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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商界巨子唐翔千

        2014-04-29 00:00:00蔣小馨唐曄
        滬港經(jīng)濟 2014年12期

        本刊獨家連載《香港商界巨子唐翔千》。作者歷經(jīng)兩年,踏訪香港、上海、無錫、東莞等多座城市,走訪了唐翔千等數(shù)十位當(dāng)事人,以最詳盡、最鮮活、最真實的史料和細節(jié),還原了這位愛國實業(yè)家的傳奇人生,再現(xiàn)了香港經(jīng)濟騰飛以及中國內(nèi)地改革開放的歷史進程。連載(十九)

        “左”的思潮就像幽靈一樣

        1979年春天,中共上海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長張承宗即將率團訪港的消息,在香港的上海人圈子里傳開了??吹皆L問團名單后,有人驚奇不已,有人半信半疑。團員中,劉念智是上海灘火柴大王劉鴻聲的兒子,劉靖基是紡織界頭面人物,陳元欽原來是皇后牌絨線廠的老板,因為私下里議論江青30年代在上海的丑事,前些年在牢里關(guān)了整整五個春秋。這些“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對象”,在一次次政治運動中吃夠了苦頭,共產(chǎn)黨真能放他們出來么?除了疑慮之外,大家還擔(dān)心其中有不可“為外人言”的盤算。經(jīng)歷過“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 階級斗爭的“文革歲月”,一聽到“統(tǒng)戰(zhàn)”二字,大家馬上聯(lián)想到了“中統(tǒng)”、“軍統(tǒng)”這些特工機構(gòu),“統(tǒng)戰(zhàn)部”會不會也是這一類“特務(wù)”部門呢?當(dāng)時,香港人在上海路過南京西路722號,也就是上海統(tǒng)戰(zhàn)部的大門口,會有一種神秘感甚至恐懼感,經(jīng)常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唯恐被人莫名其妙地拉到里面。

        作為張承宗此行的邀請者,唐翔千家里的電話一下子多了起來。香港朋友問得最多的問題就是:“他們怎么會想到來香港?”“此行到底有什么目的?”還有人關(guān)照翔千,“到時候見面、吃飯、開座談會,千萬不要叫上我噢!”

        也難怪,剛剛經(jīng)歷了十年浩劫,翔千身邊的這些“資本家”朋友,哪一個留在內(nèi)地的家人不是被整得死去活來?什么“里通外國”呀,什么“漢奸”、“特務(wù)”呀,什么“吸血鬼”呀,隨便套上一個罪名就沖進屋子抄家、拉到街上游斗,別說沒有一點做人的尊嚴(yán),有時候簡直是豬狗不如呀!如今“文革”雖然過去了,一個個依然心有余悸,真害怕再撞上什么霉運!

        這一邊廂,香港人忐忐忑忑,害怕惹上無窮無盡的麻煩;那一邊廂,張承宗也承受著巨大壓力,抵御著各種各樣的干擾。

        張承宗,一位極具神秘色彩的革命家。他的一生,是一部傳奇,也是一座豐碑。在國共內(nèi)戰(zhàn)時期,他西裝革履,出入于燈紅酒綠的十里洋場,在隱蔽戰(zhàn)線上屢建奇功。作為中共上海市委書記,他在國民黨眼皮底下組織起六萬人的地下武裝——上海工人糾察隊,對上海解放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解放后,他曾出任上海副市長兼秘書長。在“文化大革命”中,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當(dāng)年出生入死的地下工作經(jīng)歷,竟然會給自己帶來厄運。他被扣上“叛徒”“特務(wù)”“老反革命”之類的罪名,頭上戴著高帽子、胸前掛上大牌子,被造反派押上大卡車游斗,被人唾罵、遭人羞辱。其間,最使他痛苦的,是幾十年相濡以沫的妻子俞雪蓮,在一次造反派抄家時從樓梯上摔下來,跌壞了腰,從此落下病根,再也沒有辦法挺直腰桿,身子彎得就像個嚴(yán)重駝背的老人,上下樓梯得費上好大的勁。浩劫之后,張承宗重新走上領(lǐng)導(dǎo)崗位,擔(dān)任中共上海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當(dāng)他走進南京路上那幢二層樓的花園洋房時,已經(jīng)年近七十,一頭白發(fā)。

        那是一個被稱為“新時期”的特殊年代,百廢待興,百業(yè)待舉,幾乎所有人都憋著一股勁,求學(xué)讀書的挑燈夜戰(zhàn),上班干事的夜以繼日,都想把十年中失去的時間補回來。張承宗也在苦苦思考著,怎樣打開統(tǒng)戰(zhàn)工作的新局面,怎么充分調(diào)動各方面的積極性,把種種力量擰成一股繩,一心一意向著四個現(xiàn)代化這個宏偉目標(biāo),讓它盡快從口號變?yōu)榛钌默F(xiàn)實。在認真思考、反復(fù)調(diào)研之后,張承宗終于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思路:將海外統(tǒng)戰(zhàn)工作作為自己工作的一個重要方面,其中,香港是重中之重;在香港,商界中的上海幫(包括江浙一帶跑到香港的商人)是重中之重。因為在當(dāng)時500多萬香港人中,上海人的比重相當(dāng)高,差不多每八個人中就有一個上海人,而且在香港工商界,上海人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些人絕大部分是非常愛國的,強烈希望國家能越來越富強、人民能越來越富足。但他們也很害怕共產(chǎn)黨再搞政治運動,害怕現(xiàn)在的改革開放政策會收回去,因而疑慮重重。這是海外統(tǒng)戰(zhàn)工作亟需做的事情。

        思路雖然理清了,但真要走出這一步哪有那么容易?!那時,“左”的思潮還像幽靈一樣,不愿意退出中國政治舞臺,中國人每說一句話、每走一步路,總要看一看是不是“右”了,會不會引來“復(fù)辟資本主義”的非議,終日心驚膽戰(zhàn),處處畫地為牢。

        聽到張承宗要帶上大資本家到“資本主義”的香港去探親訪友,黨內(nèi)一些人很不以為然:這些人到了外面能干出什么好事,說我們什么好話?幾十年來,他們在內(nèi)地幾乎沒有過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不是“社會主義改造”把他們的私人資產(chǎn)變?yōu)楣藏敭a(chǎn),就是“興無滅資”再把他們的家抄了個底朝天。他們解放前天天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解放后一落千丈被整得苦不堪言。在內(nèi)地的政治高壓下,他們唯唯諾諾、規(guī)規(guī)矩矩,到了香港還能指望他們做正面宣傳?還不把我們罵得一錢不值?更加麻煩的是,他們到了香港就會發(fā)現(xiàn),那里的親戚朋友并沒有“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反倒是一個個發(fā)了大財,過著人上人的富豪生活,當(dāng)初留在上海只怕連腸子也悔青了。如今置身所謂的“自由世界”,還會像“乖乖寶”那樣跟在你張承宗后面回來嗎?只怕是逃難一般溜之大吉了!

        盡管阻力重重,張承宗還是帶著訪問團登上了飛往香港的航班。

        “共產(chǎn)黨怎么會放你出來呀?”

        1979年3月11日,張承宗率領(lǐng)的上海工商界經(jīng)濟代表團飛抵香港啟德機場,同行的有副團長劉靖基,團員唐君遠、劉念智、郭秀珍、陳元欽、楊延修、吳志超、丁忱和馬韞芳。在接機處,訪問團的許多親友早就守候在那兒,一看到自己的親人情不自禁地撲了過去,大廳里一片歡聲笑語。

        劉靖基在香港和海外有很多親友,知道他在“文革”中吃了好多苦,聽說他帶隊出訪,都幾乎不敢相信,他在美國的女兒劉啟乾特地趕過來看個究竟,父女相見,恍若隔世,淚流滿面地擁抱在一起。陳元欽的弟弟陳元鉅一早出門時還對太太說,哥哥因為講了一句“江青以前是上海灘影星”,被當(dāng)作反革命抓起來判刑七年,不久前才走出牢獄。陳元鉅對自己的胞兄能出訪香港有些半信半疑,現(xiàn)在看到陳元欽紅光滿面站在自己跟前,興奮得連連大叫:“想不到,想不到!”而工商界知名人士郭秀珍的弟媳婦在人群中認出自己的姐姐后,滿臉狐疑地問道:“共產(chǎn)黨怎么會放你出來呢?”

        作為此次活動的東道主,翔千顧不上問候父親唐君遠,他捧著鮮花大步走向張承宗:

        “張部長,哦,張團長,歡迎您??!”

        “謝謝唐先生!”張承宗接過翔千遞過來的一捧花,“這次香港之行,辛苦您啦!”

        “訪問團出來一趟真不容易啊!”翔千話中有話。

        “好事多磨嘛!”張承宗仰臉大笑。

        在翔千主持的歡迎宴會上,盡管他安排了內(nèi)地親友久違的龍蝦、魚翅這些名貴的大菜,但大家只顧著說話,偶爾才蜻蜓點水般吃上一二口,有幾個人甚至自始至終沒有動過筷子。長久的分離、無窮的思念,使大家分外親熱,都有著說不完的話語。看著這樣的場面,翔千感慨萬千,他試探著輕聲問張承宗:“張部長,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如果張部長您覺得不妥當(dāng),用不著為難,盡管爽爽氣氣地回絕我——晚上,能不能讓大家住到香港親戚的家里去呀?”

        張承宗一愣,他還沒思考過這個問題。讓大家單個兒行動,說實在的,還真有點風(fēng)險。那時,對外開放的大門才剛剛打開,大家對“資本主義”花花世界還有著根深蒂固的警覺,害怕倒在“糖衣炮彈”的下面。所以,到了境外即使要上大街,一般也必須有兩三個人在一起,這樣即使想玩什么“失蹤”的把戲,也就沒那么容易了。對共產(chǎn)黨組織里的人尚且如此,對這些工商界人士風(fēng)險就更大了!然而,拒絕唐翔千的這個建議,也實在有點不近人情。這次香港方面就是以探親訪友的名義邀請大家出來的,大家好多年不見了,硬生生拆開實在說不過去!

        張承宗稍作考慮后答道:“我相信,唐先生的建議也是在座各位朋友心中的愿望。這樣吧,凡是團員中香港有親戚的,晚飯后想住親戚家里的都各遂其愿,只是有一點千萬要答應(yīng):明天早晨九點之前一定要趕回酒店,參加訪問團的集體活動?!?/p>

        翔千沒想到張承宗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站起身來連連作揖:“謝謝張部長,讓您為難了!”

        恐懼感一點點消失了

        翔千為訪問團作了精心準(zhǔn)備,走訪的機構(gòu)有中華總商會、香港生產(chǎn)力發(fā)展協(xié)會、香港貿(mào)易發(fā)展局、香港《大公報》社、新華社香港分社,以及紡織、電子、玩具等各類企業(yè)。翔千希望能通過這種安排,使得訪問團盡可能多地了解香港社會,盡可能多地結(jié)交各方面朋友。

        有“世界船王”之稱的包玉剛,聽翔千說自己的寧波同鄉(xiāng)張承宗來港,便請訪問團所有成員坐上他的私人游艇游覽維多利亞港,看看香港美麗的海景。在眾人面前,包玉剛一時興起,竟一改在公眾場合的矜持印象,脫掉外衣,僅穿著一條泳褲爬上拖船,跳下海里暢游一番。包玉剛從小在海邊長大,一身好水性直如浪里白條,惹得張承宗等訪問團成員不住地鼓掌。待包玉剛水淋淋登上船后,張承宗親自為他披上毛巾,贊嘆道:“想不到船王的水性一點也不減當(dāng)年?。 卑駝傔B連擺手:“慚愧慚愧,心里高興,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獻丑啦!”

        董浩云也是香港航運巨子,他告訴翔千,因為自己在解放軍“百萬雄師過大江”時,曾把旗下航運公司的總部遷往臺灣,以至于現(xiàn)在依然與臺灣有業(yè)務(wù)往來,在國共兩黨嚴(yán)重對立的環(huán)境下,由他出面接待多有不便,可又不愿意失去這個機會,為此派兒子董建華安排大家參觀“海上學(xué)府”。在甲板上、船艙里,董建華一邊領(lǐng)著大家參觀,一邊告訴大家,父親董浩云最愛說一句話,“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為此他一直想建造世界上第一所海上大學(xué),招收的學(xué)生來自世界各地,聘用的教授也來自世界各地,學(xué)生們在海上吃住、讀書、玩耍,隨船游遍五個大洲。當(dāng)年,孔老夫子帶著弟子周游列國,他的“列國”其實僅僅是神州大地,董浩云希望能讓“海上學(xué)府”的學(xué)子真正周游世界各國。

        十多天的參觀訪問,使張承宗看到了香港社會的另一面,這是出來以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資本主義世界”好像并沒有像我們所宣傳的那樣一無是處,市面繁榮,老百姓的生活好像也很不錯。盡管共產(chǎn)黨犯下了一連串左傾錯誤,但香港的富裕階層依然對中華民族復(fù)興寄予厚望,只要一談到“愛國”,一說到“振興中華”,他們就會眼睛發(fā)亮、激情澎湃,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與張承宗一樣,香港的“上海幫”也在細細打量訪問團里的共產(chǎn)黨人。翔千發(fā)現(xiàn),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的恐懼感正在消失。因為共產(chǎn)黨派來的大官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反倒是慈眉善目、溫文爾雅,平日里與人說說笑笑,并沒有什么隔膜。最有趣的,要算是張承宗在統(tǒng)戰(zhàn)部的老搭檔楊延修了。他是上海解放前夕中共地下黨領(lǐng)導(dǎo)人之一,出訪時的身份是上海工商聯(lián)黨組書記、統(tǒng)戰(zhàn)部黨組成員。翔千身邊的人對他都有點恐懼心理,都以為是共產(chǎn)黨派來監(jiān)視訪問團的,所以都不敢接近他,每每他走到什么地方,那里的人就不敢再說話了,原本熱熱鬧鬧的小圈子就變得鴉雀無聲了。后來大家知道楊延修其實是個極有正義感的人,因為仗義執(zhí)言,一頂“右派分子”帽子戴了二十多年,來港前不久才剛剛恢復(fù)名譽,剛剛恢復(fù)黨籍并安排職務(wù)。這一段經(jīng)歷拉近了大家與他的距離,彼此之間的話一天天多了起來。

        從3月11日至3月24日,兩個星期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分手的時候到了。在機場,翔千握住張承宗的手久久不放:“張部長,照顧不周,請多多包涵。”

        張承宗笑著說:“唐先生見外了,你我之間還用得著這么客套嗎?不是不周到,是周到得無可挑剔!閉關(guān)鎖國幾十年了,走出來看一看太值得了,太有必要了!”

        “滿意就好。這些日子,我總是怕這怕那的,怕給上海朋友帶來不快活,如今平平安安把您送上飛機,我今晚也就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了?!?/p>

        “不瞞您說,在飛來香港的航班上,我還顧慮重重呢!這次到香港訪問,我是冒了大風(fēng)險的,好多人有不同意見!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一步走對了——即使有再大的壓力,我也坦蕩蕩沒什么害怕了!”

        翔千笑了,兩眼瞇成了一條縫。

        海外關(guān)系是個好東西

        送走張承宗一行之后,過了將近七個月,1979年10月20日,翔千帶了香港工商界代表團回訪上海。時任中共上海市委書記彭沖親自出面,在專門接待尊貴客人的錦江飯店小禮堂,宴請翔千帶來的二十多位香港朋友。為了顯示誠意,彭沖特意讓人拿出了飯店珍藏的整套古董餐具,致使翔千的心從宴會開始至結(jié)束一直懸著,唯恐大家興致勃勃喝酒碰杯時,一不留神打碎了手中的寶貝。要知道這可是乾隆年代燒制的瓷器呀,平時是不會拿出來的,一旦弄壞了是沒有辦法彌補的。翔千聽人說,彭沖對海外統(tǒng)戰(zhàn)工作講過一句話非常經(jīng)典的話:“走出去,是少數(shù)人做多數(shù)人的工作;請進來,是多數(shù)人做少數(shù)人的工作?!?/p>

        在上海參加了一些活動后,香港工商界代表團由張承宗等陪同赴無錫游覽。這天雇了一條船游覽太湖,并在船上安排了精美的午餐。置身湖光山色之中,回憶起泛舟維多利亞港灣的美好時光,張承宗即興吟詩一句,“萬頃水載萬頃情”,然后笑呵呵看著香港朋友征求對聯(lián)。香港商界名流吳中一和“石油大王”劉浩清相視一笑,稍作斟酌后朗聲應(yīng)道:“同心話結(jié)同心花”。這一上一下對仗工整,情景交融,引得翔千等人連連拍手叫好。

        香港工商界代表團離開以后,滬港之間的交流更順暢了,兩地人士來來往往成為了稀松平常的事情。

        不久,汪道涵出任上海市長,一次在與翔千見面時直截了當(dāng)對他說:“翔千,你在新疆做得風(fēng)生水起,我們上海人眼紅得很哪!你什么時候也來這里辦一家工廠呢?”

        翔千頓了一下,正色道:“汪市長,不瞞您說,翔千早就有這個心思了!而且,不但我自己會來,還會帶著香港朋友一起來投資辦公司。”

        “謝謝,謝謝!”汪道涵連連作揖,感慨地說道:“小平同志確實英明哪!兩年前,當(dāng)有人還在為‘海外關(guān)系’是好事還是壞事爭吵不休的時候,他就出來說話了——‘我們現(xiàn)在不是海外關(guān)系太多,而是太少。海外關(guān)系是個好東西?!?/p>

        “只要不再搞階級斗爭那一套,來投資的華僑就會越來越多。誰不想為自己的國家、為自己的家鄉(xiāng)做一些事情?”

        汪道涵笑著說:“那就請你做個開路先鋒吧!”

        其實,在汪道涵開口之前,有一個人也在催促翔千來上海辦廠,這就是他的父親唐君遠。幾個月前,唐君遠作為上海市工商界代表團成員去香港訪問時,便對兒子和盤托出了心中的想法:“翔千,唐家也要為上海‘四化’建設(shè)作出點貢獻,建一個工廠,引進點設(shè)備?,F(xiàn)在,人民政府把我們這些工商界人士看作自己人,我們就要像個自己人的樣子?!敝?,在女兒唐新瓔離家去香港探親時,唐君遠又再三叮囑她:“新瓔,別忘了叫你大哥回來為上海做點事情!”

        就像思鄉(xiāng)的游子,聽到一聲聲召喚,情切切歸心如箭。對翔千而言,回上海辦廠已經(jīng)不是早一點或者晚一點的問題,而是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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