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才

玉剛托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工作。上班臨出門，妻子囑咐他，進出大門時，嘴甜著點，和門衛(wèi)趙大爺打聲招呼。聽人說，這位趙大爺是廠長的一個遠房親戚，工人上下班，他往門口一站，牛著呢。下班誰不和他打招呼，不叫一聲趙大爺，他就找茬兒和誰過不去。

前些日子，就有一個工人沒打招呼，連頭也沒點，就過去了，可沒走幾步，就被趙大爺給叫住了，搜身檢查，連鞋都脫了，搜得那個工人急了眼：你這是……沒等說下去，趙大爺接下去：這是規(guī)矩！有人偷偷告訴他，叫聲大爺就放你過去了。工人開口說，大爺，趙大爺，您……話沒說完，趙大爺就放過他了。

玉剛聽了妻子的這番話，不以為然，不至于吧？一個小小的門衛(wèi)，有什么了不起的？耍什么大牌呀，我就不信。妻說，有權(quán)不用過期作廢，你聽說過沒有？不信你就試試。

玉剛和許多人上班進大門，沒遇到麻煩就過去了，可能趙大爺沒有注意到他。然而下班的時候，玉剛與工友有說有笑，到了大門口，見趙大爺莊重地站在那里，注視著每一個人，點頭回應打招呼的人。人家都打招呼，玉剛沒打，照直往前走，沒走幾步，果然如妻子所說，趙大爺喊道：小伙子你給我站?。?/p>

玉剛沒理，趙大爺上前一把把玉剛拽住。玉剛問，有事嗎？趙大爺說：小伙子，你是新來的吧？玉剛點頭。你把手舉起來。玉剛問，干啥，趙大爺說，搜查。搜查？大爺說，對，這是廠子給我的權(quán)力。玉剛說，這么多人，怎么單搜我呀？因為你是新來的，再說了，你穿的，要比別人厚，我不放心。玉剛說，就因為我穿得厚一點就搜查嗎？趙大爺說，那倒不全是，趙大爺繼續(xù)搜，從上肩搜到腳脖子，搜得玉剛在工友面前很沒面子。

回到家，妻問，怎么樣，挨搜了吧？玉剛氣憤地說，這老東西真不是物，就看我不順眼。妻說，你就不聽話。俗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就別犟了，打個招呼，叫聲大爺又能怎么樣呢？玉剛說，就不叫，看他能把我怎么樣。

第二天下班，玉剛又有意不和趙大爺打招呼，照直往前走，沒走幾步，又被趙大爺叫住了，讓玉剛把手舉起來，例行搜查。玉剛說，昨天不是搜過了嗎？趙大爺說，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把鞋脫下來。玉剛說，你這是……趙大爺說，這是規(guī)矩，不服？

第三天，又搜。玉剛說，我說大爺呀，你還有完沒完了？趙大爺說，好小子，你終于醒悟了，知道管我叫聲大爺了！好了，不搜了，走吧。

選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