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盛忠

農(nóng)歷三月初三是壯族人的盛大節(jié)日，在廣西桂西北的壯族聚居地，這天的活動是豐富多彩的，諸如對山歌、掃墓祭祖、走親訪友等，但有一項活動非常特別，那就是“掃山”，即家家戶戶只要是能走得動的人，都要人手一把柴刀，帶上工具，祭祖的同時上山去清理一些雜木雜草。掃山在這一帶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習俗，但三月初三這天為什么要掃山呢？卻很少有人知道原因，這得從一則故事說起。

話說從前有個員外，他的兒子十四歲了，但個兒還是小小的，面黃肌瘦，足不遠走，手不提重，更不知道跟人交流，飲食又非常的挑剔，人顯得萎靡不振，健康狀況是一天比一天差。員外請了很多的郎中為兒子治病，無奈兒子狀況一點兒都沒能改善，員外為此急得茶飯不思，不知如何是好。

一天，正是農(nóng)歷的三月初三，一大早人們都上山去掃山，成群結隊，有說有笑。員外由于惦記著兒子睡不著覺，這么一大早的被路過門前上山掃山的人們說話聲吵到，非常的心煩，于是便在自己家的附近貼出一個告示：今天上山掃山的人，經(jīng)過他家門時，不允許出聲。大家都非常的奇怪，問為什么。員外把自己兒子的情況和大家說了，說為兒子的事睡不著覺，不想被打擾。此時，有個老農(nóng)就對員外說，他兒子這種情況，莫非是中了什么邪了吧！得把邪惡驅(qū)除才行，他還告訴員外，他是個懂得相面的人，一看就知道人是否中了邪。

于是，員外就請這位老農(nóng)來到家。老農(nóng)看了員外兒子一眼，就對員外說：“你這孩子真的中了邪了?！眴T外聽后很著急，問有什么辦法可以驅(qū)邪嗎？老農(nóng)說：“是因為你家山上墳地后面的那條路長滿了竹子，那些竹子把你兒子的命門給堵住了，所以小鬼才會附到你兒子的身上，如果不把那些竹子砍掉搬走，你兒子的病是永遠好不了的?！眴T外馬上說：“那我這就叫人把那些竹子砍掉?！倍限r(nóng)卻說：“那可不行！那些竹子封住了你兒子的命門，解鈴還須系鈴人，得讓你兒子親自砍掉搬走才行，而且邊砍邊和竹子說話，說一些趕走鬼神和希望自己健康幸福的話?！边@可難住了員外，因為兒子從來不干過活，也不喜歡說話，這種重活兒兒子能干得了嗎？老農(nóng)看著員外有點擔心，就說：“你兒子照我的話去做了，如果他的病好不了，我一輩子給你家做家奴?！崩限r(nóng)信心十足，員外也就相信了。于是就讓兒子拿著一把砍柴刀和一把鋤頭，帶著兒子來到那些竹子篼前，讓兒子趕快砍竹子。

員外的兒子開始使勁地去砍竹子了，邊砍邊吞吞吐吐地和竹子說一些話，但身體虛弱，力氣小，差不多一個時辰才砍掉一棵，砍完后汗流浹背，氣喘吁吁。老農(nóng)對員外的兒子說：“一天砍不完，就十天，十天砍不完，就一個月，要天天砍，不能中斷，直到砍完搬完的那一天，你身上的小鬼也就驅(qū)除完了?！眴T外的兒子抹著汗水，哈著氣點頭答應。員外看著兒子累的樣子，非常心疼，但也無奈。為了讓兒子身上的邪快點驅(qū)除出去，員外每天都親自監(jiān)督兒子砍竹子，不允許兒子偷懶，累了，就回家吃飯，然后再上山繼續(xù)砍。這么一來，兒子的飯量越來越大了，力氣也大了起來，話也多了起來。老農(nóng)說，是因為每砍掉一棵竹子，一只小鬼就離身而去，病情就會越來越好。員外非常的開心。

終于，一個月過去了，那些竹子也被員外的兒子砍完和搬完了。那天，員外帶著兒子來到老農(nóng)家，千恩萬謝地握著老農(nóng)的手。員外的兒子非常激動地對老農(nóng)說：“大伯，真的很感謝您，要不是您看出我中了邪，我的病還真好不了了，現(xiàn)在我身子板硬朗了，飯量大了，力氣也大了，氣色好多了，我自己感覺整個人就是一個很健康的人。您那么有能耐，難道您是神仙嗎？”誰知老農(nóng)哈哈一笑，并沒有回答員外的兒子，還問道：“你們知道為什么每到三月三，我們都要上山掃山嗎？”員外和他兒子都搖著頭說不知道。

老農(nóng)慢條斯理地說：“掃山是我們祖輩定下來的規(guī)矩，是因為我們的祖輩知道，只有勞動，才能鍛煉身體，才能讓人和人之間懂得交流。我們這地方，主要以種田種地為主，一年從春節(jié)到三月這段時間，是農(nóng)事最閑的時候，到農(nóng)歷四月份才開始忙乎起來。從春節(jié)到三月，有三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人閑著了，不勞動了，身體就弱，到四月份就會忙不過來。所以祖輩定下三月三要掃山，目的就是為了讓大家在即將忙乎的四月份到來之前，預熱身體，把身體狀況調(diào)整到最好。俗話說，三月三掃好山，四月不怕插不了秧，就是這個道理。三月三是個喜慶的日子，今天是應該開開心心的，唱山歌，祭祖，走親訪友，但我們不能忘記祖輩對我們的提醒，那就是高興的時候不要忘記勞動，這也是我們?yōu)槭裁催^三月三這個節(jié)的一種說法。”

員外聽了老農(nóng)的話，為當初不允許掃山的人過自己家門時說話的做法感到非常的愧疚。老農(nóng)繼續(xù)對員外的兒子說：“其實你不是中了什么邪，你的病是因為平時你不參加勞動，得不到鍛煉，身體虛弱造成的，加上又不懂和人家交流，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沒有精神。我當時叫你那么做，是為了讓你能多鍛煉，增加食量，同時讓你學會多說話，多懂得交流。如果當初不是說你中了邪，而是說要你多參加勞動，恐怕你不會那么積極地去做那些事情。世上根本沒有鬼神，只有勤勞動，多和人交流，人才會健康嘛?！眴T外和兒子這才明白了老農(nóng)的良苦用心。

員外的兒子從那以后都和農(nóng)民們一起勞動，身體一直很健康。從那以后，在當?shù)兀还苷l家里有多富裕，只要是到三月三這天，“掃山”是必不可少的。

（責編/韋運益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