詞匯、語法、句法、修辭等方面有著與普通語言不同的特點。

在文學語言中，言語行為理論的應(yīng)用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在文學作品中，言語行為可以用來分析人物對話的方式和意圖。英國語言學家Austin將言語行為分為三類，即言內(nèi)行為、言外行為和言后行為。言內(nèi)行為指的是“說話”這一行為本身，是指移動發(fā)音器官發(fā)出聲音的過程，如發(fā)出語音、音節(jié)、說出單詞、短語和句子等。言外行為是通過“說話”這一動作實施一種行為或?qū)崿F(xiàn)某種目的，如命令、建議、請求、陳述、問候等。也就是說，通過言外行為，說話者可以實現(xiàn)很多其他的行為。言后行為是指話語產(chǎn)生的效果或?qū)β犜捜水a(chǎn)生的影響，如聽話人接受了建議、做了某事、答應(yīng)了我們的請求等。

在Austin對言語行為分類的基礎(chǔ)上，Searle對言語行為進行進一步劃分：闡述類、指令類、承諾類和表達類。闡述類言語行為是指說話人對某種現(xiàn)象和事實的闡述；指令類言語行為是說話人試圖讓聽話人做某事；承諾類言語行為是指說話人對將來發(fā)生的事做出承諾；表達類言語行為是指說話人對某種客觀狀態(tài)和心理狀態(tài)的表述。迄今為止，Searle對言語行為的劃分仍被廣泛接受。

三 《安娜貝爾·李》的前景化特征

《安娜貝爾·李》是一首詩歌，因此也就具備詩歌的基本特點：押韻、語言美、不同的分節(jié)、抑揚格、象征手法等。而這些特點也體現(xiàn)了語言的前景化特征，即《安娜貝爾·李》詩歌語言對普通語言的偏離。這種偏離包括詞匯、音節(jié)、韻律等方面。

《安娜貝爾·李》共分為6節(jié)，其中在4節(jié)上使用了“In this kingdom by the sea”（在這海邊的王國里）；在最后一節(jié)中使用了“In her sepulcher there by the sea”、“In her tomb by the side of the sea”（在大海邊那座墳?zāi)估铮Ｍㄟ^介詞“in”，詩歌中大量地使用了容器圖式。愛倫·坡用詞獨特，他以講述神話的形式將讀者帶到了一個美妙的世界，這個世界在時間和空間上都很遙遠。所以，詩人用kingdom取代place，顯示出他們的愛情故事神圣而不可侵犯；用maiden取代girl，使讀者感覺到安娜貝爾·李是如此圣潔與純真；用sepulcher取代tomb，給讀者以神圣感和神秘感。這些詞匯的使用體現(xiàn)了文學語言的前景化特征。

為了表達感情，詩人主要運用的是抑抑揚格表現(xiàn)詩歌的旋律，將讀者由兩個非重讀音節(jié)引到重讀音節(jié)上面。非重讀音節(jié)是不確定性的體現(xiàn)，而重讀音節(jié)則是確定性的體現(xiàn)。由不確定到確定表達了愛倫·坡對愛情的堅貞不渝。這也與詩歌的主題相呼應(yīng)。詩人還使用了象征手法，在詩中把安娜貝爾·李放進了海邊的“王國”里，這海邊的“王國”象征著童話里的城堡，而在詩歌的后半部分，安娜貝爾·李卻又被放進了“墳?zāi)埂?，“墳?zāi)埂毕笳髦劳龊蛺廴说碾x去，兩種象征的鮮明對比也恰如其分地表達了詩人對愛人的眷戀和對愛人逝去的痛苦。把安娜貝爾·李帶走的“天使們”則象征著超自然的力量，這種力量是詩人無法控制的，只能被動接受。押韻是感情表達的另一手段，《安娜貝爾·李》的尾韻使用特點鮮明。尾韻指的是詩中結(jié)尾的單詞尾音為同樣的發(fā)音。從全詩來看，主要的尾韻是長元音[ i∶]的使用，相對于輔音來說，元音的使用較圓滑、柔軟，尤其是長元音的使用可以襯托詩人的思想感情，嘆詠調(diào)則是詩人對亡妻的愛戀和對現(xiàn)實的不滿。

《安娜貝爾·李》保留了這些詩歌特色，同時又對詩歌語言有所創(chuàng)新，即對音韻、詞匯、短語、詩句的重復(fù)使用。通過重復(fù)，詩人提升了詩歌的音律美，增強了詩歌的感染力，同時也深化了主題。

在音韻上，《安娜貝爾·李》中有大量的音韻重復(fù)，如上提到的，單音節(jié)[ i∶]作為全詩的韻腳在詩歌的每一節(jié)中都有重復(fù)，詩人通過重復(fù)使用長元音[ i∶]表達了全詩的主旋律。在詩的每一個音節(jié)，都有這個長元音的使用。交叉尾韻的使用象征著愛情的永恒不變。音韻的重復(fù)還體現(xiàn)在詩歌中頭韻的使用上，如：第四節(jié)第一行“The angels， not half so happy in Heaven”，“happy”和“Heaven”的使用不僅使音韻和諧，而且使詩句遙相呼應(yīng)，連貫統(tǒng)一，較強的音樂感也隨之產(chǎn)生，詩歌的表達力度也增強了，從而達到詩歌的音樂性。詩歌的音樂性可以被看做是語言結(jié)構(gòu)的最高水平。在詞匯上，愛倫·坡對某些詞的重復(fù)體現(xiàn)了他對語言的高超駕馭能力，渲染了濃重的感情，也突出了主題。開頭第一句：“It was many and many a year ago”中，兩個“many”的使用突出了故事發(fā)生年代之久遠，讀者的思緒也會被帶到一個遙遠的過去。歲月已逝，然而，愛情卻沒有改變。短短一句已表達了詩人對愛人不變的懷念。女主人公Annabel Lee在全詩中共重復(fù)了7次。這富有音樂感的名字起到了統(tǒng)領(lǐng)全詩的作用。此外，該詩還重復(fù)使用了一些句子，“In this kingdom by the sea”就在詩中反復(fù)了5次，而且這句詩都是出現(xiàn)在每一詩節(jié)的第二行，它強化了讀者頭腦中的意象，將讀者也置身于這海邊的王國。

四 《安娜貝爾·李》中的言語行為

在《安娜貝爾·李》中，使用的言語行為主要是闡述類的言語行為。闡述類言語行為是指說話人對某種現(xiàn)象和事實的闡述，也就是說，說話人相信自己所說的話的真實性。在英語中，用于闡述類言語行為的最普通的行事動詞是state，assert和claim。

《安娜貝爾·李》中雖然沒有出現(xiàn)闡述的行事動詞，但詩歌卻是對客觀世界的描述，一個一個的場景和事實隨著讀者的賞析都會浮現(xiàn)在讀者的腦海中。詩歌處處體現(xiàn)著言語行為。讀者在欣賞詩歌的過程中可以感受到詩歌描述的愛情，盡管沒有燦爛的笑容、甜美的擁抱、月光下的私語。詩歌語言讓讀者看到的是遙遠的海邊王國和大海邊的墳?zāi)乖谏n白的月光下獨自矗立，凄涼的夜色和蕭蕭的寒風也將讀者帶進悲愴的哥特式意境。不幸很快降臨、“安娜貝爾·李被天使帶走了”、“在這海邊的王國里，我的安娜貝爾·李被凍死了、殺死了”等，這些客觀的描述都刻畫了愛倫·坡與安娜貝爾·李的愛情。

在詩歌的每一節(jié)中，都體現(xiàn)了闡述類的言語行為。在詩的第一節(jié)中，愛倫·坡寫到“在海邊的王國里，安娜貝爾·李對生活別無所求，只想和我不離不棄”，描述了愛倫·坡與安娜貝爾·李無法分隔的愛情；在第二節(jié)中，“在這海邊的王國里，我們的愛無與倫比”展現(xiàn)給讀者的是二人的生活甜蜜；第三節(jié)中，“在這海邊的王國里，安娜貝爾·李被帶走了”，生活的寧靜從此被打破，甜美的愛情也被破壞；第四節(jié)中，“在這海邊的王國里，凍死了、殺死了我的安娜貝爾·李”，從此愛倫·坡與安娜貝爾·李生死相隔；最后一節(jié)中，“王國”變成了“墳?zāi)埂?，“安娜貝爾·李，在海邊那座墳?zāi)估铩?。這些闡述類的言語行為表達了詩人的不同情感。

在女性人物的塑造上，《安娜貝爾·李》也使用了闡述類的言語行為，闡述類的言語行為交代了故事發(fā)生的背景和女主人公的身份。從安娜貝爾·李的生活到愛情，愛倫·坡都進行了闡述。盡管沒有涉及到特別詳細的情節(jié)，但是整個女性人物柔弱、美麗的特點都展現(xiàn)在了讀者眼前，也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就是言語行為所發(fā)揮的作用，通過語言實施了某種行為，既將一個重要的女性人物描述給了讀者，也給讀者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詩歌的結(jié)局，安娜貝爾·李被那些高貴的親戚和天使們無情地帶走，關(guān)進了墳?zāi)?，她是脆弱的，也是無力的，她的命運似乎不能由自己主宰。言語行為的實施也讓讀者對詩歌的主題有了更深的了解。

五 結(jié)語

前景化特征和言語行為理論是文學語用學分析領(lǐng)域的重要理論，它們在文學作品分析中的應(yīng)用可以使讀者找到語用學理論與文本的結(jié)合點，從而使讀者可以從新的角度欣賞文學作品。美國著名詩人埃德加·愛倫·坡的詩歌《安娜貝爾·李》是迄今為止頗有影響力的經(jīng)典之作，基于文學語用學理論對詩歌的分析體現(xiàn)了該詩的語言特色，也為讀者欣賞詩歌提供了新的視角。

參考文獻：

[1] 何兆熊：《新編語用學概要》，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2] 欒義敏：《〈安娜貝爾·李〉與〈江城子〉意象圖式分析》，《湖北第二師范學院學報》，2012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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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胡壯麟：《語言學教程》，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

（欒義敏，唐山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