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躍

2014年的新奧爾良NBA全明星周末缺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當科比、鄧肯、加內(nèi)特等人因為傷病或年齡問題退出、落選全明星的時候，大衛(wèi)·斯特恩（David Stern），這位擔任NBA總裁30年之久的傳奇人物，也隨著這些老將一同告別一年一度的NBA歡樂盛宴。

取代斯特恩出現(xiàn)在全明星周末的是2月1日上任的新總裁亞當·蕭華（Adam Silver），他與詹姆斯、杜蘭特、喬治等中生代和新生代球員一同接管了全明星舞臺，以及之后的NBA。

“我要感謝湯姆·班森和蓋爾·班森（Tom and Gayle Benson，新奧爾良鵜鶘隊老板），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舉辦了一屆精彩的全明星周末，還是因為他們讓鵜鶘隊（前身為黃蜂隊）留在了新奧爾良，讓NBA留在了新奧爾良?！笔捜A在2014年全明星周末中的開場致辭中表示。

這是蕭華第一次以NBA總裁的身份在全明星周末致辭，向班森兄弟致謝符合斯特恩時代的傳統(tǒng)——在過去的十幾年里，斯特恩每次都會以向全明星賽事的主辦方致謝來開始自己的演講。與斯特恩不同的是，蕭華致謝詞中后半句話則是表達對于班森兄弟“關鍵時刻出手拯救鵜鶘隊”的謝意。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蕭華對于自己所付出的努力的肯定，因為在班森兄弟接管鵜鶘隊之前，這支瀕臨破產(chǎn)的球隊由NBA代為經(jīng)營，做出這個決定的是總裁斯特恩，而進行操作的主要負責人就是蕭華。

這樣的安排也是NBA過去十幾年來的一個常見套路：斯特恩做出決策，蕭華（或其他人）負責執(zhí)行。

“唱紅臉”的助手

蕭華對這樣的安排并不陌生，自1992年以總裁特別助理的身份加盟NBA以來，他一直都是斯特恩的左膀右臂。從總裁特別助理到辦公室主任再到副總裁，蕭華始終都被外界認為是斯特恩的“助手”。

“亞當對于大衛(wèi)在總裁位置所做的一切有著最深的了解，他還有能力添加自己的力量?！边_拉斯小牛隊老板馬克·庫班（Mark Cuban）說，“我想這就是他能夠做好自己工作的原因?！?/p>

的確，斯特恩稱蕭華是最好的執(zhí)行者和伙伴，但是他也認為二人之間有許多不同。實際上，在很多人看來，溫文爾雅、說話和氣的蕭華與喜歡說教、愛用強制手段、被一些人稱為“暴君”的斯特恩形成了一個鮮明對比。他可以輕聲地阻止記者叫他“總裁先生”，也可以和球員工會新主席克里斯·保羅（Chris Paul）開玩笑。人們認為他是一個傾聽者和促成共識的人：一位NBA球隊管理者稱他是一個“積極尋求他人意見的領導者”；另一位球隊管理者則認為蕭華對球隊管理者工作的關心是斯特恩很少顯示過的。

“他真正地關心一些規(guī)則方面的變化是否會讓我們的日子難過?！边@位管理者說，“如果亞當做出了一些變化，他會給我們解釋為什么他要這么做。相比之下，大衛(wèi)也有自己的理由，但他從來不認為有必要花上時間為我們解釋一番?！?/p>

斯特恩和蕭華之間的性格以及辦事風格的差異讓他們成為了完美的組合。在NBA的管理中，兩人總是在唱“紅白臉”?！氨┚彼固囟鞒淖匀皇恰鞍啄槨保麖娭埔笠騻荒艹鰣龅那騿T必須穿正裝出現(xiàn)在場邊觀看比賽，或者迫使球隊老板不得隨意解雇受傷的球員，甚至是親自出面叫停新奧爾良黃蜂隊與洛杉磯湖人隊之間有關克里斯·保羅的交易。

而“唱紅臉”的蕭華則會隨后出場，向球員們解釋“穿正裝是為了給青少年樹立一個好榜樣，提升NBA的形象”，向老板說明不得解雇受傷球員是為了“公平和保護球員”，與湖人總經(jīng)理米歇爾·庫普切克（Mitchell Kupchak）和當家球星科比·布萊恩特（Kobe Bryant）會面，向他們說明終止保羅的交易是因為該交易會“影響到聯(lián)盟的平衡，已經(jīng)引起了其他一些球隊老板的不滿”。

終止停擺得人緣

蕭華的“唱紅臉”最精彩的部分是2011-2012年NBA停擺之時。當時因為球員工會與球隊擁有者之間就工資和收入分配問題不能達成協(xié)議而導致2011-2012賽季遲遲不能開始。球隊擁有者指責球員們過于貪婪，索要的高薪和收益分配對球隊造成了嚴重的損害；而球員們則認為聯(lián)盟和球隊所施加的“工資帽”等薪資管理措施是對球員勞動的不尊重。

當時擔任球員工會執(zhí)行董事的比利·亨特（Billy Hunter）聲稱與斯特恩根本“無法達成協(xié)議”，于是斯特恩委派蕭華與亨特談判，亨特對蕭華的印象是“一個能夠縱覽全局的人，給我的感覺是想全力修復聯(lián)盟與球員之間的關系”。

“我的方法是提高透明度?！笔捜A回憶說，“球迷和分析家都對球員的數(shù)據(jù)很感興趣。在有關勞資協(xié)議的談判中，我們發(fā)現(xiàn)透明度，也就是財務數(shù)據(jù)，也是每個人的興趣所在。所以盡管有一些人反對，我們還是將NBA的財務數(shù)據(jù)公布給了每一個人，這在美國體育聯(lián)盟中是獨一無二的。我們還聘請了耶魯大學的經(jīng)濟學教授做顧問，他與球員工會聘請的一位芝加哥大學教授合作，得出的結論是球員在聯(lián)盟收益分配方面并不吃虧，而且他們告訴大家，如果停擺持續(xù)下去，沒有人可以承受這帶來的巨大損失。”

最終球員工會同意將球員的收益分配比例從原來的57%降低到50%。勞資協(xié)定大戰(zhàn)以“資方”獲勝告終。NBA的老板們喜笑顏開，克利夫蘭騎士隊老板丹·吉爾伯特（Dan Gilberto）表示自己“很佩服蕭華在勞資談判里的表現(xiàn)，他甚至比斯特恩還要冷靜、沉著得多”。喜歡與斯特恩唱反調(diào)、經(jīng)常抨擊聯(lián)盟的“刺頭”老板馬克·庫班認為“沒有人比蕭華更有能力成為下一任NBA總裁”，與他持有相同觀點的還有NBA其他29位老板——2012年10月25日，聯(lián)盟以30-0的投票結果推選蕭華成為斯特恩的繼承人。

即使在協(xié)議中“告負”的球員也對蕭華贊賞有加，著名球星勒布朗·詹姆斯（LeBron James）就表示自己認識的很多球員——包括他自己——都非常期待與新總裁的合作。

作為繼承者

蕭華一直都稱自己能夠在這時成為NBA總裁是一件幸運的事，不僅僅是因為他得到了球隊擁有者和球員的支持，更是因為他從斯特恩手里接過的一個非常發(fā)達、成熟的NBA運營體系。

盡管有著脾氣暴躁，獨斷專行等毛病，但沒人否認斯特恩為NBA的發(fā)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在他作為總裁的30年里，NBA的年收益從1.56億美元上升到了56億美元，能夠在215個國家用50多種語言轉(zhuǎn)播。

“我想說的是如果沒有大衛(wèi)，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有這一天?！笔捜A在新奧爾良全明星周末上說，“我個人對他這么多年的友誼、領導以及教誨表示感謝。同樣也要恭喜他能夠入選NBA名人堂，這是對他這么多年所做貢獻的最大褒獎。”

作為新任總裁和斯特恩長期的助手，蕭華對斯特恩經(jīng)營策略中的精華有著很深的了解，他知道哪些措施讓NBA走到了今天的輝煌。在他看來，NBA的快速發(fā)展與斯特恩推行的海外發(fā)展策略有很大關聯(lián)。正如斯特恩所說，海外擴展讓NBA“有了像德克·諾維茨基（Dirk Nowitzki）和姚明這樣的優(yōu)秀海外球員，但是對于聯(lián)盟發(fā)展來說更重要的是聯(lián)盟憑借著諾維茨基們進入廣闊的海外市場”。

蕭華表示海外發(fā)展是NBA未來最主要的方向之一?！懊绹徽既澜缛丝诘?%，所以當我看到印度、中國、非洲等地的數(shù)十億人口時，我知道我們剛剛觸及了表面，這里還有很多的機會等著我們。”

當然，蕭華的海外發(fā)展戰(zhàn)略并不是指要放棄美國本土市場。斯特恩一直都想讓NBA與美式足球聯(lián)盟NFL相提并論，作為繼承者的蕭華也將此列為一個目標。“看看NFL的收視率以及超級碗，和它相比NBA可以說是弱爆了，因此我認為我們在美國有很大的進步空間?！?/p>

為了讓NBA能夠和NFL一較高下，優(yōu)秀的球員和良好的宣傳是必要的。斯特恩時代經(jīng)歷過約翰遜、喬丹、科比、詹姆斯、杜蘭特等一代代巨星，他所倡導的“造星運動”成為NBA風靡全球的關鍵，同樣斯特恩也很重視球星的形象問題，除了對運動員的著裝有所要求外，斯特恩還規(guī)定每個球隊都必須在圣誕節(jié)和復活節(jié)期間舉行慈善活動，也允許球隊對吸毒或有其他不良記錄的球員進行經(jīng)濟處罰。他還對選秀年齡進行了限制，規(guī)定球員至少要滿19歲才能參加選秀，這基本向高中生關上了NBA的大門，因為斯特恩相信只有接受過大學教育的人才不會在NBA中迷失自我。

蕭華贊成繼續(xù)這樣的措施，而且他打算將選秀的最低年齡提高到20歲——盡管有一些球員反對，但蕭華認為這對球員和球隊都有幫助?！拔覀円恢倍颊J為球隊在選秀前能夠多觀察新秀球員一年是一件十分有用的事，這可以讓球探更好地觀察他們的潛能?！笔捜A說，“我也相信新秀應當?shù)玫皆诟L的時間里成為一個成熟球員或者是一個成熟的人的機會，因為即使是現(xiàn)在聯(lián)盟的頂級球員也要花上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p>

為了能夠淘到更多的鄧肯和杜蘭特，蕭華和他的團隊必定會在選秀方面花更多的力氣。此外，如何讓更多的人知道杜蘭特們也是蕭華需要考慮的事。斯特恩是一個宣傳高手，而蕭華認為互聯(lián)網(wǎng)、社交媒體等高科技的快速發(fā)展讓他“處在了一個比斯特恩更幸運的時代”，他承諾NBA將會給全球的籃球愛好者帶來更精彩的比賽和更棒的享受。

作為改革者

但是作為斯特恩親自培養(yǎng)的繼承人，蕭華讓很多人擔心只會簡單重復斯特恩的政策。缺乏創(chuàng)新的舉動無疑很難讓NBA在日后發(fā)展以及與其他體育聯(lián)盟的競爭中脫穎而出。

但是斯特恩不這么認為。“亞當不是那種一成不變的人。”他說，“他一定會給NBA帶來變化?！蹦涂饲案吖苌Ｄ帷ね呖澹⊿onny Vaccaro）認為斯特恩和蕭華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蕭華更加冷靜、實際的風格會給NBA帶來不一樣的風貌”。

實際上，蕭華一上任就談到了即將帶給NBA的變化，首先是短袖球衣。2013年圣誕節(jié)阿迪達斯為幾個球隊定制了短袖球衣（2014年全明星比賽中得到使用）。蕭華承認球員對新球衣的反應有褒有貶，但是他個人很喜歡它，而短袖球衣在商店里的高銷量表明它很有群眾基礎。

“我們推出短袖球衣的目的并不是讓球員覺得舒服或不舒服，而是擴大我們的球迷基礎，很多和我年齡差不多的球迷不習慣穿著背心式球衣看球和打球，短袖能讓我們感覺更舒服。這也是在告訴人們，NBA瞄準的不僅僅是青少年，而是所有熱愛籃球的人。”蕭華說。

也有人認為短袖球衣提供的空間比背心更大，為NBA球隊引入球衣胸前廣告打下了基礎。蕭華表示盡管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計劃，但他確定胸前廣告一定會成為現(xiàn)實，因為這是為聯(lián)盟以及各球隊贏得更多利潤的好機會，完全符合當前的商業(yè)環(huán)境。

如果說上述變革措施是為了討好球迷、球隊老板和贊助商外，那么蕭華另一個變化可能要讓一些人失望了：他在上任后表示斯特恩力主的國內(nèi)或海外擴軍并不在他的首要計劃之內(nèi)。

“我想對西雅圖和倫敦說對不起?！笔捜A說，“但我經(jīng)過研究后發(fā)現(xiàn)，目前30支球隊的82場常規(guī)賽是一個非常健康的機制，我不希望為了更多的利益而去破壞球員的健康，影響比賽的質(zhì)量和觀賞度。另外，擴軍毫無疑問會增加我們管理的負擔，上次的勞資糾紛表明即使是30支球隊的財政管理也足以讓我們忙成一鍋粥，現(xiàn)在還沒到擴軍的時候?！?/p>

蕭華“放棄”斯特恩的擴軍主張并沒有引起斯特恩的不滿（至少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沒有出席新奧爾良全明星賽的斯特恩表示自己是完完全全的退休，NBA今后將會是蕭華的天下，不過蕭華表示自己上任后的每一天都會向斯特恩請教管理的事宜，因為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NBA。

其實蕭華自己也是個NBA通，不僅僅是因為他在NBA工作了多年，更是因為他對籃球的熱愛。從小看紐約尼克斯隊比賽長大的蕭華在芝加哥大學攻讀法律專業(yè)時正好見證了喬丹從菜鳥成為籃球之神的歷程，這樣的緣分讓他在NBA工作期間成為了一個有名的工作狂。

“我可以用兩點來概括蕭華?！笔グ矕|尼奧馬刺隊主教練格雷格·波波維奇（Gregg Popovich）說，“第一，他和大衛(wèi)一樣聰明；第二，我想他熱愛這項運動。這兩項特質(zhì)讓他的NBA總裁生涯有了很好的開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