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歲,你迷茫又著急
十六七歲,你迷茫又著急。你想要房子想要汽車,你想要旅行想要享受生活。你那么年輕卻窺覷整個世界,你那么浮躁卻想要看透生活。
上周在南京出差,深夜拖著疲憊去跟朋友見面,暢談至凌晨兩點?;氐骄频暌呀c,同屋的同事竟還未睡,點根煙,對著65層下的舊都夜景發(fā)呆。他非健談之人,光頭,一副藝術家模樣,氣質有天然的冷漠,之前交往無非公事,更無多話。不知道怎么提到了當今青年人的心態(tài)和選擇,竟就聊起來,再也收不住。
一個老套的勵志故事,我可能再無興趣聽下去。但他說,我不知道你們這代人是怎么想的,我反感幾零后幾零后的區(qū)分和標簽,我跟很多自己的同齡人聊不來。人是靠價值相互認同的,而不是年齡?,F(xiàn)在你們這代人看上去都挺急,房子、車子、票子,但就是你們同齡人,也不全是這么想的吧?我點頭。他繼續(xù)道,其實,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苦悶,真的,都是這么過來的。兩年前我才有了自己的房子,今年兒子兩歲了。我覺得一切挺好。25歲時我在一家體制內單位工作,已有七八年工作經驗,呆不下去了,要走。領導請我喝酒。他一口悶了一杯酒,跟我說,你還年輕,別想那么多,別著急,做該做的事。就這一句話,我受用至今。我年輕時愛玩、浮躁,總有各種誘惑撲過來。我就記著老領導這句話,其他都不想,就做自己的事,一晃就到現(xiàn)在了。他繼續(xù)道,你要說奮斗什么的,我從來沒有,就是一步步來。房子、車子這些東西,說真的,只要你不傻不笨,踏實做該做的事,到時間都會有的,不可能沒有。別去想它。別去管別人怎么做,相信自己的判斷。守得住,慢慢來。他說,守得住,慢慢來。
一個月前,我剛來,抱回家十幾本往期雜志。匆匆翻完,絕望地陷進沙發(fā)里,給老師發(fā)短信:文章何時能寫過四大主筆???差距不是一丁半點。他回,別急,你年輕。我說,我都24歲了,還看不到一點希望。他回,才24歲。我們最年輕的也30出頭了,別急。才24歲。他連說兩次,別急。
李笑來在《把時間當作朋友》里寫,我們總是對短期收益期望過高,卻對長期收益期望過低。他指英語,也說人生。說來說去,還是急。
朋友問我,以后想做一個出色的記者嗎?我說,不知道。他詫異,你不是混傳媒圈嗎?我亦詫異,為什么要在20歲出頭的年紀給自己的人生下一個定義呢?定義即枷鎖,即畫地為牢。難道這個年紀,不應該是盡一切可能伸展自己的觸角,去觸摸不同的、多元的事物,感知并觀察豐富、蘊藏無限可能性的世界嗎?
若你回頭梳理自己的人生履歷,花些心思,會看到一條似乎清晰的軌跡和路線,進而“恍然大悟”:我正是循著這樣的路一步步走來的,原來我從一開始就是想要成為這樣的人啊。如果你寫過申請學校的PS,可能有類似體驗。但這或許是欺騙性極強的“假象”。回望過去履歷難免會總結、歸類,拎出一條主線來并不困難。很可能,你從一開始并不是想成為這樣的人,甚至并不知道自己要走怎樣的路,只是迷迷糊糊的,循著興趣走過來了。是的,是興趣,而不是規(guī)劃——“從小立志做一名……”。若日后我莫名其妙成了一名電游玩家,我在個人傳記里也可以深情回顧“我從小就立志做一名職業(yè)電子游戲玩家”,因為我4歲開始玩電子游戲,至今仍不輟,算得上發(fā)燒友。
莫忘了,馮唐年輕時是個詩人、文藝青年,后來修了婦科博士,再后來做了“幕僚”,現(xiàn)在又做了實業(yè)。
莫忘了,老羅直到27歲之前,還認為自己終生跟“老師”和“英語”這兩個詞絕緣。
我一直對“規(guī)劃”二字持有戒備,所謂職業(yè)規(guī)劃、人生規(guī)劃,忽悠者眾。
人生是靠感知的,如何規(guī)劃呢?職業(yè)生涯是靠機遇和摸索的,如何設計呢?而規(guī)劃如何成功,更是無稽之談。丹青老師28歲登上去美國的飛機時,如何規(guī)劃自己此生要成為對公共領域發(fā)言的學者名流呢?他只是喜歡畫畫,一筆筆的畫;秦暉老師15歲下鄉(xiāng)插隊時,認為自己這輩子就待農村了,如何“立志成為中國思想界的標桿”呢?他只是喜歡閱讀,一本本地讀。
如果我四五十歲時有機會受邀到年輕人中去開個講座,一定要叫做“我的人生無規(guī)劃”;如果我混得灰頭土臉,在世俗意義上是個無人問津的盧瑟呢?那我就跟自己的孫子講講“無規(guī)劃之人生”中好玩兒的故事唄。
編輯:小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