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焦竑的傳世詩文被中華書局出版的《澹園集》囊括殆盡。本文輯錄了焦氏三篇佚文,加以考證。這些佚文對于我們認識焦竑的散文創(chuàng)作、生平交游、佛教思想、文學思想乃至明后期文化諸方面均有一定的價值,值得研究者重視。
關鍵詞:焦竑;《澹園集》;佚文;考證
焦竑(1540-1619),字弱侯,又字從吾、叔度,號漪園、澹園,山東日照人。明萬歷進士第一,官翰林院修撰,后曾任南京司業(yè)。他是明代杰出的學者、文學家、藏書家。著作甚豐,有《國朝獻征錄》、《國史經(jīng)籍志》、《老子翼》、《莊子翼》、《澹園集》(正、續(xù)集)、《焦氏筆乘》等。1999年,中華書局出版了李劍雄先生點校的《澹園集》。該書在正、續(xù)集之外輯錄近四十篇佚文,為學術界提供了一個比較完備的版本,推動了焦竑及明代思想學術史研究。載籍浩繁,遺珠難免。筆者曾于《北方文學》2013年12月刊(下)上發(fā)表《焦竑佚文二篇》,近來又發(fā)現(xiàn)焦竑的文章三篇。它們不見于中華書局版《澹園集》,也不為研究者道及,故全錄并略考如下:
一、《金陵瑣事》引
金陵,六代舊都,文獻之淵藪也。高皇帝奠鼎于斯,其顯謨大烈紀于石渠天祿,彬彬備矣。以故寰寓推為奧區(qū),士林重其清議,及夫余風細故,昔稱游麗辯論、彈射臧否、剖析豪氂、擘肌分理者,至今猶然。如吉甫此編,即其一也。吉甫,周姓,名暉,吉甫其字。弱冠為博士弟子,出楊道南先生之門。先生覃思大道,有所獨契,而博學多通,旁及時事。仲舒知古,崔琳知今,殆欲兼之。吉甫久從之游,其大者既別為紀載,乃錯綜余緒,以為是書。上關典常,微及俶詭,包前修之往行,具名流之嘉話;下而街談巷議,與圣人所不語者往往在焉。讀之可以辨風俗,征善敗。國史郡乘,或裨其闕,非徒小說之靡而已。吉甫胸饒韞畜,性好編錄。幾格不虛,巾箱恒滿。此雖其小者,而業(yè)可傳矣。曩綴《金陵舊事》二卷。朋輩謂此書當相輔而行,乃醵錢梓之,而余引其端。
萬歷庚戌夏,澹園老人焦竑題于所居之澄懷閣。
案:該文見于周暉《金陵瑣事》(明萬歷三十八年刻本)卷首。周暉(1546-?),字吉甫,號漫士,又號鳴巖山人,上元(今南京)人。諸生,隱居不仕,卒年八十余。有《幽草齋集》、《周氏曲品》等。《金陵瑣事》有四卷,專記明初以來金陵掌故,信而有征,可補正史之缺,故此書歷來備受學者重視。焦竑該文是為《金陵瑣事》所作的序言,作于萬歷三十八年庚戌(1610)。文中提到的楊道南即楊希淳。焦竑《國朝獻征錄》卷一百十四載有劉憲寵的《楊道南希淳傳》,讀者可以參看。《金陵舊事》見于焦竑《焦氏筆乘》續(xù)集卷七、卷八。
二、《易筌》序
圣人之微言備載于易,所謂窮理、盡性、至命之書也。儒者習而弗察,而易浸不傳,于是矜激于名義,沒溺于訓故,而失彌遠矣。二氏因駕其說而與儒角,不知皆儒學之固然也。善乎!李覯之言:“無思無為之義晦,而心法勝;積善積惡之誡冺,而因果作。”譬諸饑渴之飲食不可一日無,二氏乘其饑渴而鼔行之,焉往而不利?余竊悲之。晚而學易,戞戞乎難入也。時羣同志者講焉,研味久之,知禔躬渉世窮、深入微理無弗具,而異學之果無以為矣。會同學者漸以散去,所聞恐至于遺忘,輒命兒子籍記之,為就正之地。嗟乎!是編出,學者知二氏所長,乃易之所有;而離類絕倫、不可為國家者,則易之所無也。彼攻乎異端者,其病可少瘳矣乎?
萬歷壬子夏,焦竑書。
案:該文見于焦竑《易筌》(明萬歷刻本),作于萬歷四十年壬子(1612)。李劍雄將《焦氏筆乘》、《俗書刊誤》兩書的焦竑自序當作佚文,給予輯錄,而未及于此。今特表出,以備《澹園集》增訂之需。
三、《唐詩選》序
詩之秘盡泄于唐,蓋自漢魏以還風會一大轉(zhuǎn)也。初唐、盛唐、晚唐諸家稍為詩者便為甲乙,雖從未評騭,相沿大都異者什一,同者什九。此非作者之難,而選者之難也。夫詩名莫盛于李杜,而猶互有短長,豈非荊山之璞、延津之劍遇合自有定價耶?我朝留心唐律者,首推高廷禮?!镀穮R》固是精詳,稍嫌臚列。李于鱗崛起,更加芟削,良工苦心,所不必言。而刻礉有之,恒自謂足以盡唐詩。乃知其精心妙會,自具別解,非唐詩之果盡要,亦選唐詩者之心盡也。慶歷以來,政索解人未易。會從秦淮,把臂玉遮,懽劇累日。出所批本,展讀一過,不覺煥然冰釋。非惟于鱗未盡之藏得以曉暢,若乃點次安詳,位置如故,則于于鱗一段苦心庶幾不磨云爾?,樼鸾垢f識。
案:該文見于李攀龍《唐詩選》(明閔氏刻朱墨套印本)卷首。李攀龍(1514-1570),字于鱗,號滄溟,山東歷城人,明代著名文學家,與王世貞同為“后七子”的領袖。歷任順天鄉(xiāng)試同考官、刑部廣東司主事、刑部員外郎、刑部山西司郎中、河南按察使等。著有《滄溟集》,編有《古今詩刪》、《唐詩選》等?!短圃娺x》由《古今詩刪》中的唐代詩歌編成,是在明清兩代影響深遠。焦竑《唐詩選序》之后有王穉登《敘唐詩選》、李攀龍《唐詩選序》。據(jù)畢偉玉的研究,該書是《唐詩選》評注本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本子:王穉登參評本。[1]序中“玉遮”,就是王穉登的字。據(jù)該文,焦竑曾與王穉登在秦淮河上歡聚數(shù)日。王穉登出示自己的參評本,焦竑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并為之作序。畢偉玉曾節(jié)引該文,[2]但并未指出此乃焦竑佚文。今全錄于此,以備《澹園集》增訂之需。
綜上可知,這三篇焦竑的佚文,對于我們認識焦竑的散文創(chuàng)作、生平交游、佛教思想、文學思想乃至明后期文化諸方面均有一定的價值,值得研究者重視。
注釋:
[1]見畢偉玉《李攀龍?zhí)圃娺x研究》,上海師范大學中國古典文獻學碩士論文,2003年,18頁。
[2]見畢偉玉《李攀龍?zhí)圃娺x研究》,上海師范大學中國古典文獻學碩士論文,2003年,33頁。
作者簡介:徐到穩(wěn)(1985- ),同濟大學哲學系博士后,歷史學博士,主攻明清學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