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5歲生日前一天，住校的我返回了家，發(fā)現(xiàn)對門已搬來了人家。晚上，媽媽對爸爸說，明天小雅過生日，順便請對門一家人一塊吃頓飯吧。

第二天中午，我認識了對門鄰居，還有他們的獨生子宇。宇大我7歲，剛大學畢業(yè)，目前還沒有聯(lián)系到接收單位。他高高大大的，濃密的黑發(fā)垂在額角，挺直的鼻梁和堅毅的下巴彰顯出男人十足的味道。當媽媽招呼我給他遞蘋果的時候，我感到血流加快，胸口像趴了一只兔子，嗵嗵地直跳著，不敢拿正眼看他。

宇瞥了我一眼，微笑著跟我說了聲謝謝，接過了蘋果。誰知，無意中他手碰到了我的手。頃刻，一絲麻酥酥的感覺，仿佛一股電流順著我的手瞬間傳遍了我的全身，莫名的舒暢貫穿每一根神經(jīng)。我的臉頰，迅速地泛起一片潮紅。

宇似乎沒有瞧出我的內(nèi)心悸動，他邊吃蘋果邊詢問我的學習。他的聲音富有磁性，穿透我的肺腑；他的身上泛出一股輕淡的薄荷肥，盈入我的鼻孔，細細碎碎的，不帶其他的沾染……他就像一團氤氳的霧氣，一點點地將我籠罩，任憑我如何拼命地驅(qū)趕，仍然無濟于事。最后，為了遮掩內(nèi)心的慌亂，我拿起遙控器，切換了一個電視劇頻道，然后，裝模作樣地沉浸到劇情里。

吃過飯，宇隨著他父母客氣地離去后，我仍能明顯地感覺到內(nèi)心里有一種很濃重的情緒在繼續(xù)蔓延、膨脹，生根發(fā)芽。

晚上，我做了個夢，我夢見自己和宇走進了一幢粉紅色的房子，房子很大，地上到處都是蓬勃漂亮的紅花，既賞心悅目又溫馨無比。宇用纖長的手指撫摩著我。我靜靜地閉上眼睛，感受他溫暖的手掌，撫過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漸漸地，我在他的手掌下慢慢溶化成一攤水，感覺整個身體都飄了起來，一陣糾結(jié)的戰(zhàn)栗過后，一股熱流突然從身體里涌出來……

我驚醒了。窗外，月色極好。那綿軟的月光從明凈的落地玻璃窗投射到臥室的地板上，襯托出我的陶醉和滿足。起初，我還沒有緩過神來，下意識地把手伸到內(nèi)褲上，觸摸到那些黏黏糊糊的液體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什么，臉頰一陣滾熱發(fā)燙。

之后，我就怎么也沒法進入睡眠狀態(tài)。我癡癡的反復(fù)回憶夢里的情景，感覺到稚嫩的胴體上，好像還留有宇手掌的余溫。我在床上翻來覆去，胡思亂想，直到東方發(fā)亮。

像大多數(shù)孩子都無法抵御放在面前的糖果一樣，我徹底喜歡上了宇，無法自拔。

2

日子在青春微妙悸動的舞步中緩緩流淌著。

每次返回學校，對宇的思念，總是像八爪魚一樣在心底伸出無數(shù)的觸角。

好幾回，在洗澡的時候，我仔細地觀察自己初發(fā)育的身體。總是想，若是我就這樣將青翠欲滴的身體裸露在宇的面前，他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我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戀家的女孩，每到周五就往家里跑，側(cè)著耳朵傾聽宇的聲音。然后，打著請教問題的幌子親近他。而每次，為了和他相處的時間能夠長一些，我總是假裝自己是個榆木腦殼，任憑他反反復(fù)復(fù)地講解習題，就是不開竅。

盡管細細密密的汗水不知不覺中就盈滿了柔嫩的掌心，但我內(nèi)心中幸福的鳥兒卻在這樣的偷偷摸摸中悄悄張開了美麗的翅膀。

我開始刻意地打扮自己，在宇面前盡量展示一個豐韻成熟的女人。有次，離開他的房間時，我隨手指著墻壁掛歷上的一位妖艷女子，開玩笑地，問他喜歡這樣的女人嗎？他愣了一下，隨后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這種女人是狐貍精，哪有男人不喜歡狐貍精呢，就連最不懂風情的書生都會喜歡，要不哪會有流芳百世的《聊齋》。

我深深記住了宇的這一席話。此后，我便有意無意地模仿那個妖艷女子，那妖冶的笑，那嫵媚的姿式。

爸媽和宇的父母結(jié)伴去了南岳燒香。當晚，宇帶我到附近的一家溜冰場去溜冰。

宇溜冰的動作很優(yōu)美。但我是新手，他把我拉向中心場子，融入到人群中。他的手在我的手里，我的手在他的手里。我真真切切感到了他的皮膚，手心里的汗已經(jīng)汩汩滲出。我感到了全身在酥麻，感到整個世界都旋轉(zhuǎn)起來。我完全依賴于他遞給我的慣性。

我享受著那種暈眩所帶來的愉悅，感到心里有一只白鴿，想展翅高飛，沖入夜空。

我就像一個貪婪的小女孩，不知疲倦地拉住宇的手，纏著他。直到場上所剩人員不多，我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他的手，隨同他回家。

不料，就在我們穿過小區(qū)的林蔭小徑時，忽然腳下傳來一陣顫抖，宇驚慌失措，下意識地說：不好，可能發(fā)生地震了。

啊，我惶恐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慌亂中，我摔倒在了地上，宇伸出手要拉我起來逃跑，不料他也摔倒了，壓到了我身上，他緊張的喘著粗氣，由于地震的搖晃，他的身體壓在我身上也前后浮動。地震很快過去了，一切恢復(fù)了平靜，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擁抱著我，臉緊緊地貼在我的臉上，嘴唇甚至貼著我的額，他的一只手緊環(huán)著我的腰，另一只手竟然覆在我小小的胸部。那一瞬間，我覺得身體像著了火一樣燃燒起來，體內(nèi)千萬個細胞歡樂地呼喊。我緊緊地抱住了他，顫抖著把唇貼著了他的唇。

我的耳際感受到了宇的急促呼吸，好像一鍋沸騰的開水?？墒?，他沒有化被動于主動，卻輕輕掙脫我的手，拍了拍我的頭說，小雅，別這樣，你還是個孩子。

我久久地躺著，不站起身來，如凍住了一般。血液都凝固了，透心的涼。宇哪里知道，我是多么想把自己的身體交給他。我認為，肢體纏綿的另一層含義代表著愛情。

我的眼睛閃出兩顆晶亮的淚珠。

3

從此，宇開始有意躲著我。去見他，也總是找借口抽身而退。

花季的心總是脆弱的。面對宇的刻意躲避，腦子像一只輕盈的氣球，被塞進了無數(shù)厚實縝密的棉花，怎么也掙脫不出燥熱和窒息。

我的學習成績明顯滑坡，人也變得消沉。

爸媽當然能覺察到，問過我?guī)状危揖鸵荒槻恢豢圆还?，他們便以為我只是學習壓力太大，也就不問了。

終于，放寒假了。然而，我來不及利用寒假去博取宇的親近，卻遇到了一件讓我意想不到的事。

那天中午，我從喬喬家返回，穿過燕雨臺公園，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對男女。他們邊說邊往前走，肢體之間流淌著無盡的曖昧。

女子穿著一件黑色的皮夾克，下面是緊窄的牛仔褲，紅色高筒靴，更加顯得身骨玲瓏。我一眼就認出了她。她是小區(qū)不遠一個單位的前臺主任，20歲左右。曾經(jīng)，我隨媽媽去過她單位幾次，而且每次都看到小巧玲瓏得像一件瓷器一樣精致的她。

男子被她的身子遮擋著，無法看清其面目，但他的身材十分熟悉，酷似宇！

我的身體顫抖起來。原來，宇躲避我卻是他已有女友。我的骨子仿佛被一把火焚燒，聽到脆裂的聲響。我感覺到眩暈，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旋轉(zhuǎn)，開始模糊。待我情緒穩(wěn)定下來，他們卻已經(jīng)不知去向。

當晚，我悲傷得無法入睡。用手捂住嘴，眼里盛不下的淚順著手指間的縫隙滑入嘴里，咸澀得一塌糊涂。

隨后的幾天，我的腦子里都是宇和女友曖昧的身影，仿佛一條條蛇，啃噬著我。

4

過了年后，一個念頭在我腦子里逐漸開始成型。

那天，爸媽回姥姥家里了。我確認只有宇一個人在家后，輕輕地敲開了門。

我氣若游絲地靠著墻壁，如虛脫般地告訴他，我感冒了，想請你去藥店買點藥。

看著宇噔噔地下樓的背影，我的嘴角露出了詭秘的笑意。

我返回自己的房間，脫掉了衣服，一絲不留。

終于，房門咚咚咚響起來。我喊宇進來替我喂藥。他應(yīng)了一聲，在他挨近我的床邊的時候，我“噗”的一下蹬掉被子，整個鮮嫩的身子一覽無遺地呈在他面前。宇明顯的愣了一下，他的臉迅速紅了。在他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我又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我一下就把他拉倒在了床上，帶著怦怦的心跳，熱烈的吻他……

我就不相信宇在我鮮嫩的胴體面前不繳械投降。

可是，事情還沒有下一步發(fā)展的時候，忽然，門外傳來了明姨（宇的媽媽）的聲音，她說，小雅，明姨給你買了羊肉串。緊接著，“叭”的一聲，門被推開了。

宇怔住了。我也怔住了。宇返回頭來，我也抬起身來，我倆同時看到了門口站著的明姨。世上偏偏有如此的巧合，明姨卻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了。

明姨被眼前這一幕驚住了，她站在那里怔了好一會兒。驀地，她指著宇吼道：你這個孽子，這是在摧殘小雅啊……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身子一陣接一陣痙攣，冷汗順著她的太陽穴滑下來。

我拉過被子，整個身子被這貿(mào)然而至的插曲驚嚇得瑟瑟發(fā)抖。

宇跳下床的那一刻，我看到明姨像一堵墻，“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我和宇慌了，趕緊打了120。

可是，明姨沒有蘇醒過來。醫(yī)生說，死者是突發(fā)性心肌梗塞。

我愣住了。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場青蔥年華的愛戀最后演變成一劑毒藥，間接地毒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子。

一下子，我成了個罪人。

沒有人知道我和宇的事情。然而，宇父子倆悲傷得肝腸寸斷的哭聲，還有他們遲滯的神情，卻像針一般扎著我的心。

開學后，一連幾個星期，我借口學習繁忙沒有回家。

一個月后，我回家拿生活費，宇父子倆已經(jīng)搬走了。據(jù)說，趙叔擔心宇睹物思人，沉溺喪母的漩渦里無法自拔，從而毀了他的一生。恰好單位在千里之外的深圳設(shè)了一個辦事處，于是他主動請纓。

從此，我再也沒見到宇，再也沒聽到他的消息。

后來，我碰到了宇的那個女友，可是，她身邊的男友，只是外表跟宇有幾分相似而已。

我恨恨地罵自己，為什么當初不去證實一下宇呢？假若我當初證實了宇沒有女友，或許，我就不會孤注一擲地用身體去引誘他，明姨的悲劇就不會發(fā)生。我們都還很平靜的過著自己應(yīng)該有的生活。

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