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額爾古納河右岸》作為遲子建榮獲第七屆茅盾文學獎的長篇小說，展現(xiàn)給讀者的是完全陌生的少數(shù)民族原始生態(tài)及百年滄桑。本文依據(jù)赫勒的理論觀點，分析了《額爾古納河右岸》中所體現(xiàn)的倫理美學。

關鍵詞：額爾古納河右岸；倫理美學；關愛；包容

倫理美學是由東歐新馬克思主義代表人物艾格尼絲·赫勒在其道德理論中所提出的新的觀點，據(jù)此她提出了規(guī)范人們行為的準則，可簡單理解為“善優(yōu)先”，以及“關照他人”兩個主要原則。善是人類社會中重要的一條道德準則，善是高于美的道德，當發(fā)生人與人或人與社會的沖突時，應把“善”放在最首要的位置?！瓣P照他人”指的是不要有意地傷害他人。這條原則僅僅是為人們的行動提供基本的方向和建議，而并不能完全作為人們行動的“拐杖”。

《額爾古納河右岸》是遲子建獲得第七屆茅盾文學獎的長篇小說，她以一貫的對自然的關懷的生態(tài)視角譜寫出了一曲動人的挽歌。小說以現(xiàn)代文明所帶來的負面影響為基調(diào)，以一群鄂溫克人的興衰作為故事線索，即“以溫柔的抒情方式詩意地講述了一個少數(shù)民族的頑強堅守和文化變遷”。特別是通過自然這一紐帶反映出了人類生存的現(xiàn)狀和現(xiàn)代文明的缺失。其中所描寫的人與人、人與社會和人與自然之間的包容和沖突，都是赫勒倫理美學的生動體現(xiàn)。

一、人與人之間的無私關愛

《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的人物，處處體現(xiàn)著善良、無私、博愛的品行。當身邊有人遇到困難的時候，他們往往不顧自身安危和利益得失，無私的去幫助別人。

文中最濃墨重彩的這類人物以堅韌而純潔的妮浩薩滿為代表。薩滿教是一種原始的宗教，薩滿雖然有起死回生的神秘力量，然而他們卻最終無法違抗“神”的旨意，更多時候他們只有目睹死亡，或者，以自己的孩子的死來換取別人孩子的生。小說中的她和丈夫情深意篤，一生有很多孩子。生下的可愛的兒子和女兒，他們?nèi)∶麨椤鞍俸匣ā?、“黑樺樹”，卻為了拯救族人，一次又一次地犧牲自己孩子的生命，這是因為她救了不該救的人，所以她的孩子將作為代替品被神靈取走。但是她無怨無悔。甚至為了救治因為饑餓而偷他們部族馴鹿的漢族少年，她不顧腹中快要出生的孩子，傾盡全力舞蹈，少年死而復生，她腹中的孩子卻再也沒能來到這個世界。就這樣，她一生救了無數(shù)的人，她多半的孩子也因此而過早地離世。跳神結束后，薩滿總要唱上一曲哀歌，是為生者的祈禱，更是為死者的哀悼，那樣簡單而樸實的歌詞，流淌出的是作為母親無奈的痛徹心底的悲慟，又是作為薩滿神拯救鄂溫克人生命的凱旋贊歌。在她身上我們看見了超然忘我的大愛與信仰的虔誠。

還有一個同為薩滿的人物也是包含了無私的“大愛”的代表。尼都薩滿是“我”的叔叔，在痛失愛人之后突然具有了非凡的神力，成了薩滿。他主持著族人的葬禮、婚禮、降生禮，替族人祈福，他的跳神可以使生病的馴鹿好轉(zhuǎn)，可以讓傷口消失，他可以在舞蹈和唱歌中讓一個人起死回生。他在部落面臨著瘟疫、疾病、死亡等威脅的時候，鎮(zhèn)定、從容、義無反顧地迎難而上。在遭遇日本的侵略時，他堅定不屈地帶領族人抵御異族外侮，他的法術甚至折服了狂妄的日本軍官。他的做為，深受族人敬仰。

除了兩個薩滿的無私，還有依芙琳對純凈無瑕疵的愛情的堅守，金德的為愛殉情，達西對在新婚之夜成為寡婦的杰芙琳娜的求婚，伊萬為救坤得而被日本人的毒打，安道爾的善良敦厚等。他們都是充滿人格魅力的人物代表，是小說中醒目的道德風向標。

在赫勒的倫理美學中，曾建議人們要去關愛他人，這是一條非強制性的道德規(guī)范，在現(xiàn)代社會中事實上并沒有得到很好的實施，相反還在漸漸的迷失。在這篇小說中，展現(xiàn)了少數(shù)民族延續(xù)千年的傳統(tǒng)美德，塑造了一群友善、有信仰、尊重生命的人物，從這些人物身上我們看到了愛，看到了真，善與美，并以精神映照的方式為現(xiàn)代文明提供一個參照系。作者正是通過原始文明中人性的和諧與美好，來反觀現(xiàn)代文明，并提出質(zhì)疑，引人深思。

二、人與自然的和諧包容

正所謂“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成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边t子建在小說中所描寫的繁衍生息在宇宙間的有靈萬物，人與自然地位平等，他（它）們互相依存，彼此牽制，相生相滅，取之有道，構成了和諧的自然生態(tài)，表現(xiàn)出天人合一的和諧生態(tài)美。

鄂溫克人與自然相處和諧：豐腴的森林，豁達的人們，清新的空氣，可愛的動物……人們漁獵有度，護養(yǎng)有方，大自然按照自己的規(guī)律繁衍生息，為人類提供取之不盡的資源。人可以從松鼠掛在樹上的蘑菇的位置判斷冬天的雪量；成群天鵝的叫聲能嚇跑敵人；人渴了可以喝樺樹汁，餓了可以吃蘑菇和紅豆；人們搬遷時把閑置和富余的東西放在“靠老寶” （在四棵粗細相等、間距適中的松樹間建造的倉庫）里，從不上鎖，以備本氏族和他氏族人急需。

鄂溫克人愛護自然環(huán)境就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比如，他們從來不砍伐鮮樹做燒柴，專門撿拾“風倒木”（自然脫落的干枯樹枝）做燒柴，甚至結束生命時都不忍心吊在一棵鮮樹上而選擇枯樹，因為他們都知道，死人的樹是要和死者一起火葬的。他們每搬遷一次，都要把自己之前留下的垃圾深埋起來，為的是防止垃圾污染了森林，也避免給其他氏族造成不便。他們不會過度獵殺，當灰鼠等獵物，給它們生長繁殖的機會，他們始終與自然保持一個合理的尺度。

可是，當成千上萬的伐木工人涌入山林的時候，以往的生態(tài)和諧就蕩然無存了：林木因砍伐過度越來越稀疏，動物也越來越少了，沙塵暴開始蒙蔽了天空，馴鹿所能吃的苔蘚逐年減少，鄂溫克人民不得不跟著它們頻繁搬遷。遲子建在《額爾古納河右岸·從山巒到海洋（跋）》中寫道：“伐木聲取代了鳥鳴，炊煙取代了云朵。其實開發(fā)是沒有錯的，上帝把人拋在凡塵，不就是讓他們從大自然中尋求生存的答案嗎？問題是，上帝讓我們尋求的是和諧生存，而不是攫取式的破壞性的生存?！?/p>

赫勒提倡人類在面對各種沖突時應銘記著“善優(yōu)先”的原則，可人們往往在實踐的實踐的時候就把這一原則拋到腦后?！吧啤贝嬖谟谌f物之間，“善”是高于美的道德。自然景觀本身就包含著一種道德判斷，當人類以“善”的面貌出現(xiàn)在它面前時，它回饋給人的是取之不盡的資源；當人類以“惡”的面貌與它相對時，它就會對人類施以懲罰。

總的說來，赫勒用了大量筆墨寫下了倫理美學理論，提出了“善優(yōu)先”、“關愛他人”的思想，為現(xiàn)代人提出了一個新的道德標準。在《額爾古納河右岸》這部作品中，作者描寫了鄂溫克人民與自然和諧相處，反襯出現(xiàn)代人類倫理道德的缺失，寓意深刻而含蓄。與赫勒的思想遙相呼應，卻更能打動人心，發(fā)人深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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