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黑黑的，中學室內體育館卻燈光明亮。我和六七十個美國人一起坐在看臺上，觀看爵士樂演奏會。演出者是中學的爵士樂隊，一共三十八人，都是七八年級的中學生。

從上四年級開始，美國小學生可以加入各種樂隊。沒什么條件，你喜歡什么樂器，就學什么樂器。樂器得自己買或者租。一般買一件樂器，至少得花一千多美元。租一個月，二三十美元。

由四年級學生組成的交響樂隊，叫初級樂隊，人最多。我兒子進初級樂隊時，整個樂隊一百多人，全年級八成以上的學生都參加了。他們的演奏最可愛，一坐下，許多學生就用目光尋找看臺上的父母，然后，一個勁兒地揮手，父母也一個勁兒地揮，有的還給飛吻。過了一兩年，他們就禁止家長向他們揮手了，覺得難為情。初級樂隊演奏時，不一會兒，就有一兩位吹走調，全場哄笑，他們自己也笑，有時還做個鬼臉。

到五年級時，初級樂隊的樂手減少了一半，留下來的大都是對樂器有點興趣的學生，他們組成中級樂隊。爾后，組成爵士樂隊。再以后，從六年級開始，負責樂隊的老師會在爵士樂隊選幾位演奏出色的，組成小型爵士樂隊。我兒子同在爵士樂隊和小型爵士樂隊，吹黑管和彈鋼琴。

爵士樂隊每天早上練習。兒子一般早上6點30分起床，洗澡、吃飯，7點20分趕到學校。正式上課前，和樂隊其他成員一起來到音樂大教室，在老師的指導下，練習四十多分鐘。

每一個學期中，樂隊都有幾次表演，看孩子們的表演，成了美國家長夜生活的重要內容。

這次爵士樂隊演奏前，校長突然要來講幾句話。原來，為學校是否應該增加預算，我們鎮(zhèn)上要舉行居民投票，因為這筆錢要落到每一家的房地產稅上，如果預算通過，一年一家會多交一百多美元。校長沒有說請大家來投票，贊同預算，他只說了幾句話：“看我們學校有這么多的活動，給孩子們一個機會，以發(fā)展他們的才能。看看，這些孩子們的演出多么了不起，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

大家笑了，點頭。點頭，意味著掏錢。

當然，這樣的事情不是哪個人能說了算的，需要全鎮(zhèn)的每一個公民投票。估計從這個星期開始，許多人家的門口就會豎立一個小牌子：請投贊同票。

【選自范學德著《這就是公民》中國城市出版社版】

插圖 / 民意 / 高 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