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跟我描述他眼中的幸福生活,他說要在五年內(nèi)在市區(qū)中心買一套復(fù)式大房子,享受最繁華便捷的生活。今年要實現(xiàn)買車的計劃,然后帶著老婆孩子到處旅游。
我問他:“那你現(xiàn)在幸福嗎?”
他愣了一下,想了一會,說:“現(xiàn)在也是幸福的,上有老下有小,家人都健康,有稱心的工作,平靜快樂地生活?!?/p>
我想,把幸福寄托在太高的目標(biāo)上,幸福就變得遙不可及。正如屠格涅夫所說:“幸福沒有明天,也沒有昨天,它不懷念過去,也不向往未來,它只有現(xiàn)在?!逼鋵嵭腋>驮谘矍埃谏畹牡吞?。
看作家三毛的文集《撒哈拉沙漠》,總能從字里行間感受到她滿滿的幸福。因為愛情,她與荷西一起到了環(huán)境惡劣、生活條件極其艱苦的撒哈拉沙漠里生活。在那里,她不是萬人追捧、高高在上的知名作家,而是低下來,低到生活的滾滾塵煙里的平凡女子。她與荷西在滿目荒涼的撒哈拉沙漠里結(jié)婚,結(jié)婚禮物不是紅玫瑰與鉆石戒指,而是一個駱駝頭骨。即便如此,也讓她激動不已、滿心歡喜。她在沙漠里的小家,一磚一瓦、一桌一椅、一碗一碟,都是自己和荷西同甘共苦從無到有經(jīng)營起來的。在那“天高地闊、烈日、風(fēng)暴、孤寂”的沙漠里,他們有滋有味地經(jīng)營著自己的幸福生活。他們的幸福在低處,在生活的一點一滴里。
生活中,那些在低處的幸??傋屛夷袆?。
在我家樓下租住著一對來自山東的中年夫婦。男人每天踩一輛裝著工具箱的自行車,走街串巷修電器。女人每天推一輛三輪車,在街邊給人擦鞋補鞋。他們每天一起出門,然后干各自的活計。傍晚他們總能一起回家,然后在昏暗狹小的出租屋里,圍坐著一張矮矮的小圓桌,頭碰著頭地吃飯。每次在路上遇到他們,總能看到他們臉上燦爛無比的笑容,聽到他們爽朗熱情的笑聲。那是艱苦清貧歲月中相濡以沫、共渡風(fēng)雨的幸福。
曾在下班的路上,看到一對農(nóng)民工夫婦,男的開一輛破舊摩托車,身上穿一件破舊的衣服,頭上身上滿是泥塵。摩托車后座上坐著同樣滿身泥塵的女人,還載著兩個黑色塑料桶和鐵鏟等工具,以至于女人坐得無比局促,緊緊地貼在男人的后背上。看他們的裝備可知,他們是進城干建筑的農(nóng)民工,為生活艱辛奔波,他們的生活還不那么充裕,也許他們的家里還有幾個正念書的小孩。但他們的臉上看不到生活重壓下的愁苦,而是幸福滿足的微笑以及夫妻同甘共苦的甜蜜。夕陽的余暉在他們身上涂上一層溫暖祥和的金色,這對農(nóng)民工夫婦夕陽中的身影就像一幅油畫。我想,這幅油畫應(yīng)該取名《幸?!?。
到菜市場買菜的時候,我常常光顧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老人天天在街口賣自家種的山薯。偶爾跟他閑話家常,他興致勃勃地說起他正在北京讀研究生的兒子。他說著這些的時候,臉上滿溢著幸福的表情。為了兒子,他依然躬身彎腰在田地里種山薯,依然風(fēng)里來雨里去地到城里賣山薯。雖然很艱苦,但是他心里卻是幸福的。白發(fā)老人簡單滿足的幸??傇跐撘颇馗腥局摇⒂绊懼?,教我體悟幸福的真味。我想起羅曼·羅蘭的一句話:“能使你所愛的人快樂,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p>
在與生活的對抗中,我曾把幸福架設(shè)在又高又遠的天邊,然后在生活的俗浪中追逐名與利,以致忽略了許多幸福。終明白,幸福其實并不遙遠,而是在觸手可及的低處。幸福并不跟高樓大廈、錦衣玉食劃等號,住在陋室里粗茶淡飯也是幸福;出門沒有車子,安步當(dāng)車也是幸福;周末回老家,與年邁的父母閑聊家常,是幸福;陪在孩子身邊,分享他們的成功與失敗,是幸福;在生活瑣事中,與愛人的一次拌嘴,也是幸?!腋T谏罴毠?jié)中,在俗常的一飯一蔬間。
托爾斯泰說,生活即是幸福。是的,幸福在眼前,在低處,只要我們用心去感受。
(編輯 花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