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晨光 張中華

神奇水筆寫“貪”字

文/趙晨光 張中華

警示錄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痹缭谌昵拔覈遣课幕浀洹对娊洝分?，廣大辛勤勞作的基層百姓就將剝削壓榨他們的無德地主比作那些巧取豪奪、貪得無厭的倉內“碩鼠”。

然而，誰又能想到，往事越千年，當滄海桑田之后，時空跨入21世紀，就在國人齊奔“小康”的時代，地處中原大地，以給國家儲備戰(zhàn)備糧為職責的河南惠民國家糧食儲備管理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惠民公司）的糧倉內同樣也滋生了一群大小“碩鼠”。只不過《詩經》中提到的“碩鼠”冠冕堂皇，明火執(zhí)仗，作威作福；而當代“碩鼠”則見不得光，躲在犄角旮旯，暗中貪腐，漸成禍害。

劉曉華，這名年僅36歲的原惠民公司財務科副科長便是這群當代“碩鼠”中的小小一只。

圍著轉圈糧打造蛋糕

2007年12月底，在國家改革浪潮的沖擊下，中央儲備糧許昌直屬庫與鄢陵恒泰糧油儲備公司重組合并，成立了惠民公司。新公司按照市場運作的模式，自主經營，自負盈虧。2008年年初，惠民公司成立不久，靠鉆政策空子、打法律“擦邊球”，以“轉圈糧”的形式大賺了一把，數百萬元真金白銀到賬，一舉扭轉了先前公司經營不善、長期虧損的不良狀況。用一句“套話”形容：惠民公司可謂“開張大吉”，不僅迅速取得了喜人的“開門紅”，而且“討巧”打造出一份無比誘人的大蛋糕。

所謂“轉圈糧”，就是糧庫在托市收購前給面粉廠等企業(yè)打招呼，讓其幫助拍下前幾年收儲的陳麥，等到實際收購時，糧庫再從企業(yè)手中把小麥買回。小麥在交易過程中并沒有離開糧庫，僅僅是糧庫和企業(yè)之間的虛假交易，原地“轉了個圈”后，立馬帶來一筆新的國家財政補貼收入。

但是政府對糧食保管有明確的規(guī)定：每兩三年必須更換一次新的糧食，政府為此會撥付相應的補助資金。惠民公司的幾個下屬分公司正是抓住這一“契機”，通過打“轉圈糧”這張牌，一次就套取了6.9萬噸國家糧食補助，6.9萬噸換來的便是數百萬元的政府補助資金。

糧倉“泛潮” 滋生鼠患

俗話說得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苫菝窆揪尤活嵏擦诉@一公認的常識，雖說稱不上“空手套白狼”，但起碼也算得上“牛刀小試”，大有斬獲。

理所當然，公司大大小小的“功臣”們便紛紛盯上了這塊豐盛可餐的“蛋糕”。而分享“蛋糕”的背后卻是以危害國家糧食安全，損害糧農利益，并且以直接影響農民種糧積極性為沉重的代價。如此一來，正如“泛潮”的糧倉自然會為滋生“鼠患”提供便利條件。

民諺有語：“小洞不補，大洞吃苦?！?正如本案中的主角劉曉華，縱觀其昔日的“輝煌”與今日的“黯淡”，正所謂“成也環(huán)境敗也環(huán)境”。劉曉華的父母曾經是鄢陵縣糧食局的工作人員，他中專畢業(yè)后，順利進入當地糧食系統內的多家單位工作，從統計員到出納，再到會計，一路走來一帆風順。

惠民公司成立后，劉曉華憑借著自己的年輕有為及踏實肯干，被聘請為公司會計，經過一年努力工作，便被提升為公司財務科副科長，對于當時的劉曉華來說，可謂風華正茂，前程似錦。

劉曉華從事財務工作多年，雖說常被人打趣稱作“財神爺”，但他卻不以為然，甚至對那些天天過手、花花綠綠的票子已然麻木。然而，一次不期而至的分享“蛋糕”的經歷，卻勾起了他對金錢的貪婪欲望，接下來，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最終，劉曉華身不由己，不可自拔，將自己的大好前程埋葬在急劇膨脹的欲望牢籠里。

初嘗“蛋糕”的美味可口

2008年春節(jié)前的一天，惠民公司總經理牛國立（涉嫌貪污受賄，一審被判15年有期徒刑，以下簡稱牛總）把劉曉華單獨叫到辦公室，先對他一年來的工作表揚一番，接著手指一沓現金說：“這是年前走關系給領導送禮剩下的1萬元錢，你和關鵬飛（公司財務科科長，另案處理）辛苦了一年，每人拿5000元過節(jié)用吧?！?/p>

劉曉華作為一名財務會計，知道什么該拿什么不該拿。面對桌上的一摞人民幣，他一邊感謝牛總的好意，一邊推脫要離開。?？傄姞睿挥煞终f將那捆1萬元現鈔塞到劉曉華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親熱地說道：“怕啥？都是合理合法所得，有哥在呢，兄弟放心拿去吧……”一個“哥”，一個“兄弟”把劉曉華說得心里暖烘烘的。

緊張興奮的劉曉華拿到錢后，按吩咐給關鵬飛送去5000元，自己留下5000元。但公司的錢不是隨便一句話說給誰就給誰的，走賬是必經的程序，心領神會的劉、關二人從事財務工作多年，主動將這1萬元漏洞用虛假發(fā)票補上，如此一來，只要沒有外人知道，他倆分得的錢便順理成章被“漂白”，將貪污公款的行為掩飾得了無痕跡。當年春節(jié)，劉曉華用那5000元錢為家里買來琳瑯滿目的商品，除了感到快慰之外，心態(tài)也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自我獎勵”再食美味

2010年春節(jié)前的一天，?？偘褎匀A和馮坤（財務科出納，另案處理）喊來，一陣夸贊后，他直截了當提出：“鑒于你們一年的辛勤工作，取得了好成績，公司獎勵你們每人買5000元購物卡，我來簽字報銷?！?/p>

年關逼近，劉曉華忙得連軸轉，買購物卡的事兒暫時擱下。假期過完，他沒忘買購物卡報銷的事，便跟馮坤商量：“年也過了，家里一時半會也不買啥東西，干脆找些發(fā)票報銷，各領5000元現金算了?！瘪T坤表態(tài)同意，兩人湊了些發(fā)票，又到一家商店找老板幫忙，開具了一張8940元的機打發(fā)票。?？偨舆^1萬元報賬單二話沒說便簽字下賬。

2010年夏，劉曉華等三人整日面對一堆堆的票據心情難免煩躁，當時正是收購糧食的高峰季節(jié)，公司請了大批臨時工收購糧食。一天晚上三人加班，已是晚上九點，但辦公室內一團暑熱，面對一摞摞賬單，馮坤抱怨：大熱天加班，也沒有加班費。關鵬飛也覺得辛苦，便問有啥辦法弄點補助。劉曉華趁機提出：“咱們把加班費算到臨時工的工資里，然后……”

三人一拍即合，合伙在臨時人員的工資表里加了3000元，找?？偤炞謺r他根本顧不上細看，三人將多報銷的錢私自瓜分，來了個“自我獎勵”。

瞅準時機 吃起獨食

2012年初春的一天，劉曉華在當地一家商場購物時偶然發(fā)現了一個神奇的寶貝——可擦寫水筆，這款水筆寫出的字跡可用橡皮擦掉。他想到將來可以用這種筆填寫票據，填錯了還可以修改，以后可能用得上就順便買了兩支備用。

3月的一天，公司經劉曉華的手報銷一筆500元的業(yè)務費用開支，貪欲逐漸膨脹的劉曉華便想趁此機會，用買來的可擦寫水筆進行一次大膽的嘗試。他用這支水筆填好一張500元的報銷單子，找領導分別簽了字，回到辦公室，趁無人之機偷偷修改了票據數額，并在后面補了一張事先準備好的4000元發(fā)票，神不知鬼不覺，報銷數額就由原來的500元變成了4500元。很快，劉曉華輕輕松松領到自己虛報的4000元錢。

事后風平浪靜，在劉曉華看來，用可擦寫水筆涂改原始憑證的方法很奏效，想改成多少就改成多少，還不會被人發(fā)現，內心不由生起一股既難言表又刺激沖動的成就感。2012年12月，又快接近年底了，各種收尾工作接踵而來，加班的情況時有發(fā)生，劉曉華心里抱怨：又辛苦一年了，到年底還得加班加點，真夠煩人。抱怨過后的劉曉華又想起私自修改票據的事兒，便想再次用這種辦法補償犒勞一下自己。

同樣在報銷一筆正常業(yè)務費用開支的時候，劉曉華再次暗中使用上次的辦法，加進去4000元發(fā)票，時隔不久，一摞嶄新的4000元現金便成為他的囊中私物。

貪心不足 終究落網

幾年下來，在小恩小惠的引誘收買下，被?？傤I入歧途的劉曉華非但沒有看清看透，反而漸漸把他認作有恩于己的好領導、好兄長，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提款機、“搖錢樹”。

2012年年初，當劉曉華聽說?？偢呱{走的消息時大吃一驚，這的確對他產生了不小的沖擊，內心除了依依不舍還難免泛起一絲失落。他想：要是換了頭兒，不知還能否分享美味的“蛋糕”，躊躇過后，又想起公司曾承諾給其配車，但因種種原因沒有兌現。

上班后，劉曉華鼓足勇氣敲開牛總辦公室的門，一坐下便訴苦：“公司當初承諾給我配一部車，到現在也沒……”牛總對劉曉華的牢騷心知肚明，最后決定給他7.5萬元的車輛補助，還寬慰道：“不多說了，你和馮坤每人買2萬元購物卡，我來簽字報銷?！?/p>

劉、馮立刻找發(fā)票，整理票據。劉曉華手頭有幾萬元備用發(fā)票，正好派上用場，二人又買了2.4萬元購物卡，然后找熟人開了一張5.1萬元機打發(fā)票。劉曉華和馮坤早已情同手足，便把可擦寫水筆的秘密告訴他，晚上二人加班加點填票據，為了做到完美無瑕，雖然是在幾天內集中填寫，但劉曉華變換不同的字體，有零有整，看不出什么破綻。整理到最后兩人發(fā)現整整多了20萬元。

劉、馮面對眼前一摞填好的票據，起初有些緊張害怕，但是如果“勇敢”地邁出去，就能馬上到手一摞厚厚的現金，況且他倆也不是第一次“偷腥吃葷”，每次都如愿以償，最終，在貪婪加僥幸心理的支配下，二人將多余的票據全部報賬，一人一半分贓自肥。

2013年9月，以原河南惠民國家糧食儲備管理公司總經理牛國立為首的系列貪腐窩案終于暴露案發(fā)。同年11月，安陽市文峰區(qū)檢察院對犯罪嫌疑人劉曉華立案偵查，反貪干警韓新征等人受命出擊，找準要害，經數十天連續(xù)奮戰(zhàn)，查驗票據，調查取證，迅速偵破此案，查實從2008年～2013年，劉曉華貪污公款12.4萬元的犯罪事實。2014年3月13月，經文峰區(qū)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以貪污罪判處被告人劉曉華有期徒刑六年六個月。

開庭當日，本案公訴人王陽檢察官在當庭發(fā)表公訴意見時的一席話頗為引人深思：“被告人劉曉華開始只是分享‘碩鼠’的殘羹剩飯，幾年下來，由于受不良環(huán)境的影響，胃口變得越來越大，最終在貪念的驅使下深陷犯罪的泥潭難以自拔，實在令人嘆惜！若任‘碩鼠’肆意泛濫，不僅將搬空國庫糧倉，給國家糧食安全造成巨大危害，更為可怕的是‘鼠患’勢必傳染‘鼠疫’。因此，此案再一次從反面證明做好職務犯罪預防工作的重要與艱巨！”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