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我站在易初蓮花超市門口。我忘了，易初蓮花現在叫卜蜂蓮花。這名字什么時候改的，我沒有注意。有一天我從超市下面過的時候，看見原來的易初蓮花換成了卜蜂蓮花，管他什么蓮花呢。我現在想的是要不要去東區(qū)參加晚上的活動。我還在猶豫。這時候，過來一輛公交車。我想也沒有想，就過去了。

這是在上車之前，我看到路邊白蠟樹的葉子被風吹下來。它們可能覺得樹身上已經不適合它們，它們嗖嗖地往下落。

未來城是一家大型商場的名字，在我們這個城市名氣很響亮。它建成差不多兩年了，但我一直沒有來過。我在未來城里轉了兩圈，也許是三圈，才找到通知上說的云南風尚餐廳。

這家餐廳還有一個名字，叫“甘思咪哚”，瞧瞧這名字，是夠風尚的，也夠讓人費解的了。我猜不透這名字啥意思。請教旁邊一個穿云南少數民族服飾的服務員。她說，這是彝語，意思就是吉祥如意。這名字有意思，我剛這么想。剛才那個服務員又接著說，甘思咪哚。這服務員還真禮貌，我沖她笑笑。

你別說，我在“甘思咪哚”里轉了一圈，還真就發(fā)現它很風尚。且不說服務員的穿著打扮，光是餐廳兩面墻上的裝飾品就已經夠讓我眼花繚亂了。穿成串的紅辣椒，五顏六色的掛毯，還有各種叫不上名字的飾品，銀的金的都有，形狀也五花八門。門口有一個桌子，上面擱著幾個黑罐，肚大腰圓，不用說里面裝的是酒，但都是什么酒，我就不清楚了。還有藥材，人參我認識，其它的很難叫上名字。

我還是來說說今天的活動。這個活動是單位的一個同事召集的，大體就是一個相親會。但同事原先并沒有說清楚，他只說有一個公益講座。講座是有，請的是一個什么大學的心理博士。博士是個女的，四十來歲，戴一副眼鏡，臉上應該有皺紋，但都被化妝品蓋上了，一看就知道是經常做美容。女博士據說是婚姻愛情問題的專家。這么說來，她的婚姻應該經營得很好。不過，看臉上的氣色，應該也不錯。女博士自己介紹說，她常年在兩岸三地開講座，照此說來，她的講座應該不錯?？墒禽喌剿v座的時候，下面根本沒幾個人聽。這屋里總共坐了有十幾桌人吧，我看見大家都在竊竊私語。這女博士呢，也真沉得住氣，竟然不管不顧的講自己的。對了，她還提問?？赡芟虢璐艘鸫蠹易⒁獍伞５珱]有人回答她的問題，她只好自己解答。何苦呢，我心想。好在她一講完就溜了，天知道她講的是什么。

靠窗戶的地方坐著一個穿綠色大衣、留披肩長發(fā)的女的，我一進來就注意到了她。她皮膚很白，顯得眼影就很黑。她的嘴唇厚厚的，很紅，可能是涂多了唇膏。我看見她一個人坐在那里。我曾想過去?？晌覄傆羞@個念頭，她面前的空位上就被人給占了。是個男的，我看見那個男的趴在桌子上和她說了一會兒話。也不知道都問了她些什么。她很小心地回答他的問題，兩只手交疊放在桌子上。那男的過了一會兒就走了，直接出去了，然后又來一個男的。

我后來也過去了，坐在她面前。這次，她主動上來問我。我忘了她上來問了我句什么。我們淡淡地聊了幾句。我知道她家在安陽。她現在一家婚慶公司工作。公司在北環(huán)外。想起來了，她屬牛。接下來，我們干坐著，我扭頭去聽女博士的講座，實際上，我根本沒有聽進去。

后面有一桌來了一個男的。挺胖的一個男的，留著平頭，看樣子，應該有三十多歲。他一直朝這邊看。我很快就感覺到，他想找我面前的這個女的。他似乎在等我離開。我看出他的用心，我賭氣似的不動。他繼續(xù)盯著這邊?？吹贸?，他有點坐不住了。有幾次，他已經打算站起來了，又坐下。終于，他還是過來了。他說，你坐里面。

你干嗎的？你家哪的？你多大？胖男一上來就追著這個女的問。我有房有車。他特別強調，我三套房子。是夠多的哦。他單刀直入，你考慮一下？靠，也夠直接的哦。我注意觀察那女的，我想看看她聽了以后什么反應。她好像有點緊張。我看見她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但沒有說出來。胖男可能想一下子就把這個女的鎮(zhèn)住。然后，直接帶她回家上床。但那女的沒有反應。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礙于我在場，不好意思說出來，她的臉都憋紅了。胖男顯然等不及了。你電話多少？這次，這個女的好像生怕一轉眼他就飛走了似的，趕緊說了自己的電話。胖男飛快地記下她電話，走了。他走去的樣子，給我的感覺，他好像已經勝券在握。

我對眼前的這個女的再也沒有興趣，我也沒有再看她，而是把眼光轉到了鄰桌。鄰桌靠走廊的地方有一個女的，留著齊耳的短發(fā)，圓圓臉，眼眶深陷，腿很長，穿一條淺藍色牛仔褲，高跟鞋的跟至少有幾厘米。剛才，我看見她好像在很認真地聽講座。我估計是沒人找她說話的緣故。就是這個女的，我不知道我們后來怎么搭上話的。一搭上話，我才知道，她竟然是我一個網友。她是不久前主動加的我，天知道，她從哪里看到我的號。我們在網上聊過兩次，知道她是南陽人。她現在建材市場一家公司上班，做的是銷售。她以前學的是旅游管理，她可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來做銷售。不過，現在難找工作，有個事干就算不錯了。我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碰見她。她可能也沒有想到。等車時，我又遇見她。我們竟然又坐同一路車。然后，我提前下車了。我只記得她跟我說，她明天要回家。就這些，我們之后就再也沒有聯系過。

下了車，我似乎才記起今天是光棍節(jié)。我就在想，我這個光棍應該去干點什么。干點什么呢？我想，也許，我應該去看一場電影。這么想著，我就給朱麗打了個電話。朱麗當時正在外面吃飯。朱麗還埋怨了我兩句，你怎么不早打電話呢，真是的，她說。我暈，這能怪我嗎？

朱麗來不了，我還真是有點郁悶。不過，再郁悶，今天這個電影也要看的。我就朝電影院的方向走。路上就過來一男一女。那個女的，梳著馬尾辮，穿一條黑色的短裙，黑色的絲襪裹著她修長的大腿。她穿著平底鞋，個頭和那個男的差不多。那男的走在她身邊，手里提著她的包，兩個人刻意保持著距離，一看就知道兩人的關系還沒有那么親密，也許前兩天剛認識也不一定。從他們來的方向，我感覺他們應該是向電影院來的。果然，我在電影院換票的時候，又看到了他們。他們可能是趁電影開映的時間，出去壓了一圈馬路?？磥砦业母杏X沒有錯，也只有剛認識不久的男女才會干這種事。

電影院里的人出奇的多，我從來沒在電影院見過這么多人。男男女女的，熙熙攘攘。但這不等于來的都是光棍，也有很多，可能是來這里與光棍告別的，據說，今天影院有幾部片子就是單為光棍節(jié)準備的。

影院大廳里，還立著一個很大的廣告，上面是一個脫光的機器人。想想吧，連機器人都想著脫光呢，我們是不是更應該脫光。影院也真會造勢。照這樣，今天影院又大賺一筆。

在光棍節(jié)看《失戀33天》，是有點意思。之前，網上到處都在傳這個片子。也難怪，今天都十一點了，一個容納幾百人的放映廳里，差不多都快坐滿了。事實上，這是一部虎頭蛇尾的電影，越往后，越讓人無法忍受。我最討厭假，可這個電影就喜歡玩這個。也許，他們壓根兒就玩不了真的，我只能這么想，就是這樣一部電影，竟然被人吹上了天。我終于明白，我們這代年輕人要的是什么了。

電影結束了，人群潮水一般涌出了電影院。很快又消失在大街小巷。那些脫光的人是幸福的，祝福你們脫光。那些還沒脫光的人，愿你們脫光，脫光了好睡覺。我這么想著，就離開了電影院。

上電梯時，我忽然聽到一個女人的呻吟從二樓東邊的一個房間里源源不斷地傳出來。已經很晚了，樓道里靜悄悄的，那聲音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里。女人的聲音先是壓抑的，拖長的，半天才釋放出來。很快，聲音變得急促起來，一聲接著一聲，快而且尖銳。我聽著，我能感覺女人快到了。呻吟還在繼續(xù)，我落荒而逃。

單位后面有一條河。叫渠可能更合適，因為是死水，且是人工挖出來的。管他呢。下午陽光好的時候，我就去了那里。我喜歡到陽光下去。

河邊的人行道上，散落著不少落葉，我踩著那些落葉走過去，在路邊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有音樂從不知什么地方傳過來。河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船兒，我看見有兩艘小船停在岸邊。我努力去想它的夏天，那時候，也許它會更好。

現在是秋天。秋風把葉子吹下來，陽光就在那些枯黃的葉子上流動。網上說，內蒙古一個市的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三十度。我的天呀。有一幅圖片，圖片上一個女的在街上走，劉海上結滿了冰溜子。我沒有經歷過那樣的低溫，我實在無法想像。以前有一個冬天，父親從遙遠的新疆給我打來電話，說那里的氣溫零下三十多度，我不時就把心揪緊了。

我一個朋友聊天時跟我提到一個開美容院的女子。我的朋友常去她那里做美容。她說，你見了一定喜歡。我感覺她這話一定說得有點早，我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她接連問了我?guī)状危矣X得挺過意不去。

就去見了那個女的，下著雨，我撐著傘。這天也真是，說下就下。幸虧我今天帶著傘。她來了，就在路對面，但是沒有帶傘。這剛好。等她過來了馬路，我就把傘罩在了她頭上。她開始還覺得不好意思，我也覺得有點別扭。這么快，我們就走到一個傘下，是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別扭著走了一段，她指給我看一條偏僻的路。我覺得她可能不想往人多車多的地方走，我就隨了她。往前走的時候，我發(fā)現她穿著高腰靴。我不是很喜歡女的穿這樣的靴子?？赡苁歉悬c高，她走路往前栽。她上身穿一件黑色呢絨外套，外套的下擺有點長，一直垂到膝蓋那里。膝蓋和靴子之間的腿粗細很均勻。她的鼻梁很高，面孔很清秀。我奇怪，她竟然沒有化妝。她還是做美容的呢。

她的意思是去找一家“麥當勞”，我不是很想去那種地方。我說不如去吃飯。她聽了我的，帶我到一家飯店，點了一個酸菜魚。就這個也比“麥當勞”強，我心想。坐下來，我看見她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項鏈。

她說話很慢，聲音也小，我仔細地聽著。她說她十幾歲就開始干這一行，先是給別人干，做了幾年后，就自己開店。我插了一句，問她現在這個店開了有多久，她說，兩年。她忽然用大老粗來形容自己，我吃了一驚，她說，我沒有什么文化，現在找工作都要文憑，像我這樣的，若出去連工作都找不到。我接過話，你自己當老板，不比什么都強。我轉而問她的美容店平時都什么人去。我這么問了以后，覺得有點不妥。她不會覺得我想歪了吧。我知道社會上現在有不少假借美容院，實際上做的卻不是美容。至于是什么，你去想吧。我就在想，她的美容店不會也這樣吧。我這么一想就看了看她，我忽然感覺她不像那類人。她把我的話接下去了。她說，大都是三四十歲的婦女。我說，這類人危機大。是呀，有資料顯示，這類女人正極力想挽回自己的青春。挽回青春，也即是挽回男人的心。所以說，女人做美容，很多時候不是沖著美容，而是沖著男人。頓了一下，她說，我在店里，她們來了什么都說，家長里短的，我聽得多了。反正，我跟她們之間沒有利害關系。她們全當向我傾訴了。想想也是，這個年齡段的女人，不僅有一肚子的家長里短，如果遇上男人恰好在外面包小蜜，或者有婚外情。據說，這個年齡段的男女是婚外情的高發(fā)期，因為，他們有足夠的精力和財力來搞婚外情。無論是哪一方，攤上這檔子事，都難以說盡，也說不盡。當然，很多時候，她們更喜歡道聽途說。她們總覺得這樣的事不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她們就很放心很大膽地說。

我們店很小，只有三個人，算我在內。還真有這么小的美容店，我心想。她說，有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天天看偶像劇?？腿藖砹司驼f她，你一天到晚看偶像劇，以后可不好找對象。我聽了就笑了。像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不看偶像劇，又能看啥。我就又想，她們還有偶像劇看呢，我們呢？我們的青春早已一去不復返。

美容店上午一般沒什么人，客人大多在下午來，晚上偶爾也會有人來。一般，八點以后我們就忙完了。正說著，她的電話響了。她聽了一會兒說，店里來人了。她剛說到這里，這么巧，我想。

外面雨還在下，有八棵楊樹濕淋淋地站在雨中。我替她打著傘，我們走到楊樹下，又從那里走到馬路中間。我們站下，分開。我們說了再見，是真的再見。

圣誕節(jié)前一個多月，我路過國貿中心門口，看到那里早早地建了一個燈光城堡。五顏六色的燈光透出來，把城堡裝飾得美輪美奐。我看到不少青年男女聚集在城堡下拍照，擺出各種造型。我正看著，朱麗來了。之前，我們約好了去看電影。

買完票回來，我驚訝地看見以前見過的一個女孩在大廳里坐著。我有意躲開她，不知道她看見我沒有。我上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隱約看見她跟一個男的進了放映廳。這世界也夠小的哦。

出電影院，我才發(fā)現天又下雨了。這個冬天的雨水好像格外多。我正郁悶，朱麗忽然從包里掏出一把傘。那天回來的路上，有很多水洼，我記得不少水洼里都飄著落葉。

隔天，天晴了。一個朋友喊我跟他上書店?；貋淼臅r候，路過人民公園，可能是天氣好的原因，那天公園的人特別多。公園的角角落落都是人。公園里有一條路，兩邊種著懸鈴木，很粗的樹，樹葉全黃了，在陽光下，金燦燦的。走到這里，我忽然有了秋天的感覺。

有一個中年男人在唱歌，有幾個婦女在伴舞，旁邊人里三層外三層，把他們圍在中間。我跟朋友說，這個中年男的一定有不少粉絲。朋友就笑了。我忽然覺得，他們莫不是也在追趕自己的青春。

周末下午，朱麗忽然給我打了個電話。她說她在百貨大樓。朱麗竟然跟我開起了玩笑，她說，有一個美女陪著我，你來嗎？

我很快就見到朱麗說的美女。朱麗挽著那個女孩的胳膊說，這是趙庭。趙庭和朱麗的個頭一模一樣，兩人就像商量好了長一樣。我就去看她。趙庭的頭發(fā)盤在腦后，穿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一件及膝的毛衣，毛衣外面還罩著一件外套。她的臉瘦瘦的，有點蠟黃，看上去像營養(yǎng)不良。最有特點的，要數她的嘴，她的下嘴唇肉肉的，往外翻。但不知怎么，看上去卻非常性感。她和朱麗看上去格外親昵，兩人稱呼對方，都用親愛的，我聽得特別肉麻。

朱麗嚷嚷著要喝粥。大上海城上面剛好有一家。我們走進去，朱麗點了一份粥，一份水果沙拉。趙庭只給自己點了一份粥。她們兩個商量著，后來又點了一份素三鮮。她們試圖勸我也吃點，我說吃過了。

飯后，她們兩個要去買衣服，朱麗輕車熟路地把我們帶到了世紀聯華。我一看，她就是常來這地方。我跟著她們在聯華兜了兩圈，趙庭又要去另一家商場。我們穿過馬路到對面的商場，她們兩個試來試去，但最終一件也沒有買。

朱麗和我先把趙庭送回了家?；貋淼穆飞?，我們路過二七廣場。二七塔上的鐘聲剛好敲響十點。我們倆都聽到了報時的鐘聲。司機忽然說，十全十美。這司機可夠有才的。

朱麗本來想讓我到她家里去坐坐的。但等我們到了她家樓下，她看見屋里亮著燈。她馬上說，我室友在家。她可能擔心沒法介紹我，就沒有再提讓我上家的事。

樓下有一個花園，我們站在那里說了會兒話。我要走的時候，她忽然接到她所在醫(yī)院的電話。我聽見她說，醫(yī)院出事了。我們兩個就往醫(yī)院的方向走。她一路幾乎是跑著過去的。

有一天，趙庭忽然給我打電話。她說，我和我姐吵架了，氣死我了。我之前還不知道趙庭有個姐姐。錯了，應該說，她有兩個姐姐。當然，我后來才知道。我安慰了趙庭兩句，她忽然說，朱麗今天心情也不好。我說，我心情也不好。趙庭說，三個心情都不好的人，應該干點什么呢。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趙庭忽然說，我們去找朱麗。我們三個人應該在一起。當時是晚上十點。我猶豫了一下，趙庭說，你到底來不來。趙庭語氣很堅決，我說，那好吧。

我們就到朱麗家門口，把她喊了出來。喊出來以后，我們三個人沿著醫(yī)院前面的一條路，一直向前走。朱麗說，前面有一個大學。那里應該有坐的地方。

果然，在大學門口，我們看到一家“豪享來”。進去以后，我們才發(fā)現，里面只有我們一桌客人。朱麗給自己點了一杯西瓜汁，我和趙庭不愿意喝涼的，都要了咖啡。坐了一會兒，朱麗說，她困，想回去睡覺。趙庭卻不想走，她想去酒吧。她說，我還沒有去過酒吧呢。她又想唱歌，我和朱麗都沒有興趣。趙庭這時候提議抓鬮，得到了我們倆的響應。問題就出在這個抓鬮上。當時的情況是這樣。趙庭借我的筆寫了家、洗澡、待在原地。我真納悶，那天我怎么就帶著筆，我一般是不帶筆的。趙庭讓朱麗先抓。朱麗想去洗澡，她果真就抓了個洗澡。趙庭不服氣。她說，干脆我們一人抓一次?？勺屛液挖w庭都沒有想到的是，我們倆抓的竟然都是洗澡。這下，我們三個都傻了眼。趙庭說，這是天意。

在去哪里洗澡這個問題上，朱麗想了很久，她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結果。最后，我們只能依靠出租車司機。好在出租車司機知道哪里有。這樣，我們就到了“水天堂”。但我們都沒有想到，“水天堂”把我們擋在了門外。原因是，我們三個人，只有趙庭帶著身份證。我們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在一個小時內，又被拒絕了五次。最后，我們都累了。凌晨兩點鐘，我們不得已進了一家商務酒店。我在房間里看電視，她們去洗澡了。她們去了很久也不見回來，我喊了服務員去問?；貋碚f，她們在做中醫(yī)保健。這兩個女的，倒是會享受。

她們一直到凌晨四點才回來。我聽見趙庭對朱麗說，親愛的，你連褲子都不脫怎么睡。朱麗說，我明天起來沒法穿。趙庭非讓她換下來，朱麗最后躲被窩里把衣服換了一下。

朱麗因為早上要上班，她定了鬧鈴。鬧鈴一響，她就起來了。我也被驚醒了。我聽到她窸窸窣窣地起來，下床時，她可能是踩到了趙庭。趙庭就叫了一聲，罵了句什么。

天亮的時候，趙庭坐起來說，我男朋友要是知道我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他不知道會怎么想。我這時候才知道趙庭有男朋友。她說，我男朋友在山西，我們一個月左右見一次面。她頓了頓又說，我男朋友也不帥，就一個一般人。不像朱麗，她只喜歡帥哥。我想起中間有一天，我們三個跟幾個朋友去唱歌，在坐有一個部隊的軍官。那個軍官可能一眼就看中朱麗了，非纏著她喝酒。朱麗本來是不會喝酒的，可那天不知道為什么卻喝了很多。喝了很多酒的朱麗后來就一首接一首地唱歌。還是趙庭把話挑破了，說，朱麗是沖著帥哥去的?？烧媸沁@樣嗎，如果真是這樣，朱麗為什么不跟著那個軍官走，她不是喜歡帥的嗎？可為什么朱麗唱著唱著就哭了。我記得我跟趙庭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和朱麗，我們三個正坐在國貿樓上的西餐廳，朱麗去了洗手間。等她回來的時候，我故意問她到底怎么想。朱麗那天似乎知道我在問她什么，她忽然說，那還不是看你嗎？真的是這樣嗎，后來的時間，我一直在想。

可能是因為趙庭剛才的話，我忽然就想去找朱麗。我有一肚子的話，想對她說。我想把積壓了一肚子的話都說給她。

趙庭說，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躺過十幾次，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她問我，你信嗎？我就笑了，說，信。

趙庭就起來把窗簾拉開了，陽光就鉆了進來。

責任編輯：李 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