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呂氏春秋》是戰(zhàn)國后期一部重要的思想巨著?！肮笔恰秴问洗呵铩分螄撝械闹匾懂?。體現(xiàn)在政治論、認識論以及音樂藝術(shù)思想中，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與實踐意識。“公”貫穿于政治、文化、思想等各個環(huán)節(jié)中，成為決定與指導國家政治文化生活的重要原則。

關(guān)鍵詞：公；《呂氏春秋》；平

中圖分類號：G0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01-0158-02

《呂氏春秋》是戰(zhàn)國后期一部重要的思想巨著，包含著豐富的治國思想，尤其是它關(guān)于“公”的主張，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值得深入挖掘。

一

《呂氏春秋》（以下簡稱《呂》）《序意》篇中，記錄了呂不韋本人對編寫這本書的指導思想，他說：“凡《十二紀》者，所以紀治亂存亡也，所以知壽妖吉兇也，上揆之天，下驗之地，中審之人，若此則是非可不可無所遁矣。天曰順，順維生，地曰固，固維寧；人曰信，信維聽。三者咸當，無為而行。行也者，行其理也。行數(shù)，循其理，平其私。夫私視使目盲，私聽使耳聾，私慮使心狂。三者皆私設(shè)精則智無由公。智不公，則福日衰，災(zāi)日隆，以日倪而西望知之?！?/p>

這段引文中高誘注釋“公”為“正”，與“私”相對立，是公正無私之意。從《十二紀》開始，《孟春紀》又進一步談到了“貴公”與“去私”的問題?！顿F公》篇說：“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則天下平矣。平得于公”；“有得天下者眾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于公”。

此處“公”，陳奇猷先生校釋為：背私為公，并引同篇中“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人之天下也”作解，用今天的話來講，即“大公無私”之意。同時，作為治理天下，治國安邦的標準，此處之“公”更主要的含義，是指示了君主與民之政治關(guān)系中的、首要的政治原則與價值觀，并非常鮮明地提出了“公天下”的政治原則。

作為一種治國的原則與標準，《呂》圍繞“公”還有很多的論述。這些論述中，“公”具有公正、公法、道義等多種內(nèi)涵，下略述之：

其一，“公”是不以自己的私人感情、私人利益而損害大義與公法?！妒o》“去私”篇中講到，廚師調(diào)和出各種美味并不是為自己食用；得到王位的君主一定會和天下的賢者一起分享；墨子的弟子不會因血緣關(guān)系違背墨子的法律。這些事例都體現(xiàn)了同樣的原則與精神，就是不以自己的私利、私情而破壞道義、公義與公法。

其二，“公”是超越個人恩怨，公正、平等地對待人?！妒o》“去私”篇中，孔子稱贊祁黃羊舉薦他人做官這件事說“外舉不避仇，內(nèi)舉不避子，祁黃羊可謂公矣”。贊揚祁黃羊能公正地對待仇人與自己的兒子，超越了私人恩怨。

其三，“公”是“至公”，“至公”是“公”的最高境界?！妒o》“貴公”篇中將孔子和老聃對同一件事情的評價做了對比，事情大致是，有個“荊人”丟失了弓，有人就說，“荊人”丟的，其他“荊人”撿到，沒必要去找回來了；孔子聽說以后說，應(yīng)該去掉“荊”，即是說“荊人”丟了，其他人撿到也可以，沒必要去索回；而老聃聽說這事，說，應(yīng)該去“人”，丟了就丟了，沒必要討論，文中說，老聃是“至公”，這件事情上，荊人之公限于荊地，孔子之公限于人，老聃之公超越于人，達到了天地境界。

二

《呂》關(guān)于“公”的主張還體現(xiàn)在它的認識論中，這里的“公”具有公正、正確之意。認為人在認識活動中，要獲得公正、正確的判斷，需要避免“私”的影響，“私”的影響存在于認識的各個環(huán)節(jié)中，包括：“私視”、“私聽”、“私慮”。（《十二紀·序意》）避免私的影響，需要以“察”為重要的方法，根據(jù)“理”的原則，獲得對事物發(fā)展變化的準確判斷。

《呂》的《六論》中圍繞上述主張，對各種情況的“察”進行了論述：

1.察——辯論以“理”

認為辯論應(yīng)建立在事物的真實情況的基礎(chǔ)上，例如，公孫龍、孔穿在平原君處辯論，公孫龍說羊有三耳，說得頭頭是道，平原君對孔穿說：“昔者公孫龍之言甚辯。”孔穿曰：“然，幾能令藏三牙矣。雖然，難。原得有聞于君，謂藏三牙甚難而實非也，謂藏兩牙甚易而實是也，不知君將從易而是者乎，將從難而非者乎？”孔穿批評公孫龍以詭辯而顛倒是非，還引得平原君贊揚?！安厝馈辈环鲜聦?，是顯而易見的，這就是“理”，應(yīng)該依據(jù)客觀事實來判定，而不應(yīng)該為言辭所迷惑。

2.察——傳言以“理”

人不可輕信傳言，要對其審察，看其是否符合客觀實際情況，《六論》“察傳”中說：像傳言中的“樂正夔一足”、“丁氏穿井得一人”，都要考察、驗證。這些事例本來是講夔能使音樂調(diào)和，所以像夔這樣的人，一個就夠了，而不是說樂正夔只有一只腳。丁氏不是從井里得到一個人，而是說挖井時能有一個人使喚。實際情況與傳言相去千里，如果聽信傳言，就必然會以謬傳謬，錯誤越來越大。

3.察——相似之物以“理”

《呂》認為，使人“大迷惑”的原因，常常因為“物之相似也”，對于這種現(xiàn)象，要多“加慮”，多審察。才能區(qū)別事物的真相與假象。

比如，玉石與普通石頭有時難以區(qū)別，吳國干將之劍與普通劍區(qū)分起來有時候也很困難；有些君主看起來好像很聰明智慧。對這些事情都要“加慮”，不能被表面現(xiàn)象迷惑。《六論》中列舉了一個事例：荊莊王打算伐陳，探者回來說“陳不可伐”；而大臣寧國則認為可伐，他的根據(jù)是陳國小而蓄積多、賦斂重、城郭高、溝洫深，由此分析出其國必民怨多，民力不足。后來，荊國發(fā)兵，果然攻取了陳。探者所說的陳不可伐，是根據(jù)表面現(xiàn)象做出的判斷，而寧國所說的“可伐”，就是透過現(xiàn)象洞察其隱藏的深層矛盾。

上述三種“察”，都是圍繞人在認識過程中容易出現(xiàn)的“偏私”而展開的，它說明了在人的認識過程中要獲得正確、準確、公正的判斷必須堅持的原則。指出認識過程中，僅憑主觀感覺、表象，是不能發(fā)現(xiàn)事物的本質(zhì)的，只有用正確的方法，克服主觀臆斷，才能獲得真正的認識。

三

《呂》關(guān)于“公”的認識，還體現(xiàn)在它關(guān)于音樂藝術(shù)的見解中。這里的“公”具有平和、適度的含義。認為音樂藝術(shù)的基本原則與最高境界就是平和、適度，無論是制作音樂、欣賞音樂，還是由音樂觀察政治，都要從平和、適度的原則出發(fā)。

首先，《呂》認為“樂”源自天道?！妒o》“大樂”篇指出：“務(wù)樂有術(shù)，必有平出，平出于公，公出于道?！闭J為道之“至公”，無私無為才有自然萬物的和諧生長。樂源于“道”，也應(yīng)遵循著同樣的法則，根源于道之“公”、“平”，作樂上也要體現(xiàn)公、平的要求，其具體含義就是平和、適度的原則。認為，“夫音亦有適”（《十二紀·適音》）音樂制作中“太巨”、“太小”、“太清”、“太濁”的音樂都違背了“適”的原則。因為從人的主觀心理狀態(tài)來看，“歡欣生于平”，只有平和、適度的音樂才能喚起人美好而快樂的體驗。因此它說“樂無太，平和者是也”（《十二紀·適音》），認為平和才是音樂的最高境界。

其次，從音樂的社會教化功能來看，音樂不僅能帶來美好歡欣的主觀體驗，更重要的是能夠教化人民，從音樂藝術(shù)中感受道德教義的作用，進而形成風俗美好、社會和諧的局面。它說：“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特以歡耳目、極口腹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行理義也?！薄肮氏韧醣赝杏谝魳范哉撈浣??！保ā妒o·適音》）認為音樂藝術(shù)不只是滿足人的耳目、感官之欲望需求。更重要的是，讓人們在音樂藝術(shù)的審美體驗中不知不覺地接受社會倫理規(guī)范的熏陶。

再次，《呂》提出了音樂與政治是相通的主張。它說：“治世之音樂安以樂，其政平也；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也，亡國之音悲以哀，其政險也。凡音樂，通乎政而移風易俗者也?！保ā妒o·適音》）認為通過音樂可以折射出一個社會的精神風貌和政治狀況，通過音樂藝術(shù)的熏陶可以使社會政治出現(xiàn)良善的改變。

先秦時期，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不同種類的音樂?！秴巍钒凑账闹鲝?，以道德教化、政治功能為原則把它們分為“正”與“淫”、“節(jié)”與“侈”兩類情況：

一類是夏桀、殷紂時的“侈樂”、宋國的“千鐘”；齊國的“大呂”；楚國的“巫音”（《十二紀·侈樂》）?！秴巍氛J為這類音樂都是“亂國所好，衰德之所說”。它反對“以侈為務(wù)”《十二紀·侈樂》）的侈樂、衰樂、淫樂、亂世之樂；另一類是圣王由“正德”、“利民”而作樂?！妒o·古樂》中列舉了圣王共十一人作樂的情況。其中，帝轡、堯、舜命人作樂是為了“祭上帝”、“康帝德”；湯、文、武、成王，命人作樂是因為除無道、伐不義；而朱襄氏、陶唐氏作樂，是為了調(diào)和陰陽之氣，“以定群生”。通過對這兩類作樂情況的比較，《呂》認為，侈樂、淫樂都是亂世、濁世的產(chǎn)物。這些音樂不利于社會道德的進步和社會和諧安寧。

綜上所述，《呂》中關(guān)于“公”的認識蘊含豐富，不僅是天道之公正無私，還是認識論中的公正、正確的判斷，還是音樂藝術(shù)中的平和適度的原則。公貫穿于政治、文化、思想等各個環(huán)節(jié)中，成為決定與指導國家政治文化生活的重要原則。

參考文獻：

[1]陳奇猷.呂氏春秋校釋[M].上海：學林出版社，1984.